唐盛智眼珠子一瞪：“不是，這王明義有病吧，那麽好的一棵大柞樹，為啥非得給殺了呢。”
    張龍也點頭附和：“可不麽，再說了，這是人家幹親，他不純純找麻煩麽。”
    孫傳武手一攤：“這上哪說理去，他想著大柞樹粗，直接從裏麵掏空了，不就是完整的壽材麽。”
    “實際上啊，壽材這玩意兒有講究，多長多高，兩頭多粗，這玩意兒不能差，所以是不是囫圇個的根本不重要。”
    “王明義也不知道犯了什麽邪，就跟大柞樹對上了。”
    “油鋸聲音也不小，大晚上村子裏都能聽著。大海叔一聽油鋸的動靜，瞬間就反應過來是王明義去犯賤了。”
    “他喊上人，穿上衣服緊跑慢跑，跑到山根兒的時候，油鋸聲就停了。”
    “等大海叔他們上了山，瞬間傻眼兒了。”
    唐盛智咽了口唾沫，一臉緊張的問道：“咋回事兒師父？”
    “大海叔他們就看到啊，王明義下半身兒跪在大柞樹前麵，身子從胸口的位置開始，被油鋸拉成了兩段兒。”
    “嘶！”
    唐盛智和張龍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
    王明義咋死的，答案呼之欲出。
    “師傅，大柞樹殺人了，這不就成了邪物了麽。”
    唐盛智看著孫傳武，接著問道：“老爺子為啥不除了它啊？”
    孫傳武抿了抿嘴，枕著胳膊打了個哈欠。
    “為啥除它？人命就是命，它就不是命了？”
    “別的不說，人殺的東西還少了，大柞樹都有了靈性了，而且王明義也知道，這和殺人有啥區別。”
    “老話說的好，殺人者人恒殺之，大柞樹還救過趙叔呢，人家刀都架脖子上了，就非得死了才行？”
    孫傳武喝了口水，脫了鞋上了床。
    “啥玩意兒叫邪呢，以後啊，你們說不定也能碰到這種事兒，包括啥冤死複仇之類的。”
    “你們啊，心裏麵得有杆秤。”
    “有些人是人，有些人啊，不能拿他們當人看。就好比有人要殺你，你還能站著不還手？”
    “法律上還有正當防衛呢，放在它們身上為啥不行？它們修了不知道多少年才有了靈智，這其中的艱辛隻有它們知道。”
    “再打個比方，比如有人殺了人，逍遙法外，然後呢，人家死了以後回來尋仇，你非得說什麽以人為本，斬妖除邪，那不是腦子有病麽？”
    “咋地，鬼生前不是人變的？”
    看著有些茫然地唐盛智和張龍，孫傳武抿了抿嘴。
    “沒有理由，主動害人的，那才是邪，有理由報複的，你就算是斬妖除魔，也得等它報複完了再除。”
    張龍摸了摸鼻子，伸著腦袋心虛的問道：“師傅，我咋感覺你這麽說，咱就像是話本裏的邪魔歪道呢。”
    孫傳武翻了個白眼兒：“咱是邪魔歪道，那些自詡啥世外高人的，插手人家的報應，讓那些施暴者逍遙法外，這就對了？”
    張龍尋思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師傅，雖然你說的我感覺怪怪的，但是我覺得也沒毛病。”
    “那啥，師傅，要是以後我們碰上這種事兒，就幹看著？”
    孫傳武瞪了眼張龍：“你特娘就不會閉上眼睛？”
    張龍：？？？？？？
    上床睡覺。
    不知睡了多久，孫傳武眼前視線一轉，陰神自動出了竅。
    心思一動，孫傳武就來到了老朱家門口，門口處，站著兩個人，一黑一白，正是七爺八爺。
    “七爺八爺，您二位找我有事兒？”
    七爺笑著看向孫傳武，問道：“也不是我二人找你有事兒，我二人聽聞，對於產婆一事，你覺得有所不妥？”
    孫傳武點了點頭，心道這倆人耳朵真特娘的長，白天說完，晚上這倆人就來了。
    “確實，我覺得確實不妥。正好二位來了，我也想請二位給我解解惑。”
    七爺笑著問道：“你有什麽問題，咱們也不是外人了，問便是。”
    孫傳武一抱拳，問道：“我想問問二位，陰間律法，是否對產婆接生，判定有罪？”
    七爺和八爺對視了一眼，倆人噗呲一笑。
    八爺扯著破咯嗓子：“這事兒我二位倒是有所聽聞，但是我二位卻不知道這是從什麽人，從什麽地方傳出來的。”
    “接生和送喪都是大功德的事情，若是接生有罪，那些救死扶傷的大夫，不也同樣有罪麽。”
    “這些啊，都是無稽之談。殿上那些位原本也都是人，怎麽可能有這種想法。”
    孫傳武鬆了口氣，自己猜的還真沒錯，這些迷信的東西，不知道都是哪個前人腦子一抽說出來的。
    “至於紅手套啊，那是給陰差看的，見到戴紅手套的，陰差都會禮讓三分。”
    “一路到殿前，這些產婆也不懼怕惡狗嶺的惡犬，更不會碰到惡鬼攔路，這是殿上那些位給行的方便。”
    “且產婆去了陰間以後，殿前的判官也會給產婆選擇的機會，或是往生，或是在地府任職。”
    孫傳武拱了拱手：“受教了。”
    七爺囑咐道：“孫傳武，咱們既然是老相識，有幾句話我也想囑咐你幾句。”
    “您說便是。”
    七爺點了點頭，接著往下講。
    “地府那幾位，你若是想編排倒是可以，最好不要當著外人麵編排，那幾位雖然不至於因為這事兒遷怒於你，但畢竟那幾位也是有臉麵的人。”
    “且你們這些先生，死後不少會在地府任職，若是有些事兒說的做的太過了，有些方便之門也不好開。”
    孫傳武一臉尷尬的點了點頭，這兩天自己也罵了好幾次閻王爺。
    地府有十殿閻王，自己完全開了地圖炮，嘴癮確實過了，但是現在想來也有些不妥。
    “那啥，我以後盡量背著點兒人。”
    七爺八爺嘴角一陣抽搐，倆人苦笑著搖了搖頭。
    “行了，話我們帶到了，我們就先回去了。”
    說罷，倆人一轉身，幾步踏入了遠處的霧氣中。
    二人走後不久，孫傳武的耳畔突然傳來了一陣壓抑的哭泣聲。
    朝著靈棚一看，隻見一個戴著紅手套的老太太，一臉心疼的看著跪在供桌麵前上著香的小夥子。
    小夥子涕泗橫流，帶著哭腔喃喃自語。
    “奶奶，我好想你。”
    “你說你咋就走的這麽急呢，你咋就不等著我回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