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鞋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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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阿祖開始坐月子,每天一碗醪糟雞蛋糖水是少不了的,聽說可以增加奶水便是閉著眼睛當藥也咽下去了。最讓阿祖受不了的還是吃什麽東西都少鹽,泡菜豆瓣辣椒一概碰不到,噴香的雞湯聞著遠比喝著舒坦。
酸味的東西可能懷孕的時候吃的太多了,現在一聞到味道就覺得牙根發軟,茂蘭變著花樣的給她進補,卻又眼睜睜的看著才十幾天的時間,阿祖一脫豐韻少婦的風恢複了少女的纖腰細腿,唯一在身上留下的痕跡大概就是大了一圈的胸圍。
三月裏隻要不迎著風口,溫熱的太陽落在身上還是非常舒坦的,阿祖坐在背風的屋簷下,茂蘭她們圍在周圍,中間的小棉裹被打開,國清小朋友身上穿的厚實唯獨亮出光溜溜的小屁股,被阿祖攤手攤腳的放在竹子編製的搖窩子裏。
無良的娘親和三個姑姑,瞅空就偷摸光溜溜的小屁股,國清小朋友揮舞著小手咿咿呀呀的抗議,平日裏他被束手束腳的裹在小棉被裏,想要這麽動一動是非常困難的,所以能有曬太陽的機會顯得十分精神,踢踢小腿伸伸小手嘴裏還咕嘟著小泡泡。
真是一天一個樣,哎呦,能摸到自己的小腳哩。”不足月的娃兒骨頭軟,小手小腳還隻能小幅度的搖晃,偶爾翹起小腳和小手碰在一起也十分難得,茂梅看到就大驚小怪的歡呼。國清小朋友那皺巴巴的小臉早已長開,嬰兒肥的小臉白皙可愛,秀氣的眉和水滴型下唇的小嘴都遺傳自阿祖,唯獨一雙修長的桃花眼,特別是側頭瞥你的神情又像極了楊茂德。
屁屁底下墊上尿片,萬一把搖窩子尿濕了不好曬幹哩。”茂蘭把繩上洗好晾幹的尿布收下遞給茂梅,茂梅接過去用手細細的揉搓了一遍,保證尿布沒有漿洗過後的幹硬和帶著摩擦過後的溫熱,這次提了兩條小腿把尿布墊在下麵。
小心雀雀飛了。”茂菊理一理下滑的小開襠褲,順手不懷好意的彈了彈嬌嫩的小雀雀。
茂梅趕緊張開手掌保護:“不能碰,回頭大了尿床。”
茂蘭把幹淨的尿布整疊好放到一旁的籃子裏,才在阿祖身邊坐下來摸摸她正在縫製的一個巴掌寬的紅色絨布帶子:“嫂子,這是做的啥?”
阿祖側頭看看兒子:“他那小褲兒總是往下滑,曬太陽的時候容易涼到肚子,我縫個裹兜給他帶上。”
他的肚臍眼長好了?”茂蘭微微挑起小棉衣的下擺看了看:“前幾天外頭的落了,現在看來窩窩也深了。”
說完便湊過去親親娃兒的小手逗弄道:“三月,小三月,回頭滿月就能洗澡了哩。”
說到洗澡阿祖就不自在的撓撓手臂,雖然每天都在擦洗但是她總覺得自己身上黏糊糊的,特別是不能洗頭還好天氣涼不出汗,不然肯定有餿味。
曬一會兒就行了,包起來吧,還沒滿月可涼不得。”茂菊把幹淨的尿布前後塞進小褲子裏有束好固定的帶子,國清小朋友大概知道又要被裹在小棉被裏動彈不得,兩條小腿一個勁兒的踢踏,連腳上的小包包鞋也蹭了下來。
茂梅拍哄著一邊伸手捉住兩隻頑皮的小腳,一拉直另一邊茂菊趕緊把小棉被給他裹起來,然後外麵用布帶捆紮好,變成了一個利索的長方形小包裹,配合了十幾天這動作可以說已經非常熟練了,小手小腳不能自由活動的國清小朋友哼哭起來。
嫂子抱進去喂他,順便哄哄。”茂菊接了她手上的小裹兜:“這個我來縫。”
阿祖看看自家兒子,哭起來也跟別人不一樣,動靜不大但是糾結著眉頭哽哽咽咽的顯得分外委屈,惹得三個小姑總是第一時間丟下手裏的活兒上去哄,最有效的當然是阿祖出馬的老媽正餐,就是肚子不餓隻要叼著人形奶瓶,娃娃也能很快安靜下來。
阿祖坐在床沿上給兒子喂奶,把他頭上的小棉帽摘了下來,看著兒子用力吃奶出一腦門的汗水,摸摸柔柔的胎發阿祖的心也變得柔軟起來。
咦?小少爺曬過太陽了?”院子外頭傳來問話的聲音。
嗯,三順嫂子忙完了?”茂菊招呼道:“田大嬸咋也過來了,來坐。”
接著便是拖動板凳的聲音,三順嫂子和田大嬸在屋簷下坐了下來,田大嬸壓低聲音問:“少奶奶在睡覺?”
沒,剛進去給娃兒喂奶。”茂蘭回答著,坐到田大嬸身邊:“林子還有兩天就到正日子了吧?”
田大嬸舒心爽利的笑著:“農曆三月初十,就是陽曆的四月六號,可不就兩天了。”
這麽說明天他家就要來過禮酒?東西都備好了?”婚禮的前一天,男方要請嗩呐隊帶上幾名親友,擔著裝有豬肉、大米、麵條等禮品的籮筐送往女方家,這些人會被招呼在女方家住一晚上第二天跟著迎親的隊再回去。
而女方要請自家親友吃嫁女酒,有些地方還會給新娘子唱‘嫁歌’,所以這頓酒又叫坐歌堂,曬一曬自家女兒的陪嫁,親朋好友也會給些添妝。明天這頓酒楊茂德自然要去,茂蘭她們去也是可以的,去看一看林子的陪嫁,送幾樣自己做的針線算是給小姐妹漲漲臉。
也莫得啥子要準備的,原來想添置些大件的家具,我們這裏又靠山木料又好又便宜,但是米家說離鎮上太遠了,搬來搬去的也不容易。”田大嬸說道:“就打了幾口大櫃子,又多添了幾床緞麵的棉被和四季衣裳。”
路遠也是一說,再有就是他家新蓋的房子,屋頭床櫃家具也是新置的,你們準備了他家也用不上。”三順嫂子插話說:“多添些被子和四季衣裳也是對的。”
是這話。”田大嬸舒了口氣私底下有些遺憾也就丟到了一邊:“就是那被子和衣裳林子也不讓多買,說是鎮上用的跟我們用的不一樣,我就想回頭多給些壓箱錢讓她自己置辦。”
農村嫁女的嫁妝是比較講究的,打造的家具有立櫃、三口箱子、一張床、一個梳妝台、一張寫字台和八條長凳,刷上紅漆算是一套。除非像是阿祖這樣父母沒在身邊,由別人代為操辦的才會比較簡潔,就算如此阿祖也帶了整整五口箱子和一個梳妝台進門。
林子的嫁妝在田大嬸眼裏自然是寒酸的,她總不能把壓箱錢擺出來給大家看,所以林子大概以後會被人說嫁妝少高攀了米家,雖然現在她家也覺得這門婚事是高攀了,但想想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心裏就不舒坦。
屋裏頭的阿祖奶完孩子,整理好衣服才把他豎著抱起來,靠在肩膀上輕拍著,一麵走了出來招呼道:“三順嫂子,田大嬸。”
三順媳婦進門比阿祖還早幾個月,但到了現在還沒懷上,李大順家有五歲的燕兒,李二順家有兩歲的連娃子,李大嬸倒是不那麽緊盯著三順媳婦趕緊生。隻是看過新文嫂子和她夭折的娃兒,又來看過阿祖和三月,她自己心裏存了事,覺得要生娃就得乘著還是新媳婦的時候趕緊生,不然等管著家裏的活兒再帶娃,像新文嫂子那樣挺著個大肚子還要忙活咋能不出事?
馬上就要到她進門滿一年的時間,過了頭年她就算不上新媳婦了,農村有老話說帶娃帶娃牽藤結瓜,意思就是常常親近小娃兒自己也容易懷上,所以這些天她一有空就跑來主院看小少爺。
看到阿祖出來她趕緊站起來,兩手在衣服上蹭蹭才說:“少奶奶,給我抱會兒唄。”
阿祖把小棉裹遞給她:“剛喂了奶,你這麽豎著再抱會兒。”
田大嬸也走過來看看眯著眼睛打盹的奶娃娃:“養得真好,白胖白胖一看就是有福氣的。”
阿祖捶捶手臂在凳子上坐下來:“是漲分量了,每回喂奶都抱得我手酸。”
可以縫個布帶子跨在脖子上,斜背著。”田大嬸比劃著:“下頭兜著娃兒,這麽著就省勁。”
是個好辦法。”茂菊點點頭:“我看到有人做了把娃兒綁在背後下地,把那個背娃的帶子改一改就成。”
少奶奶,我過來是想求你個事哩。”田大嬸坐到阿祖身邊,把手裏用手巾包著的小包打開,露出幾雙繡製精美的鞋墊:“能不能把你穿進門的鞋墊把給林子?”
鞋墊?”阿祖怔了怔:“我穿過的?”
不是,就是你嫁進來的時候穿的紅鞋墊。”田大嬸不好意思的說道:“少奶奶剛進門就壞了小少爺,我也想讓林子跟著沾沾福氣,這幾雙鞋墊是林子繡的,你留著穿。”
阿祖回想了一下當初出嫁時,一身紅嫁衣腳上一雙紅色的單布鞋,裏頭的鞋墊是紅線繡製的簡單網格,八毛錢一雙是龍嬸子直接在鄉場上買來的。
後來哩?嫁衣和紅色的布鞋她都還收著,但是鞋墊被她取出來洗了墊在別的鞋子裏使用,後來出了春兒那檔子事情,從火海出來髒破的布鞋和睡裙都被她偷偷燒掉了。
看著田大嬸殷切的目光,阿祖喃喃了半響才說道:“不瞞嬸子說,那雙鞋墊落在後院木樓子裏,後來著火燒掉了。”
歉意的將手裏的新鞋墊還給田大嬸:“真是對不住哩,不過林子是個有福氣的姑娘,就是莫得我的鞋墊子也會早早懷娃的。”
田大嬸有些失望卻也隻得強笑著把手裏的鞋墊推回來:“莫事莫事,這幾雙鞋墊子也是林子的心意,少奶奶留著用吧。”
借了你的吉祥話,林子也肯定會早早懷孕生娃。”
等送走了三順嫂子和田大嬸,阿祖看看手裏繡製精美的鞋墊,進屋去翻找出一床綢緞麵銀紅燦菊的被套,這也是她原來置辦的陪嫁,隻一直沒用的上。
走出來把它交給茂蘭:“明天過去添妝幫我把這個交個林子,謝謝她的鞋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