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老夫還想掙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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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小富又受了他這一禮,“接下來,你吏部得自查……畢竟我也要給陛下一個交代。”
    “自查的意思是,你吏部所有有收受賄賂的官員,需主動向你匯報。”
    “我想你是很清楚他們的,告訴他們命比銀子重要!”
    “恰好是休沐時候,這事你就在這段時間辦好,將罰沒的銀子也歸攏送到我這裏。”
    “若有不與你配合者……你告訴我一聲,我派人去拿人抄家!”
    史無山連忙應下:“在下保證在休沐結束之前將這事辦好,絕不會給小陳大人帶來麻煩!”
    “嗯,”陳小富沉吟三息,又道:“朝中現在許多職位缺了人,但我以為寧缺毋濫。”
    “吏部在用人這一塊要把好關啊,無論是地方官員的任命還是這六部官員的考評,一定要仔細,要謹慎,要看清楚才行!”
    “不然你吏部任命一批我監察院查處一批,這說起來就不太好聽了。”
    史無山懂了。
    他又拱手一禮:“小陳大人放心,在下知道如何去做。”
    “嗯,風雪甚大,你先回去吧。”
    “好,在下告辭!”
    史無山離開了花溪小院,比來的時候輕鬆了少許。
    也就是少許!
    他不知道沉默的左相府究竟還能不能爆發出驚人的威力。
    他這算是背叛了左相府投靠了陳小富。
    潘不負一天沒死,陳小富就不算真正贏了。
    可正是因為左相府的沉默讓他沒有了選擇,他要保命就唯有按照陳小富的話去做。
    他這是在賭。
    賭的並不是陳小富能有多大的能耐。
    他賭的是藏在最深處的老鬼就是陳小富最大的依仗,隻要老鬼沒死,潘不負就奈何不了有老鬼撐腰的陳小富。
    可剛才與陳小富的那番對話卻令他對陳小富再一次刮目相看!
    這小子,哪裏是什麽初出茅廬的熱血衝動?
    他簡直步步皆是棋!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他是陛下隨手丟在棋盤上的一枚卒子,當這枚卒子露出了獠牙之後,許多官員也僅僅是認為他不過是一枚過了河的卒子。
    現在史無山卻覺得陳小富根本就不是卒子,他是執棋著!
    他以執棋者的身份參與到了大周的這一亂局中來!
    以史無山的理解,陳小富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將左相府給逼迫得無聲無息便是占據了幾個有利的條件——
    其一,自然是女皇陛下的勢!
    其二,便是老鬼在暗中相助之威!
    其三……便是他本身那如妖一般的智慧!
    從他入帝京第一次砸左相府的門開始,他已在這棋盤上落下了子,目標便是削弱直到吃掉左相府的勢力。
    這一局,他即將大功告成!
    刑部全滅。
    吏部……自己如果不聽他的話,那必然也是全滅。
    至於戶部……他第一次抓捕中就有足足五個戶部的官員,這五個官員皆是左相一係,算是打擊了左相,可他真的就會放過右相麽?
    戶部尚書李源慧是右相的人。
    陳小富清除了左相在戶部的勢力……他挖出的坑會讓右相廖世坤去播種麽?
    就憑陳小富說的‘吏部在用人這一塊要把好關啊’這句話,他就一定不會便宜了廖世坤!
    他為什麽放過了吏部?
    便是因為他需要吏部來為他播種!
    接下來他會繼續在各部拔出一個又一個的坑,吏部就要補充一個又一個的人。
    這些人……隻會是、也必須是經過他同意的人!
    坐在馬車裏的史無山忽的打了一個寒顫。
    孤臣……
    或許要不了兩年他才是大周最大的權臣!
    也是天下最富的權臣!
    監察院實實在在的監察了百官,這讓他的名聲如日中天。
    左相潘大人聯合百官書以血書上呈皇上控訴他以權謀私,皇上竟然留中不發……
    史無山豁然一震!
    陳小富敢如此大膽的貪……不,他根本就不是貪!
    他要的並不是銀子,而是……人!
    監察院所查抄的所有銀子,包括今晚上他所說的吏部所有官員罰沒的銀子,他一定會一文錢不少的送給皇上!
    真正缺銀子的是皇上!
    唯有如此,皇上才會賦予他極大的權力,並任由他圍攻刑部將刑部官員一網打盡!
    史無山明白了。
    潘不負根本鬥不過陳小富!
    哪怕潘不負貴為左相權傾朝野,但在陛下麵前,他依舊不敢造次。
    陳小富是陛下手裏的刀!
    左一刀殺人,右一刀搶銀子!
    以正義之名殺人是為了騰籠換鳥,而合理合法的搶銀子便是為了討皇上歡喜。
    潘不負……危矣!
    必須果斷的投靠陳小富,必須成為陳小富手裏的刀,否則……必然步嚴自律的後塵!
    史無山深吸了一口氣,真正堅定了信念與立場,他回到尚書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了他的管家將吏部的心腹們統統請了過來。
    金水巷子。
    左相府,書房。
    潘不負今兒個是真的抱恙。
    他原本在床上躺著,可當他聽說刑部所有官員被陳小富給一鍋端了這個消息之後,他再也躺不住了。
    他坐在書房中,哪怕書房裏生著足足四個碳爐他還是覺得有些冷。
    “咳咳咳咳……”
    捂著嘴劇烈的咳嗽了片刻,他衝著剛剛到來的廖世坤擺了擺手:“老了,本該老夫去你府上的……哎……實在是不敢再受風寒啊。”
    廖世坤看了看潘不負,似乎就是從陳小富入帝京砸了他左相府的門開始,這位曾經精神抖擻的潘大人當真蒼老了不少。
    主要表現在精神上。
    他的精神很萎靡,那雙原本威嚴淩冽的老眼,現在看上去竟然有了一層死灰色……
    “潘大人,”
    廖世坤反客為主煮上了一壺茶:“你去我府上或者我來你府上這些都不重要,畢竟最終的勝負還是在東宮……慶王現在究竟是什麽意思?”
    潘不負一臉苦笑:“大抵是覺得我這個老家夥不中用了吧……老夫托蕭公公帶話想與慶王一見,蕭公公卻說慶王謹遵聖諭以陳小富為鏡……不太方便與老夫一見。”
    “也不怕廖大人笑話,原本慶王與老夫孫女潘月雲定下了婚約……就在昨天蕭公公將婚書退了回來,說……”
    “說陛下命欽天監測過二人的八字,這八字不合被陛下命禮部退回。”
    “終究還是因為老夫沒啥用了,他倒是與陳小富走的更近了一些,還真將陳小富當成了他的鏡子了。”
    廖世坤沉吟數息,眉眼一挑:“潘大人莫非就這麽認了?”
    潘不負那雙老眼微微一眯:“老夫還想掙紮一下。”
    廖世坤俯身:“如何掙紮?”
    潘不負拍了拍手,從書房的屏風後走出了一個魁梧的人來。
    廖世坤扭頭一看嚇了一大跳:
    “申叔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