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樓沒有燃起來。
    刑部所有官員當真被監察院給一網打盡！
    這是個什麽概念？
    這意味著所有送達刑部的大案要案從這一刻開始便不會再有人受理，更不用說還有人去過問了。
    那麽刑部便完全陷入了癱瘓。
    一國六部之一的刑部陷入癱瘓這造出的影響會有多大？
    其後果會有多嚴重？
    就連本著看熱鬧的鳳玄候周興這一刻也憂心忡忡。
    他看著被拔掉了官服，被反綁著雙手黑壓壓跪了一地的那些哭天搶地的官員們倒吸了一口涼氣：
    “即安，這……這麽大個事，你是不是還是去禦書房見見陛下，讓陛下定奪比較好？”
    陳小富卻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侯爺無須擔心。”
    “這些人是臨時羈押，目的也僅僅是審問一下，隻是他們不配合下官才出此下策。”
    “侯爺放心，我審問很快，再說了，這馬上就過年了，刑部的案子積壓的也不多，不會耽誤多大個事。”
    “若是清白之人，過完年開了朝，監察院會放他們回來的，對於這無辜被捉拿者，監察院還會給他們道歉。”
    這話聽起來還算靠譜，可陳小富做的卻不是將這些官員帶回監察院審問，他的命令是：
    “令狐多情，將他們統統押去刑部大牢！”
    看著鳳玄候震驚的表情，陳小鳳解釋了一句：“這個……監察院沒有關押犯人的牢房，隻能借刑部大牢一用。”
    “這裏本就是他們的地盤，將他們羈押在刑部大牢中他們會更安心一些。”
    “下官完全是一番好意！”
    令狐多情得令，對執行司副司正潘青雲一聲吩咐：
    “潘大人，你熟悉這地兒，你帶人將他們關去牢房！”
    “對了，這牢房的牢頭都被抓了，留幾個弟兄看著牢房，辦好了回來向本官匯報！”
    潘青雲心裏又是一萬頭草泥馬在狂奔！
    他覺得自己就要崩潰了。
    不僅僅是因為這些日子他見過了監察院的那些家夥審案的手段，更因為他堂堂左相之孫，這時候竟然要將他熟悉的這些官員們給送進牢房！
    這些官員曾經都是左相府的常客！
    都是爺爺這麽多年親手栽培起來的人才啊！
    今兒個這刑部被陳小富一股腦給全端了，那明兒個是不是吏部又會遭殃？
    接下來其餘四部的官員是不是也是自己親手將他們送入牢房？
    太可怕了！
    陳小富這廝……
    “還愣著幹啥？這麽冷的天，這些大人們跪在雪地中不冷麽？”
    “潘青雲，你是不是想凍死他們？”
    潘青雲：“……”
    所有人被押解下去。
    偌大的刑部頓時空蕩蕩的。
    鳳玄候周興搖頭一歎，他拍了拍陳小富的肩膀轉身離去。
    陳小富望著周興的背影微微一笑，他帶著李鳳梧向刑部東南角的律樓而去。
    律樓的門依舊是鎖著的。
    律樓旁邊的那處青磚瓦房的門是虛掩著的。
    陳小富看了看那三層高的律樓，抬步向一旁的那瓦房走去。
    ‘嘎吱’一聲推開了這瓦房的門，門裏有一股暖氣撲麵而來。
    陳小富的視線與典範的視線在門前相接，極為柔軟，二人皆會心一笑。
    典範放下了手裏的卷宗站了起來。
    陳小富帶著李鳳梧抬步入門。
    “你來了！”
    “嗯，我來了！”
    “你來了就好，來來來，請坐！”
    “謝老範！”
    他叫典範，朝中的官員們都喜歡叫他老典，唯有老鬼叫他老範！
    他是刑部司門司的一個小小的掌固，是這皇宮裏所有官員都認識的老實人。
    他還有一個除了老鬼之外便無人知道的身份——
    內務司三殿十二間的法間堂堂主！
    老鬼對朝廷官員了如指掌，其中便有這位法間堂堂主極大的功勞！
    陳小富在內務司並未曾見過典範，但老鬼卻給他說起過典範。
    他的真名叫範典！
    陳小富是這天下除了老鬼之外第二個知道他的真名和他的身份的人！
    三人落座。
    老範煮茶。
    他的視線又落在了陳小富的那張很是漂亮的臉上，笑道：
    “老鬼選了二十多年的接班人，我萬萬沒有料到他選中的竟然是你這般好看的少年。”
    “不過這樣也好。”
    “老鬼太醜……以後內務司有你……”
    陳小富忽的擺了擺手：“老範，我可不想呆在內務司那鬼地方！”
    老範一怔：“你們還沒談好？”
    “談啥？”
    “老鬼不是給我說你將繼任內務司司正的麽？”
    陳小富咧嘴一笑：“我答應了他給他養老送終，也算是答應了他將來努力讓內務司的所有人都正大光明的活在陽光下。”
    “至於繼任內務司司正……我覺得內務司已經成為過去，陛下不待見，文武百官不待見，在民間的口碑也不太好，”
    陳小富擺了擺手：“我也給老鬼說過，內務司沒有存在的必要！”
    老範聞此言初時一怔，數息之後他收回了視線，看著桌上的茶爐沉默了片刻才輕輕一歎：
    “是啊，內務司已經不再是從前的內務司了。”
    “老鬼老了，因為某些事他被陛下禁足在了那棺材裏……就算他想做些什麽也做不了了。”
    老範又抬起了頭來，那雙眼睛又看向了陳小富，眼裏的失落消失不見，變得更加明亮：
    “內務司便是昨天，監察院才是今天！”
    “內務司已被曆史所淘汰，但監察院……在小陳大人您的領導之下，這才剛剛嶄露頭角，未來可期！”
    內務司最初建立時候的職責與當下的監察院並無二致。
    內務司曆經陳朝三百年，它的職責不再如最初時候那般單純，它變得很臃腫，不僅僅人員極多，所涉獵的範圍也極大。
    實力也極大！
    大到了可以推波助瀾覆滅一個政權，可以扶持起另一個政權。
    它成了一個令帝王都恐懼的存在，那麽帝王就不會允許它繼續存在。
    大周建立近十七年，老鬼被女皇陛下關了足足十五年！
    內務司漸漸淡出了所有人的視野。
    那些曾經令天下人畏懼的大鬼小鬼……而今已成了孤魂野鬼。
    與其費盡心思讓內務司苟延殘喘的存在，莫如就讓它如昨天一樣成為過往。
    監察院新生，其前途定然無量！
    這便是老範的理解。
    一旁的李鳳梧忽的問了一句：“內務司是昨天，監察院是今天，那麽明天又會是什麽呢？”
    陳小富微微一笑：“明天啊？”
    “明天就像個姑娘，她或許貌美如花，也或許醜不忍睹，但在這姑娘的麵紗尚未揭開之前，所有人對她都充滿了期望。”
    “期望不要太高，否則失望會更大，我倒是認為重要的是活好當下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