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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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兵兵隨著其他的乘客們走出站口,看到外頭黝黑幹瘦的黃包車夫站了整整一排, 還有很多最新出來的人力三輪排在另一邊。大多數攜帶行李的旅客都喜歡坐這種三輪車,因為地方大,坐著寬敞,哪怕價錢會貴上一些。

    一見到有客人出來,很多車夫都紛紛扯著嗓子招攬生意:“小姐, 坐我的車吧。”

    “先生坐我的吧, 我拉得快。”

    ……

    客人們大都挑選了合意的黃包車或三輪車走了, 空出來的地方又很快被新來的車子和車夫占據, 被譽為東方明珠的大上海從來不會缺少這些為富人服務的窮人。

    董兵兵隨意選了一個離她最近的黃包車坐上, 並囑咐車夫去最近的酒店。她覺得酒店的安全性肯定是會比一般的小旅館要好很多,自己獨自一人出門在外, 還是應該注意些。

    “好咧,小姐您坐好。”麵帶菜色的車夫顯然很高興能拉到一筆生意, 他說的話帶著濃重的外地口音, 顯然是來上海討生活的外鄉人。現在拉黃包車的人很多,還有踩人力三輪的來搶生意, 再加上要給車行租金,還要給工頭孝敬,每天能掙到手的錢是越來越少, 勉強能度日罷了。

    車夫拉起橫杆, 開始跑起來, 夜風吹在董兵兵臉上, 涼涼的。

    雖然已經是晚上了,但形形□□的路人並不見少。有身穿旗袍、身材曼妙的女郎,也有帶著眼鏡、一身筆挺西服的男人,還有站在街頭兜售香煙的小販,來來往往的外國人也很多……各色各樣,充滿了濃濃的舊上海風味,看得董兵兵眼花繚亂。

    電車叮叮當當地開過,後頭還有汽車狂按喇叭,車夫趕緊避讓一旁,店門外絢爛的霓虹燈不停閃爍,這裏是上海最繁華的租界之一,車夫帶董兵兵去的就是位於此條租界上的凱旋門酒店。

    黃包車夫跑得很快,不一會就到了酒店門口。

    “小姐,車費總共是一角錢。”車夫停下車,拿起頸邊搭著的毛巾擦了擦額頭的汗,他跑得很賣力,頭上還冒著陣陣熱氣。

    董兵兵下了車,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一角紙幣遞給車夫。車夫接過錢後道了聲謝,又拉起車風風火火跑開了,他還要繼續去接生意。

    眼前的這座酒店很大,從門口望進去滿眼的富麗堂皇,門童時不時為停在門口的汽車開門,進進出出的人也大都衣著光鮮亮麗,都是些富貴的有錢人。董兵兵低頭瞥了眼身上有些髒汙的花棉襖,說實在話,她有些不好意思進去。

    就在她躊躇的時候,有個賣報的小男孩叫住了她:“姐姐,你要買份報紙嗎?隻要半個銅板就好。”其他的時候都是要一個銅板一份的。

    如今受時政和洋貨的影響,農村裏的生產瀕臨破產,工業受到巨大打擊。有很多人拖家帶口一窩蜂地湧進城市,希望能找到活幹,可以有口飯吃。

    而無錢入學的孩子們也會選擇去做類似賣報這種不受年紀、身體素質影響的工作來努力減輕家庭負擔。

    當然賣報賣得好的話也算一筆不小的收益,隻是當天的報紙賣不完,損耗就得算自己的,所以哪怕這個點已經過了賣報的好時機,小男孩也要上前問一問,爭取能賣出去一點。

    “那來一份吧。”董兵兵遞給他一個銅板,倒也沒打算讓他找。

    她看了眼男孩懷裏的那一疊報紙,這些報紙到了明天就不能賣了,她能買一份就買一份吧,正好買來看看上海發生了什麽時事,了解一下最近的政策,畢竟她有很大可能會在這長久居住,知道一點規矩會比較好。

    “謝謝姐姐,姐姐你人真好。”小男孩接過銅板,將報紙遞給她,又在自己的斜挎包裏取出另一份報紙送給她,“這是昨天留下的報紙,也送給姐姐你吧。”

    小男孩向她揮揮手,緊了緊頭頂的帽子,跑到馬路對麵,繼續向行人兜售他的報紙去了。

    這孩子真會做生意,董兵兵笑著甩了甩手裏的兩份報紙,抬腳向酒店裏走去。

    董兵兵知道自己穿衣不恰當,可能會惹人笑話,但沒想到奚落來的這麽快,她才剛進大廳,還沒走到前台呢。

    “噢喲~鄉下人啊,嘖嘖。”說話的是一個身穿藍底紅玫瑰旗袍,作貴婦打扮的三十多歲婦女,帶著一口傲慢的上海腔調。她將毛裘外套掛在臂間,指間的寶石戒指晶瑩剔透,眼裏滿是不屑鄙夷,身後的酒店服務人員正在搬運她的幾隻行李箱子。

    她的聲音不大,但也不小,周圍很多人都聽到了,華人有,外國人也有,他們正好奇地向此處張望著,董兵兵覺得麵上有些難堪。

    大堂裏的領班過來客氣地詢問發生了什麽事,其實他是衝著董兵兵來的,因為一身平民打扮的她與這裏顯得是那麽格格不入。

    “Nothing.”純正的英國倫敦腔。董兵兵不願與他們多言,穿成這樣就進來也不是她能決定的啊,因為壓根就沒時間換啊。

    她抬腳向前台走去登記入住,周圍有人超她吹口哨,董兵兵並沒有理會。客人的素質這樣,這家酒店也不過如此,左右不過住上幾天罷了,她還是忍忍吧。

    不過令董兵兵驚訝的是,這家酒店竟沒有要求客人出示身份證明等物,而是登記了姓名年紀家鄉之類的就放過了。不過這也讓她鬆了口氣,雖然之前準備了好久的借口並沒有被用上。她想著還是得等什麽時候抓緊把證明補辦好,不然總感覺會很麻煩。

    董兵兵隨著服務生上了二樓她的房間,她付了三天的房費,可以整整住上三天。

    房間很大,有浴室陽台,桌凳家具,床鋪上的臥具也鬆軟舒適。挺好的,董兵兵很滿意,覺得那些房費並沒有白花。

    “哎,等等。”董兵兵叫住即將要走的服務生,她給了他一些小費,“麻煩給我端些晚飯上來。”

    “好的,請稍等。”收了小費的服務生顯然態度好了很多,他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端了一大盤東西上來,還十分體貼地建議她可以吃好東西後洗個澡,晚上九點之後會有後勤來收髒衣服和餐盤,衣服清洗完後第二天還會再給送來。

    董兵兵謝過了他的建議,當然,是用小費謝的,服務生滿足地走了。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的,從外國流傳進來的,得給小費的規矩。

    酒店的飯食是包括在房費裏的,味道倒還不賴,董兵兵把它們美美地全吃光了。

    吃完飯後的董兵兵休息了一會,又低頭看了眼手表。唔,都八點多了,得去洗澡了。她拍著滾圓的肚子,走進浴室,“啊!”

    董兵兵驚恐地瞪著鏡子中的自己,發出一聲哀嚎,頭發雜亂,臉上和脖子裏一片黑乎乎的,衣領也髒髒的,還沾著一些油汙,這是她嗎?真的是好醜啊。她難道就是頂著這幅尊容在外晃蕩了這麽多天?還一路走進酒店?不能忍了,要趕緊洗澡。

    呼,好舒服啊。董兵兵敷了片麵膜,躺在放滿了溫水的幹淨浴缸裏不能自己。她已經好多天沒有洗澡了,剛剛搓下來好多泥,但效果是立竿見影的,皮膚變白了很多。

    董兵兵穿著睡袍站在鏡子前做基礎護膚,這些天礙著總有人在身邊,她也不好動用空間的東西,已經連續好幾天隻用清水洗臉,洗完之後也沒塗抹什麽保養品,感覺皮膚都變粗糙了好些。

    她輕輕按摩著麵部和頸部的肌膚,幫助精華吸收,就在這時,房間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第二天一早,天氣倒是難得的好。南方不比北方,哪怕已經到了深秋,白天也總是熱得很,晝夜溫差極大。

    董兵兵起床後去浴室梳洗,床上則擺著酒店服務員剛送來的疊得整整齊齊的棉衣。陽光透過拉開的窗簾照射進來,明亮的光線裏塵粒在舞蹈,安靜的房間隻聽得水聲嘩啦作響。

    做完基礎護膚之後,董兵兵又從空間裏挑選出一些適合自己的彩妝開始在臉上塗塗抹抹。她的空間裏儲存著好幾個行李箱的高端保養品和化妝品,這些東西光她一個人用幾輩子也用不完。

    到底年紀小,敷完麵膜飽飽地睡過一覺之後,皮膚重又變得絲滑紅潤。

    董兵兵沒有上全妝,她的皮膚底子不錯並不需要太多的化妝步驟,隻是簡單地修了修眉毛,又挑選了跟膚色相似色號的粉底薄薄地打了個底,最後在嘴唇中央抹了一點變色唇蜜用手指輕輕拍開,整個人頓時變得精神起來。

    這算是她來到這個時代的第一次化妝。以前住在董宅的時候蔣姨娘偶爾也會給她買一些雪花膏或者香粉之類的化妝品讓她塗臉,可董兵兵哪高興啊。

    她前世從學生時代找兼職起就開始化妝,後來有了正式工作後更是每一日都努力將妝容畫得精致可人,畢竟漂亮的姑娘機會總會多一些,孤兒出身的她得自己為自己爭取,於是這一化便是十來年,早就膩歪死了。來到這後日常生活有董老爺他們打理不缺吃也不缺穿的,說實話她是鬆了口氣的,所以除了日常保養她再也不想往臉上抹東西了。

    可現在情況有變,她又得自己找飯吃了。董兵兵對著鏡子掃了層散粉定了下妝,鏡中的女孩眉眼間已脫去了稚氣,瑩白潔淨的肌膚襯著菱唇紅如胭脂,卷翹的睫毛濃密且修長,眼角微微下拉仿佛天生就是一副笑模樣。

    董兵兵鬆開綁在腦後的頭發,鬆軟柔順的長發頓時傾瀉而下,妥帖地披在身後。她一邊梳頭發,一邊揪起一縷發絲,漫不經心地垂下眼仔細觀察,清澈的瞳孔晶瑩剔透。

    由於這些日子疲於奔波頭發疏於保養,發尾已經微微有些發黃分叉了。見狀董兵兵皺了皺眉,這具身體她最喜歡的就是這一頭長及腰背的黑發,每季都會定期修剪以便它能越長越好。原本出國之前本來已經剪過一遍了,但看樣子待會上街還得去找家理發館再修一修。

    董兵兵將頭發鬆鬆地挽了個髻,用蔣姨娘送她的簪子固定住,她隨手理了理額邊垂落下的幾絲碎發,氣質越發變得溫軟成熟起來。她紮頭發的手藝其實很不錯,隻是平常懶,來來去去除了馬尾就是麻花。

    這時期未婚的女孩一般都是麻花垂辮,隻有已婚的女子才會將頭發挽起,她這樣裝扮未必不是一種偽裝。

    外麵的雲層散去太陽越發大了,董兵兵將窗簾拉上,房間裏瞬間變得陰暗起來。

    董兵兵脫掉身上的睡袍剛想俯身拿床上的衣服時,卻突然覺得身體好像有些不自然。她捧著胸前一對白兔略有些無語,昨晚實在太累了,洗澡時竟沒發現它們已經長大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