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人民服務，小陳你來了。”江竹芽高聲說，她看見陳小子的一隻腳邁進大隊部了，再不想聽他說“要鬥私批修”，隻好搶在他前麵說話。
    陳小子，又被窩了個脖，就，好氣，好氣還沒處撒氣，人家這小寡婦笑盈盈的，他也不能劈頭蓋臉的罵人家啊。
    隻好瞪了江竹芽一眼：“一工分。”果然，語錄沒了，挺好。
    江竹芽記住了，對付陳小子背語錄，隻要打亂他說話的節奏就可以了。
    “記得的，謝謝小陳兒，一會見。”江竹芽抱著糯米團子白如冰，舉著白如冰的小肉手，對著陳小子揮了揮。
    陳小子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小團子的小肉手粘了過來，看到了他走過他身前的母子幾人。
    小寡婦身上背著個背簍也就罷了，被抱著的小女娃身上也背著個花背簍，地上走著的小男娃背著個好看的新背簍，大點的男娃身上背著個不算好看的新背簍，這是什麽操作，一家人要去愚公移山嗎？
    要不是他個子高，一眼都能把這幾個背簍看清楚，他都要懷疑他們要利用這些背簍偷地瓜幹了。
    江竹芽看見陳小子那疑神疑鬼的目光了，正是怕他思想齷齪，所以背簍裏沒有蓋東西，除了天澤的背簍裏放著水壺，和一小包冰冰的零食，別的背簍都是空的，一眼能看到底。
    母子四人回到家時煮掛麵的水正好開，江竹芽在心裏把自己一頓誇，看，統籌得多好。
    江竹芽和白天澤母子倆快速的吃完麵，背上各自的背簍走出牛棚的時候，四位老人從地裏還沒有回來，母子倆順著路上跳躍的陰涼，直奔康寧供銷社。
    今天的供銷社裏有人買東西，但是布匹櫃台那裏沒有，李姐坐在凳子上看著一本小人書，但是江竹芽也沒有直接奔她那裏去，她先去食品櫃台買了五斤大米，因為時不時的要給冰冰煮粥吃，又買了一斤雞蛋糕，現在天氣熱了，還不能多買，容易壞。
    白如冰目前還離不了這個吃食，能當零食，也能當主食，著急的時候還可以用它對付一頓。
    買了五斤掛麵，有事的時候煮來吃很是快速，想吃炸醬麵可以先把醬做好，煮好麵一拌就行，更快。
    想著那一隻兔子六條魚，江竹芽又買了點調味料，醋，黃酒，幹辣椒等。
    那日那瓶祭祀剩下的酒給三位老人帶來了很多快樂，今晚有好菜，要不再買一瓶酒？這個時候的茅台五糧液啥的也不貴吧。她問售貨員：“老三篇萬歲，同誌，我想要一瓶白酒，有茅台嗎？”
    售貨員笑了，對著她搖了搖頭，“五糧液呢？”江竹芽感覺自己的聲音不自覺的小了很多，為什麽，買個東西，他們沒有，沒底氣的不應該是他們嗎？
    售貨員的笑容更深了，頭搖的幅度更大。
    “那二鍋頭呢？”這貨品的檔次跳躍得有些大，所以顯得她的聲音也不那麽小了。
    售貨員好像是厭煩了她的無腦，收起笑容說：“隻有瓜幹酒。”哦哦，她想起來了，上次她買的就是這個瓜幹酒，上次去供銷社的時候還是群狼環伺，沒有安定下來，完全沒想要買什麽酒，隻知道要買一瓶酒上墳，人家便給了一瓶酒。
    她以為是隨意的隨機的，原來，其實，並沒有選擇。
    “那要一瓶瓜幹酒。”啥叫瓜幹酒啊，她並沒有聽說過，拿過酒的時候看了一眼標簽，原來是地瓜幹釀成的酒。
    地瓜幹釀成的酒能好喝嗎？突然，原主的一段記憶回籠，原來，這瓜幹酒是這樣釀成的，不但不香，還有點苦，但是，它是酒。
    也是，現在糧食都不夠吃，哪還能大量用來釀酒呢。
    想買的東西都買好了，這樣，隻要拿上汽油，可以馬上離開。
    她走到李姐的櫃台前，小聲說，“”李姐，我帶來了兩斤棉花票，和知青點的知青換了個遍，隻換到這些。”江竹芽來之前想了想，兩斤這個數量正好，多了不合理，引人懷疑，太少人家也不領情。
    江竹芽用餘光關注了一下其它的售貨員，沒人關注她們兩個，她迅速的把二斤棉花票遞到李姐的手裏，說沒辦法，時間急隻換到這些。李姐說，“你要瑕疵布啊，今天還真有，小女孩做衣服的特別鮮豔的顏色，要不要？”
    “要，要。”江竹芽是不管她說什麽她都會說要的。
    “那你過來挑挑吧，好幾種顏色呢。”李姐說著，很自然的帶著她和白天澤走進了庫房。
    一進庫房江竹芽直奔放汽油的地方，那個破紙箱還蓋在幾桶汽油上麵。她把汽油裝進背簍之後才走到李姐身邊說：“李姐，真有給小孩做衣服的花布嗎？”
    “當然。”如果沒有那別人不是都知道她說謊嗎，“你挑吧，這些都是。”李姐指著旁邊的一疊花花綠綠的布塊，每一塊的數量都不多，江竹芽挑了一塊粉色的，一塊黃色的，主打就是越俗越好，穿上之後秒變村姑那種。
    李姐看她挑中了兩塊布，也不說什麽，轉身走到貨架後麵，拿出一大塊藍燈芯絨折疊的布塊：“二十尺，五塊錢，要就快給錢。”江竹芽一秒都沒猶豫掏出五塊錢交給李姐，李姐把燈芯絨布塊扔進白天澤的背簍裏，又隨手扔了點什麽東西給蓋嚴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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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絲滑，真的絲滑。
    “兩塊瑕疵布一共四塊錢，不要布票，等著我給你開票。”幾人從倉庫裏回到供銷社，李姐一本正經的說。她走進布匹櫃台開票，江竹芽帶著白天澤走到了櫃台外麵，正好接過她開完的小票。
    窗口交了四塊錢，回來把蓋著現金收訖的小票給了李姐，李姐一手把小票按在釘板上，一手把放在櫃台上的兩塊花色布拿給江竹芽。
    母子兩人走出供銷社，聽見李姐用很小的聲音說：“我把那兩塊顏色最難看的布賣了。”
    “李姐，你可真厲害，竟然賣了四塊錢。”另一個售貨員恭維她。
    售貨員們認為這個距離，這樣的音高，江竹芽肯定聽不見，但是，江竹芽五感敏銳，她聽見了，白天澤也聽見了，他牽著江竹芽的手緊了緊，江竹芽回握了他一下，表示這不重要，這孩子居然心領神會了。
    售貨員們還在繼續聊天，類似於說再遇見幾個這樣審美差的，把顏色難看的都賣出去，貨款也夠了，剩下的她們可以免費分一分了，她們嘻嘻哈哈的笑聲隨著越走越遠，其實已經聽不見了，不過，不影響江竹芽知道其中的內容。
    不重要。
    愚公移山：語錄中提到過的，背語錄的都知道這個詞，和有沒有文化沒關係，不崩陳小子的人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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