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金縷玉衣殘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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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土夫子以前是長沙城裏推板車賣黃泥為生的一種職業。
    有一種上等的黃泥叫做‘糯米泥’,也就是唐宋土坑墓葬的回填土,所以當時很多土夫子都在墓葬周邊挖黃泥,偶爾還能挖出一些唐宋墓葬的隨葬品,賣給古董商換幾個小錢,久而久之,這些土夫子幹脆就以盜掘古墓為生,表麵挖黃泥,背地裏盜掘古墓。
    再後來,黃泥的需求量減少,推板車賣黃泥的行業落寞,土夫子就變成了南派盜墓賊的專屬稱呼。
    我也是沒想到,這老頭兒居然會是個盜墓賊,難怪剛才看他懷裏揣著東西,鬼鬼祟祟的從外麵回來。
    這下可就有意思了,在當時盜墓可是大罪,一旦被抓保底都是十年起步。
    二叔看老頭兒的身份被戳破,立馬就老實了,這才放心的鬆了手。
    老頭兒被掐的臉色漲紅發紫,猛喘了幾口氣後,壓低著嗓音還帶著哭腔求饒道:“兩位大爺,我就是一個瘸老頭子,家裏實在麽得錢……”
    老頭的話還沒說完,隔壁院子突然傳來幾聲狗吠。
    那時的農村,尤其是在夜裏,但凡有一條狗先開了腔,整個村子裏的狗也都跟著叫了起來。
    一時間村裏狗吠聲沸騰,旁邊的屋裏還突然亮起了燈,跟著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爹,是你回來了麽?”
    屋裏居然還有個女人!
    二叔看屋裏還有個人,再加上全村的狗聲鼎沸,此地不宜久留,也沒跟老頭兒磨嘰,趕緊讓我撿起雪窩裏的瓷器碎片,拎著布袋,倉皇的跑出了村兒,騎著二八單杠,一路不停的回了長沙城。
    我由於當時太緊張,掌心還被瓷片劃破了一個口子,在雪地裏流了不少血。
    這也是我和二叔第一次順手牽羊‘失手’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都在心裏嘀咕著:“二叔這麽會算,就沒算到我們會有血光之災麽?”
    等回了長沙城都已經是後半夜,雪也越下越大。
    我和二叔住在城中村的一個老房子,雖然破了點,但好在是個獨院兒。
    進屋關門後,二叔讓我自己包紮一下傷口,他則一副迫不及待的把布麻袋裏的瓷器碎片全部都小心翼翼的倒在了桌子上,先是找幾塊大瓷片簡單的拚湊了一下,是個青瓷的五聯罐。
    之前我和二叔下鄉鏟地皮也收過五聯罐,就是一個大罐的肩部堆塑了四個小罐,但都是陶製的,不值什麽錢,可二叔卻看的兩眼放光,趕緊讓我架起爐火熬漿糊,把這個五聯罐給粘起來。
    我正好也餓得不行,熬了一大碗漿糊,自己吃了半碗墊墊肚子,用剩下的半碗折騰了一個多小時,才把這個五聯罐給拚接粘了起來。
    這可不是古董修複,就是單純的粘起來,確定碎片有沒有缺失。
    還好,碎片是齊的。
    粘好之後的五聯罐看起來造型很奇特,下麵堆塑了蠶的形狀,中間是人、狗和熊,最上麵是鳥的形象。
    我知道這每層都代表著一種寓意,有著很強民間風俗和宗教色彩,但他畢竟隻是個五聯罐,還用漿糊粘的慘目忍睹,所以就皺著眉頭納悶的問二叔:“這就是咱們的否極泰來?”
    我怎麽看這東西都不像是個值錢貨,冒這麽大風險就到手了個這,算是哪門子的否極泰來啊!
    二叔也聽出了我這話的弦外之音,他瞥了我一眼,說道:“你懂個鏟鏟,五聯罐都是陶瓷,你見過青瓷還有這麽漂亮塑型的?文玩古董講究的就是一個物以稀為貴!”
    說罷,二叔又拿起了桌子上一塊不大的玉片,半眯著眼睛開始琢磨起來。
    這塊玉片也是布麻袋裏的,看上去平平無奇,就是四個角鑽了四個小孔,像是什麽東西上麵的裝飾。
    我靠近過去好奇的問道:“叔,這是麽子?”
    二叔拿著玉片反複琢磨了好一會兒,臉上還帶著陰沉不定的古怪表情,我的好奇心都被勾到了頂點,結果二叔就憋出了一個字:“像!”
    “像麽子?”我又趕緊問道。
    “像否極泰來!”二叔自顧自的點著頭。
    我在燈光下看著二叔臉上那副極其認真的表情,心裏嚇了一跳,趕緊說道:“叔,咱用先去醫院掛個急診嗎?”
    “什麽急診?”
    二叔眉頭一皺,反應過來後,抬手就朝我頭上邦邦敲了兩下。
    那夜的風雪很大,我嗷嗷的痛嚎聲傳的很遠……
    第二天清晨,下了一夜的大雪給整個長沙城披上了一層銀裝,路上的積雪沒過了小腿,冷的伸不出手。
    我和二叔拿著昨天用漿糊粘好的五聯罐,去了寶南街古玩市場。
    今天已經是大年三十,天兒冷的撒泡尿都能立馬結冰,但依舊抵擋不住古玩行的熱鬧,天灰蒙蒙才剛亮,寶南街的古玩市場就已經是一番人頭攢動的火熱景象。
    像我和二叔這種專門下鄉鏟地皮的古玩販子,基本上都有幾個固定的賣家,到了古玩市場後,直奔沁園齋。
    沁園齋的老板姓金,四十來歲,人很瘦,一雙永遠睜不開的眯眯眼雖然小,但都說眼小聚光,他在鑒賞文玩古董這一塊兒眼力很毒,我們明麵上叫他金老板,背後都喊他‘金小眼兒’的外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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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老板看我二叔懷裏抱著一個大罐兒,像是來了個大生意,立馬就笑迎了上來,遞了支軟白沙。
    二叔接過煙,神秘的笑著朝裏屋使了個眼神:“金老板,天冷咱屋裏談?”
    古玩交易,也有見不得光的,就比如二叔懷裏這個五聯罐是‘生坑’,
    外麵人多眼雜,所以不太適合見光。
    為此大多古玩店都在裏麵設了個隔間,專門談一些偏門兒的買賣。
    金老板會意,讓他徒弟看著店鋪,把我二叔請進了裏麵的隔間。
    我沒跟著進去,就在外麵等著,心裏也沒個底兒,七上八下的犯著嘀咕,畢竟這就是一個用漿糊粘起來的破罐子還搞的這麽神秘,我尋思著都不一定有金老板遞來的那支白沙煙貴,等下要是被金老板給轟出來,這大清早的可就丟人了。
    結果我在外麵等了足足大半個小時,二叔和金老板這才從屋裏出來,倆人臉上都帶著笑,看上去心情都不錯,像是買賣成了。
    二叔嘴裏叼著一支剛點上的白沙煙,笑嗬嗬的衝我使了個眼色走人。
    我跟著二叔前腳踏出沁園齋的門檻,後腳就立馬迫不及待的問二叔:“叔,賣了多少錢?”
    二叔抽著煙,伸出五個手指頭在我麵前晃了晃。
    “五十?”我猜道。
    依我說那破罐子賣五十塊也行了,最起碼夠我們叔侄倆吃頓不錯的年夜飯,也算是把這個年給過了。
    但二叔卻白了我一眼,罵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
    “啊?”
    我驚訝的瞪大眼睛:“五百?”
    二叔笑著點了點頭:“走,帶你下個館子去!”
    還真的是賣了五百!我心裏一半驚訝,一半懊惱。
    驚訝的是,那一個用漿糊粘起來的破罐子居然還能值五百塊。
    懊惱的是,昨晚的幾聲貓叫把那老頭兒給嚇著了,要是罐子沒摔爛是個全品,價錢至少翻十倍,說不定還能直接給我們把賬平了。
    但現在後悔這個也沒用了。
    口袋裏有了錢,二叔就帶著我到隔壁街的湘菜館,擺了一桌‘慶功宴’。
    上一頓是半碗漿糊,下一頓是王八燒土雞,這種落差對於我和二叔來說都是常態。
    一頓酒足飯飽後,我正準備問二叔接下來怎麽辦,話還沒開口,二叔從口袋裏掏出一百塊錢遞給我,說道:“小守兒,你出去買兩個手電筒,兩捆麻繩,再多買幾個布袋,東西買好回家等我……”
    最後想了想,又在後麵補了一句:“再上菜市場買個黑驢蹄子回來!”
    我聽得雲裏霧裏,不知所雲,看著二叔反問道:“叔,買這東西幹麽子?”
    二叔倆眼一眯,看著我神秘笑道:“昨晚那老頭不像是個專業的土夫子,搞不好是種田翻地碰著了個大坑,裏麵應該還有貨!”
    我一聽二叔這話,再一想他讓我買的電筒、麻繩和黑驢蹄子,立馬就反應過來,二叔這是要去盜墓!
    “叔,咱沒幹過這個,不專業啊?”
    我咧嘴皺著眉,因為經常跟古董打交道,我可沒少聽說,盜墓是個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危險行當,運氣不好還會遇到機關,甚至是粽子什麽的,這可不比翻牆進院,偷雞摸狗。
    沒有金剛鑽,可幹不了這瓷器活。
    二叔看著我皺著眉頭的表情,卻哼的一笑:“啥專業不專業,那老頭兒瘸著條腿都能弄上來個罐子,咱爺倆兒咋就不行了?”
    說罷,二叔又岔開了話題,說道:“那塊玉片知道是啥地方的東西嗎?”
    “啥?”我趕緊好奇的問道。
    二叔先是扭頭瞅了瞅四周,又壓低著嗓子說道:“金縷玉衣上的殘片!啥墓能配得上金縷玉衣?我就說咱爺倆兒能否極泰來吧!”
    “這活兒要是能幹得好,我給你娶個嬸子,生個小堂弟,讓咱們薑家開枝散葉起來……”
    二叔越說越起勁兒,又讓服務員上了瓶劍南春。
    用後來的話說,這算是半場開香檳……
    我也就是從這時起,正式踏上了盜墓這條不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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