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春衫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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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曆十八年四月初九。
    集慶城春光明媚。
    今兒個集慶的街頭巷尾百姓們談論的話題隻有一個——
    便是昨天中午,廖氏家主廖扶山和其孫子廖承章在錢老的府上與陳爵爺共進午餐!
    陳爵爺大抵是多吃了兩杯酒,他竟然不通過吏部便將被革了職的廖承章任命為江南道長史!
    集慶的許多人倒是知道廖承章在鄱陽縣做了幾件利民的大事,可畢竟他在鄱陽縣籌集銀子的手段並不光彩——
    吏部將他革職的緣由就是他向鄱陽縣的所有商人都伸了手!
    當然,清醒的人還是多數,他們知道廖承章主要是受其二伯廖世坤所累。
    即便陛下大度沒有誅連廖氏全族,即便當下是朝廷用人之際,他廖承章能夠官複原職這就已是最好的結局了,卻不料陳爵爺在微醺之後將他連升三級!
    還調回了集慶,成了這偌大江南道的二把手!
    有人說廖扶山那老東西肯定給陳爵爺送了大半家財的銀子。
    也有人說廖扶山走的是錢士林的路子,畢竟錢士林在臨安住了多年,他與陳爵爺可是稱兄道弟的忘年之交!
    這便是任人唯親!
    關係依舊比科舉重要。
    也有人說如此一想細思極恐,這道府的所有官員在大獄中還沒來得及等刑部官員前來審判就被一幫刺客給殺了個精光……
    這刺客是腦子有問題麽?
    他們又不劫財又不劫色幹了這麽大一件事,這顯然是有人雇傭了他們,目的就是讓江南道道府的位置全部空出來。
    江南道不可一日無官啊,陳爵爺從帝京而來,他對江南道又不了解,他也沒可能親自主持江南道的事務,他急需要人!
    這人不就有了麽?
    聽說江南道刺史一職落在了臨安那位城守葛子健的頭上……這還能夠理解,陳爵爺是在臨安長大,那葛子健想必與陳爵爺有幾分交情。
    用自己的人當刺史,這依舊是任人唯親,但親不用而用外人這更說不過去,畢竟江南道太重要,換誰都會用自己的親信。
    但這位葛子健卻是個代理刺史,刺史還能有代理的麽?
    有人笑言,說代理這個詞也是陳爵爺多喝了兩杯創造出來的。
    就是要看這位葛大人上任以後治理江南道的本事……也或者這位葛大人與陳爵爺還不夠親!
    也或者這是陳爵爺對其敲打之意!
    若做好了,那便能成為正兒八經的刺史。
    若做不好,或者沒有聽陳爵爺的話,他隨時就可能被免去這封疆大吏的名頭。
    所以,莫看陳爵爺年少,他肚子裏的彎彎繞繞那是真多!
    所以,聘請殺手將大牢中的官員極其家眷全部殺死這件事……大抵就是廖氏幹的!
    廖氏有這個財力!
    廖氏得到了最大的好處!
    那麽大的一件事,最終一個凶手都沒有抓到。
    廖扶山廖老爺,這一步棋走的太妙!
    陳爵爺他莫非就沒有看出來?
    “都不要亂加猜度!”
    “不管真相如何,總之,現在廖承章就是咱江南道的長史了,大家夥不要亂說話,以免引來殺身之禍!”
    一處茶樓裏,一個員外模樣的老者聽著那些傳言如此說了兩句。
    有人向他看了過來,笑道:“商老板,吏部的任命文書怎麽也要兩個月才會下來。”
    這商老板呲笑了一聲,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們就不知道了吧?廖長史廖大人今兒個已在道府衙門了!”
    一群人大吃一驚:“這就上任了?”
    “當然,陳爵爺親批的長史,吏部後麵再補個手續便成。”
    這茶樓靠窗的雅間裏坐著一老一少兩個人。
    那老者聽見了外麵的話,抬眼看向了坐在對麵的那俊俏少年,低聲說道:
    “公子,陳小富這廝行事果然與眾不同……這裏的戲算是結束了,咱們是不是該離開了?”
    那公子收回了望向窗外的視線,他從桌上取了一塊茶點,嘴角一翹:
    “是要離開了,但不是現在,再等幾天吧。”
    “……等什麽?”
    “帝京那邊的戲,恐怕才剛開始,自然是等帝京傳來的消息。”
    老者一怔:“公子以為安知魚能攻陷帝京?”
    “不能!”
    這公子果斷的回了一句,將這茶點放入嘴裏細細咀嚼著,過了片刻端起茶盞呷了一口將嘴裏的茶點咽下,又道:
    “安知魚這一次恐怕又失算了,玉衡神將南宮峰……豈能是他安知魚能夠收買的!”
    老者一驚:“公子的意思是……?”
    俊俏公子笑道:“玉衡神將南宮峰,是陛下的人!”
    “你說當安羽飛攻打帝京的時候,南宮峰給他背後一刀……安知魚會是怎樣的表情?”
    老者大吃一驚:“這麽說,安羽飛也凶多吉少?”
    俊俏公子雙眼一冷:“是必死無疑!”
    老者又問道:“玉衡神將南宮峰就因為在禦書房前一跪就成了陛下的人?”
    俊俏公子擺了擺手:“當然沒那麽簡單。”
    “那還有什麽原因?”
    “這秘密……暫時還不能告知於你。”
    老者微微頷首:“過幾日公子要去何處?”
    俊俏公子沉吟三息,忽的問了一句:“紅袖那瘋女人現在在哪裏?”
    老者道:“她恐怕很快就會追到這裏來。”
    俊俏公子一聲歎息:“老鬼這老東西死了也不讓本公子心安啊……呆會咱們去朱雀大道走一走……江南織造司的賬簿都銷毀了吧?”
    “回公子,一張紙都沒有落下,公子去這朱雀大道幹啥呢?”
    俊俏公子徐徐起身,“當然是看朱雀大道兩旁的那些瓊花樹了!”
    “走吧,等陳小富走了咱們就離開這裏,可別被紅袖那瘋女人給追上了……得在她趕到這裏之前咱們再回楚國!”
    “也不知道九公主楚阿蓮是如何想的……她怎麽就看上了陳小富呢?”
    “這令本公子很傷心啊。”
    “父親已至楚都,當受楚皇重用,得回楚國想個法子阻止九公主前往大周。”
    “這陳小富那張小白臉確實好看,九公主若見到了他,隻怕會呆在大周樂不思楚了。”
    這俊俏公子,竟然就是昔日帝京鼎鼎有名的春衫公子俞時沛!
    其父俞圖!
    他竟然也在集慶,江南織造司的火,竟然是他安排人所為!
    他邁出了一步,忽的看向了窗外!
    窗外有兩輛馬車徐徐駛過,他眉間微蹙,片刻又嘴角一翹:
    “對了,給那位紅花會的少主……叫什麽來著?”
    “回公子,叫葉不凡。”
    “哦,對,葉不凡……你派人給他說一聲,就說今兒個晚上本公子請他在如煙畫舫喝兩杯!”
    “公子不是很討厭那個葉不凡麽?”
    俞時沛撇了撇嘴:“本公子是很討厭他啊,但討厭一個人並不意味著就不與這個人往來。”
    “葉不凡雖沒啥用,他卻是紅花會的少主……”
    他深吸了一口氣:“定王現在需要人啊!”
    “先幫他將紅花會收編了吧……不能讓陳小富就這樣舒舒服服的步步高升,不然這後麵的戲就很沒趣!”
    “走,”
    俞時沛大手一揮:
    “本公子也想與那位漂亮的陳爵爺偶遇一番,看看他是不是真有三頭六臂!”
    那老者嚇了一跳:“公子……”
    俞時沛哈哈大笑抬步出門:“指不定本公子與他,還能成為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