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澤拉著白天霖躲到門後的角落去，用小身子擋著，拿出錢和票數了起來。
    嗯，沒錯，數完後把錢票重新裝好，揣在白天澤的小背心裏，還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對媽媽點了點頭。
    先小人後君子，要是沒有李正直在，錢票是要當麵點清的。財不露白，即便是李正直該防著也要防著，幸好她有兩個機靈的好兒子，分分鍾搞定。
    王五車從後備箱裏提出一大袋書，江竹芽目測，怕不有七八本，再加上大詞典，這份量也不輕。這還沒完，他又從後備箱裏拿出一袋書說：“這是給孩子們看的書，咱別的沒有，孩子們喜歡看書管夠。”
    話是這樣說，緊接著又從後備箱裏提出一個袋子：“這是給孩子們的零食，千萬別推辭，也不是我買的，是咱書店發福利剩的。”
    江竹芽知道這不過是一種話術，書店發福利能發孩子吃的零食？這年頭別的有剩，吃的能有剩嗎，不搶破頭都是好的。不過當著李正直的麵也要推辭一番，這邊她剛說：“這哪好意思啊，我又不是咱們書店的員工。”
    那邊白天霖已經伸出小手,接過王五車手裏的袋子，嘴裏甜甜的說：“謝謝叔叔，叔叔怎麽知道我小妹妹喜歡吃零食呢？我們三個哥哥都不吃零食了，隻是妹妹還小，還得吃一點。”
    “沒有零食，妹妹午睡醒了會哭呢。”白天霖眨巴著烏溜溜的大眼睛，十分真誠的說，他真的沒說假話，妹妹午睡醒了的確得吃點零食，肚子餓了當然會哭。
    行吧，小團子要知道她三哥這樣說她，都能把捏了一半的泥娃娃扔他臉上。
    送的禮物被需要，那是什麽心情，王五車笑得呲出了一口稀疏的大牙：“小江，你是怎麽教育的，這孩子多懂事，一心想著妹妹，他自己也才多大一點兒。”
    “嗯嗯，小江教育孩子非常有一套。”李正直也說出了他的心裏話，英雄所見略同，更加拉近了兩個人的關係。
    “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江竹芽歎了口氣。
    這句話是熱絡交談的終結者。空氣突然寧靜。
    哪有生來懂事的孩子，不過是生活所迫，若是這幾個孩子還生活在京市，哪用得著如此裝乖賣巧。
    又是書又是零食的這母子三人哪能拿得動，李正直抻著脖子朝大隊部院裏喊：“陳小子，陳小子，趕緊來幫忙。”他的喊話打破了突然的寂靜。
    快留你的陳小子吧，咱可使喚不動你那陳小子，江竹芽已經看到白天佑走了過來：“老大來了，不麻煩小陳了。”
    轉頭對王五車說：“我大兒子做的飯，王主任不嫌棄的話，和司機到我家去嚐嚐我兒子的手藝。”
    李正直接著說：“不去你去那，我剛才讓陳小子回家送信了，讓狗剩娘做飯了。”轉頭對王五車說：“莊稼院裏沒啥好吃的，我讓兒媳婦和老婆子殺了隻雞，不嫌棄的話，到咱家去吃一口。”
    王五車此時已經看見了走過來的小少年，身材挺拔，麵容清俊，這是一個走在任何地方都不會被忽略的小少年，雖然發型略顯潦草，雖然衣著略顯樸實，可是，那一身矜貴的氣質，不是這些外在的東西可以遮掩，這個少年，是怎麽都不應該，出現在民旺大隊，這條溝壑縱橫的土路上的。
    這樣一個少年，剛才她媽說什麽了，在家貼餅子呢。
    連王五車這個外人都心疼的閉了閉眼，身前這兩個鬼精鬼靈的小男孩，遠處走來的翩翩小少年，文采風流的小媳婦，還有背後未曾謀麵文化底蘊深厚的大神，都住在牛棚，誒，糟蹋了大人，也糟蹋了孩子。
    “不了，都不去了，早飯吃得晚，出縣城時才吃，這會兒還不餓呢。”
    “早點回去，司機還有別的事。”
    這年頭小轎車可不是哪個單位都有的，王五車這樣說，大意就是這車他說了不算，人家急著回去。
    李正直和江竹芽本也不是真心的留，順著坡趕緊下驢，江竹芽帶著三個孩子一起擺手說再見，李正直又把人家王主任的手反反複複握了好幾遍，甜掉牙的話小轎車都裝不下了，李正直才放手讓人家上車。
    司機在這樣的路上開車開出心得了，騎著車轍開，小轎車搖搖擺擺的開遠。，白天佑走到近前和李正直打了招呼，接過白天澤手裏那大袋的書，白天澤提著小袋書，白天霖想提著零食袋，卻被二哥也接過去了，行吧，不提東西正好可以拉著媽媽的手，母子人告別了李正直，說說笑笑的往牛棚走去。
    這時陳小子從門裏出來問：“大隊長，叫我嘎哈？”
    李正直一看到他就氣不打一處來：“嘎哈，嘎哈，你嘎哈去了，人家走也不送送，人家走遠了才出來，連個人場都不會捧，擦個粉專挑屁股蛋子，要你有啥用。”
    “鎖門。”李正直白了陳小子一眼，背著手回家吃飯了，他得趕緊走，老婆子要是手慢的話，那雞還可以救下來，正是下蛋的時候，可舍不得吃肉。
    陳小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白挨了一頓罵，不知道為啥，他默默的把這筆賬記在了江竹芽的頭上。
    怪不得都說這小寡婦克夫，克人，在家克死了四個孩子的爹，來投親，又克死了牛棚的老吳頭，這是連他都克，自己隻要一見她，準挨罵。以後可得離她遠遠的。
    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江竹芽又多了一個克夫的名頭，當然，誰也不敢大張旗鼓的說，這可是宣傳封建迷信呢，都是背後蛐蛐，就算背後蛐蛐，聽到的人也是各有反應。
    像是李衛東，李衛國那樣的小夥子聽了當笑話，若是二柱子那樣的實心人，會理論理論，嘎哈就克人了，你親眼看到了，咋克的？俺看著挺好的，牛棚裏一院子人，克著誰了？
    隻有聽到了陳小子這樣的人耳朵裏，成了給自己做錯事時開脫的借口。
    江竹芽克人這話從何而來？
    芽姐：啥？克人？誒呦，這新技能解鎖的正經不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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