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螳螂捕蟬 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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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世坤大驚失色!
    他連忙躬身一禮:“臣,見過定王殿下!”
    書房裏的潘不負一聽,心裏頓時掀起了滔天巨浪——
    定王?
    在洛邑的定王未奉詔竟然來到了帝京?
    恰在這最為敏感最為關鍵的時刻!
    他還在這個時候來到了左相府……
    就在潘不負驚恐的時候,定王已站在了書房前。
    他一臉笑意,極為謙遜的對廖世坤說道:
    “廖卿多禮了。”
    他的視線落在了潘不負的臉上。
    並不寒冷,仿佛還有幾分春的暖意。
    潘不負也連忙躬身一禮:“老臣見過定王殿下!”
    “免禮,本王就是閑得無聊四處走走。”
    這話說得,你四處走走就走到老夫的府上了?
    潘不負側身一引:“殿下請進!”
    定王背負著雙手走入了這間書房,他站在書房中左右看了看:
    “嗯,潘相這書房雖雅致,但本王看來還缺少了一點東西……”
    “這樣,改明兒本王有空給你畫一幅畫,你拿去裝裱起來就掛在這個地方,”
    定王指了指正麵的那堵牆,又道:“掛這裏挺好,隻是……潘相想要本王為你畫一副怎樣的畫呢?”
    廟堂上諸多官員都知道潘不負支持的是二皇子,也就是現在的慶王。
    在這樣殘酷的派係鬥爭之中,成王敗寇被演繹的淋漓盡致。
    若慶王勝,那麽他的這位皇兄落得的最好的結局就是被圈禁。
    若定王勝同樣如此。
    但彼此的黨羽就不會有這麽好的下場了!
    通常失敗一方的黨羽要麽被砍了腦袋,要麽被流放千裏!
    所以,這種立場便會導致彼此從一開始就是對立的,就是勢如水火的,就是你死我活的!
    即便明麵上依舊笑嘻嘻,但背地裏都是在彼此捅刀子。
    身為東宮之爭的定王,他本不應該親自出場。
    可定王今夜偏偏來了他左相府……他問這話的意思是什麽?
    潘不負一時有些分辨不清,便連忙又躬身說道:
    “定王說的對,這地方確實缺了一幅畫,隻是老臣這麽多年也沒有尋到丹青妙手為老臣畫一副稱心如意的畫……”
    他抬眼看向了依舊一臉和煦的定王,又道:“殿下丹青乃大周一絕,隻是老臣俗事纏身無法抽出時間前往洛邑求殿下筆墨。”
    “至於畫一副怎樣的畫……隻要是殿下的筆墨,老臣皆會喜歡。”
    定王眉梢微微一揚,他一撩衣擺坐在了茶幾前,他反客為主衝著二人招了招手:“長夜慢慢,這城也出不去了,外麵溜達又太危險,莫如都過來坐坐,本王倒是覺得可以愉快的聊聊天!”
    聊天?
    這確實是聊天,但這所聊的內容恐怕就有些敏感了。
    二人落座。
    皆看向了定王。
    眼裏帶著些許疑惑。
    潘不負自然猜到了定王來他府上的意圖,隻是他不確定這位定王私自跑來帝京究竟知不知道嘉福寺即將會發生的事。
    他看了看廖世坤,廖世坤眉間微蹙,看上去他並沒有將安知魚的計劃透露給定王——
    即便是用飛鴿傳書將消息送去洛邑的定王府,這位王爺也沒可能這麽快就能趕到帝京。
    所以,他理應不知道安知魚的計劃才對。
    定王嘴角一翹:“本王是在二月二,也就是龍抬頭的那一天就入了帝京。”
    “倒不是特意選了龍抬頭的這一天,隻是碰巧罷了。”
    這話極有深意!
    左右二相皆是老狐狸自然聽懂了這話的意思。
    定王果然沒有奉詔!
    定王果然是有圖謀而來!
    他圖謀的是什麽?
    當然就是這大周的江山了!
    “你們不要多想,本王就是離開帝京久矣,對杏花村的桂花糕極為想念,這便偷偷的來了帝京,就是為了吃一口桂花糕罷了。”
    他忽的衝著二人一笑:“你們可別去母皇的麵前告本王的狀哦!”
    “哦,對了,母皇心持善念去嘉福寺為大周百姓祈福去了,你們想告密也沒有門道。”
    “既然這樣,咱們今兒個晚上就秉燭夜談,有些事吧,也需要與二位好生說道說道。”
    他俯身看向了潘不負:
    “本王給你畫一副千裏江山圖,不知道潘卿意下如何?”
    這就是他向潘不負拋出橄欖枝了!
    但潘不負這一刻卻猶豫了!
    倒不是因為他所扶持的對象是慶王。
    而是因為這皇位歸屬的決定因素並不在他的這間書房裏,而是在潭拓山!
    安知魚若勝,他知道安知魚要將魏皇後的長子,也是真正的皇長子陳平安扶持為帝。
    安知魚的手裏有大陳朝的傳國玉璽!
    陳平安是大陳皇室無可爭議的正統傳承人!
    至於定王和慶王,他們是當今女皇所生,安知魚必須要取女皇的命,因為這兩位皇子無論誰登基為帝,都極有可能為母報仇取安知魚的腦袋!
    安知魚花費了十幾年的時間謀劃此局,他當然不能再犯曾經扶持周媚為帝的錯誤。
    若安知魚攜勝利歸來,有傳國玉璽,有陳平安嫡皇長子這一身份,這帝位的傳承不會有多大的問題。
    有他潘不負和廖世坤二人搖旗呐喊,就更不會有問題了。
    當陳平安登基為帝再改國號為大陳的時候,這位定王也落不到一個好下場。
    自己若是現在站在了定王的這一邊,後果也不堪設想。
    至於慶王……
    他要麽死在潭拓山,要麽與定王同樣的下場。
    定王就這麽看著潘不負,他嘴角又是一翹:
    “看來潘相對這千裏江山圖不太滿意……那本王就隻能給你畫一副……”
    他臉上的笑意陡然一斂,眼神頓時冰冷:
    “本王就給潘相畫一副黃泉不歸圖,如何?”
    潘不負並沒有被定王這話給嚇住,他拱手一禮,開口說道:
    “殿下,紙上畫的千裏江山,無論多麽錦繡它依舊在紙上。”
    “紙上畫的黃泉不歸圖,哪怕是百鬼夜行,那也在畫中。”
    “老臣倒是認為,無論多高的丹青妙手也畫不出這真正的千裏江山的神韻、美麗與壯闊!”
    “至於黃泉不歸圖……殿下並沒有見過,自然也畫不出那路上累累白骨的恐怖。”
    “倒是老臣已經老了,距離黃泉路也不遠了,到時候兩眼一閉自然也就能去黃泉路上看看了。”
    潘不負俯身,與定王對視:“定王您還年輕,老臣倒是建議殿下去這千裏江山走一走看一看。”
    他伸出一隻手,叩了叩桌麵:
    “這江山是五彩斑斕的,但這江山的基色卻是紅色的!”
    “殿下知道是為什麽麽?”
    “因為曆朝曆代皇權的更迭,朝代的替換,都有許多的人在流血!”
    “這流出的血將這千裏江山染紅,唯有血的紅,才賦予了這江山的美麗和無限的魅力!”
    “才讓這江山如此令人著迷。”
    “殿下以為然否?”
    潘不負直起了腰,老眼裏頗有些不屑:
    “等城門解禁,殿下還是回洛邑吧,洛邑的牡丹很美!”
    “洛邑那地方歌舞升平……隻有雪,沒有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