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佑，堅持住，會好的
    錢的問題解決了，江竹芽也知道在哪裏能買到他們需要的東西。
    因為原主生活的地方，就離這裏不遠，正是因為這個，她也怕遇見熟人把她認出來，還需要改頭換麵一下，暫時，她不想和那些人對上。
    大隊長之所以對他們來自京市深信不疑，是因為她和四個孩子都是一口純正的京市口音，如果再稍稍做些別的改變，應該能蒙混過關。
    燒了點熱水，給四個孩子都洗了洗頭，洗了洗腳，剪了指甲。尤其是冰冰的頭發，既然都安頓下來了，哪能還讓孩子的頭發再打著結，四個孩子隨身攜帶的包袱裏有換洗衣服，把身上又髒又破的都換下來，等著洗好了補補，還能替換著穿。
    京市大家族的孩子，因為種種原因落魄才來到民旺大隊，之前有些材質還不錯的衣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江竹芽給他們挑選的仍舊是包袱裏最舊最不起眼的那一套，主打一個低調。
    江竹芽沒有行李，更不會有換洗衣服，她正發愁是不是要找找吳堰教授的舊衣服改一改呢，白天佑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遞到了她的手裏。
    “我隻比你高一點，能穿的。”白天佑的臉騰的紅了，主動把自己的心意給假媽媽，還是有點害羞的，這個年紀的孩子，哪有不擰巴的。
    他的身量比江竹芽略高略壯實些，現在的衣服也不講究修身，穿上不能說正好，隻能說合適。這草綠的軍裝，此刻正時髦著呢，也不大區分男女。
    “真是謝謝我們天佑了，我還沒穿過這麽好的衣服呢。”原主穿的衣服，叫破布也不為過，孩子們的衣服還能補補繼續穿，她身上這一套隻能扔了。
    “我這有錢，媽你去買一套新衣服穿吧。”白天澤看到哥哥送假媽媽衣服穿，心裏頓時癢癢了，可是他的衣服有橫沒豎，假媽媽穿不了，不過自己有錢啊。他掏遍全身的口袋，找出幾張皺皺巴巴的一元和幾毛的紙票兒，一裹亂的都塞到江竹芽的手中。這是他全部家當了，在大哥的眼皮子底下能藏起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
    “媽媽，給，錢。”白天霖看到大哥送媽媽衣服，二哥送媽媽錢買衣服，那媽媽的衣服多了，他低頭看到江竹芽腳上露著腳趾的鞋子，把幾個硬幣塞到江竹芽的手中：“買鞋子穿。”
    江竹芽隨著他的視線看到自己的鞋子，也是著實有些羞赧，原主其實是很愛幹淨的，鞋子雖然破舊，但是補得很好，這個露腳趾的洞，是她上吊之後，薑家人把她往道溝裏拖的時候，一路上磨破的，不但鞋磨破了，連腳趾都磨破流血了。
    流到鞋上的血跡，加上塵土，讓這鞋子看起來真是又髒又破，連小小的天霖都嫌棄了呢。
    所以說，隻有她才是最像乞討了半個月的乞丐，孩子們的鞋子，都是幹幹淨淨的。
    江竹芽摸著身上的衣服料子，看著左手裏的紙幣，右手裏的硬幣，心情百轉千回。身上這套衣服，應該是白天佑自己都舍不得穿的，這些錢是白天澤和白天霖這兩個孩子的全部，餓的時候拿著他們拿錢自己買吃的不好嗎？可是他們毫不遲疑的都給了她。
    那顆死亡了無數年的心，又開始流入了溫暖的血液，緩慢跳動起來。
    冰冰扯出她包袱裏的一條碎花小裙子：“媽媽穿。”江竹芽一把把白如冰抱進懷裏，不受控製的眼淚，落在了小女孩的肩頭上。
    四個孩子換好衣服，從頭到腳一收拾，各個都是可愛的糯米團子，恨不得咬上一口。這四個乖乖的孩子啊，每一個都戳在她的心窩子上，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家庭，才配得到這樣四個來報恩的孩子。
    估計是上輩子救了玉皇大帝吧。
    江竹芽從上到下的打量著這四個孩子，方才發覺，她說的一路乞討的話，有多不嚴謹，給孩子們的衣服都弄得髒兮兮的，但是，他們的鞋子她忘記裝飾了，好在，昨天他們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
    如果以後再提起來，她可以說，到了民旺大隊的前一天才丟的東西，乞討了一天而已，所以孩子們沒餓瘦。
    嗬嗬，等著都混熟了，還不是任她狡辯。
    江竹芽的頭發稀少，幹燥，枯黃，編成小辮子就像兩根幹豆角，就這頭發也不像是幾個孩子的媽呀，既然要做點改變，那就從頭開始吧。
    她從炕梢的木箱子裏，找到一把剪刀，那用磚頭墊著的桌子上，還有一塊周邊纏了膠布的可以照人的“小鏡子”，估計是撿的人家不要的碎鏡子片。
    江竹芽拿著剪刀，對著“小鏡子”，在自己的頭發上左比劃，右比劃，有點下不了手，這活她沒幹過，前世，理發是去美發店的，在沒生孩子之前，每次去理發店護發都是動輒成百上千的套餐。
    冰冰疊著自己的小花裙子，一遍一遍的怎麽也折不好，忙乎得小鼻子上都汗津津的了。
    天澤和天霖不知道要做什麽，兩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她比劃，天霖的一雙鳳眼瞪成了圓眼睛，天澤那圓眼睛就更圓了，都想看看這假媽媽從何處下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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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竹芽比劃了半天，胳膊都酸了，也沒下去手，白天佑小聲說：“要不，我給你剪？”在江竹芽和他開誠布公的談了之後，他叫不出口媽了，叫別的他又不願意，幹脆什麽都不稱呼了。
    這個提議可太好了，江竹芽把剪刀塞到白天佑的手裏，如釋重負。
    她梳小辮子真心不好看，要給她剪成什麽樣的發型呢？白天佑拿起剪刀想了想，就剪成媽媽那樣的發型吧，媽媽的發型最好看。
    他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夾住頭發，右手的剪刀哢嚓哢嚓的就剪了過去，超乎想象的熟練，三下五除二就給江竹芽剪了個在此時很時髦的青年頭。
    “你這手藝還真不錯。謝謝你啊天佑。”纏著膠布的破鏡片裏，一張蒼白的小臉，配上這個發型，還有那黃不拉幾的發色，莫名有種憔悴憂鬱的美，有幾分像前世電視裏，那個瘦得隻剩大頭的女主持人。
    “以前經常見爸爸給媽媽剪頭發。”就是剪這個發型。
    江竹芽回頭看到白天佑兩隻眼睛好像黏在手裏的剪刀上一樣，小小少年的眼眶已經紅了，再看白天澤和白天霖，一個個的眼淚都在眼圈中打轉轉。
    江竹芽依次摸了摸白天澤和白天霖的頭，走到白天佑身邊，也抬起手揉了揉他那一頭烏黑卷曲的短發，這兩天的精神都在高度緊張，孩子們顧不上想別的，這會兒，事態沒有那麽緊迫了，孩子們應該是都想家了，想爸媽了吧。
    “天佑，堅持住，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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