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戒寺的白匪守軍見大勢已去，立即下令用汽油縱火焚燒囤積的糧食和彈藥。
    而此時紅軍們也如洪流般從四麵八方攻了進來。
    一路擊斃還敢抵抗的白匪，邊大喊道：“交槍不殺！！”
    山呼般的憤怒勸降，擊潰了剩餘白匪軍的心理防線，終於選擇丟槍舉手投降。
    帶頭衝鋒的戴眼鏡連長見倉庫燃燒著的大火。
    “快救火！”
    一邊衝入火場，一邊脫下身上破爛的棉衣撲火。
    撲滅眼前小片火勢後，他們早已餓到發急，抓上一把炙熱的燒焦的沾了汽油的糧食在嘴裏嚼著，再一邊急忙搶救糧食。
    這讓一旁舉著手被槍指著的白匪們看得發愣。
    當兵吃糧，這群人連飯都吃不上，究竟是為了什麽堅持走了上萬裏路來到這裏打仗？又為什麽能打贏他們這些武器精良吃喝不愁的精銳？
    救完了火，小紅軍光著膀子癱坐在地上，暴露著他那能清晰看到肋骨輪廓的削瘦身軀。
    嘴裏嚼著糧食，眼裏隱隱有淚光。
    看著彼此都活下來了的連長，哽咽道：“有糧食了，我們有糧食了……”
    連長將身上被打了個對穿隻剩點底子的水壺遞給他，穿上已經被燒得焦硬的棉衣，沉重地走向那些陣亡在衝鋒路上的同誌們。
    遍布一地的遺體中，有很多都是他這個連裏的同誌。
    炊事員老同誌也在其中，他的身前滿是機槍掃出來的槍眼，後背怕全是窟窿都摟不起來了。
    小紅軍這時也看著一路的戰友遺體走了過來，脫下帽子，泣不成聲道：
    “地堡炸不掉，夥夫爺是衝著堵槍眼往上衝的，他沒打算活……”
    那一幕連長也看到了。
    整理著炊事員老同誌的遺容，說道：
    “1934年8月，第五次反圍剿失敗，他的大兒子為了掩護大部隊撤退阻擊白匪，陣亡在了瑞金。
    11月，強渡湘江的時候，他的小兒子也被航彈給炸沒了，整個人都沒了，就撿個帽子。
    夥夫爺早就沒了別的念想，就想打白匪。
    可先前從天上看到我們紅軍入了白匪的編製，這才……
    夥夫爺是帶著莫大的困惑犧牲的，他沒能看到我們勝利。”
    這會兒蹲在一旁的白匪說道：
    “你們打仗不要命是聽說過的，但是沒想到真的這麽不要命，我算是知道為什麽連老天爺都說最後你們會贏。”
    看管俘虜了戰士憤怒地將槍抵在這人的頭上：
    “你以為我們為什麽不要命？又為什麽被你們逼得連命都不要了！？雙手抱頭！”
    俘虜：“我們也是奉命行事，不是我們要打你們，禍害百姓的也不是我們呀，話說你們是咋對待俘虜的啊？”
    “既然做了反動派的走狗，你就沒資格說這種話！”
    腦袋被紅軍戰士的槍口戳得生疼，問會不會槍斃也沒個準話，生怕紅軍一怒就給他斃了的俘虜，連忙說道：
    “我，我們也早就看不慣老蔣窩裏橫搞內鬥了，我看天上你們將來是打日本人的。
    讓我們也跟著你們打日本人吧，保證殺起日本人來絕不含糊，槍斃了我們那就是白白損失了抗日力量啊。”
    一群俘虜為了活命，紛紛附和請求收編。
    讓衛生員將夥夫爺的遺體抬走安葬後，連長起身道：
    “你們想要活命，我們打仗也是為了活命，但我們更是為了全中國被你們稱之為牛馬的窮苦百姓而革命。
    沒有這樣的信念，你就是想加入我們，我們也不會要你。
    全連都有，檢查戰損收集彈藥，前往下包座橋布置防禦！”
    俘虜看著紅軍連長背影喊道：“革命信念我們不如你們，但打日本人的信念我們可足啊！”
    連隊很快列隊完畢，連長和指導員兩個職務一肩挑的他，看著自己連隊從出草地時的八十一人，銳減到現在隻剩十二人了，其中還有兩名重傷員。
    沒有時間悲痛，讓全連僅剩還能作戰的十位戰士一邊吃著生的大米，一邊奔赴前沿固守鬆甘故道預備抵禦胡宗南大軍的防線。
    一邊行軍，小紅軍一邊問道：
    “這一仗打完之後，我們這個連是不是就得重編到其它連了？要不然就是吸收戰俘和其它戰損更加嚴重的連補充建製，那樣你還會是我們的連長嗎？”
    連長：“隻要是我們的同誌，隻要作戰指揮經驗足夠，那誰做我們的連長都是一樣的，不要擔心。”
    小紅軍：“那些跟我們一起走過長征，打過大大小小無數戰鬥，已經犧牲的連隊同誌們再也見不到了。”
    原本堅強到看見戰友中槍倒下，都能繼續冷靜指揮和戰鬥的連長，在這一短暫行軍不需要思考的空隙中，突然哽咽哭了起來。
    那些連隊同誌們，每一個都是他最親密，情感也最深的戰友，小紅軍一個半大孩子會傷心，他這個連長當然也懂得傷心。
    連隊員們不識字，他會教他們寫自己的名字；讀不懂報紙和革命精神，他們會圍坐在一塊聽他這個連長一字一句講解；長征路上沒有吃的，大家就一起分享學習自己在家鄉認識的野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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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多時候他也想哭，也想抱怨幾句，可是他還要指揮，他不能影響其他同誌們的情緒……
    調整過來後，連長才回應道：
    “不怕，就像當初我們與同誌們相處成最親密的戰友一樣，麵對新戰友我們也能和他們相處出最深的情感來。”
    “嗯。”擦了擦眼睛，小紅軍輕聲應下。
    連隊趕到指定防禦地點，快速拿出鏟子挖掘起戰壕來。
    小紅軍問道：“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麽？往哪走？形勢會變好嗎？”
    “這一路上大大小小的戰事，翻山越嶺，該丟的重武器都丟完了，糧食也早就一點不剩了。
    現在卻一場勝利，讓我們既有了武器彈藥，又有了大把的糧食，甚至還能吃上犛牛和羊肉。
    等著吧，今天晚上說不定就能吃上肉湯和羊奶了。
    隻要在這處關口守住了胡宗南，等到左路軍與我們匯合，我們到時就北上進入陝甘地區。
    陝甘地區的同誌們早已經在那裏建立了革命根據地。
    哪裏的百姓擁護我們，同誌們等待著我們，到了那裏以後，我們就能依托人民群眾將隊伍發展地更加壯大，將革命精神推廣到更遠的地方，讓更多受到白匪和土豪剝削的百姓們獲得自己的土地，建立一個以人民為念的政權保護人民。”
    小紅軍的眼睛亮了起來。
    “所以我們從之前的不斷失敗撤退，到將來獲取革命勝利，就是以今天這場戰鬥為轉折點的！”
    連長：“或許吧，那樣就是最值得我們慶幸的，我們不必再走彎路，不會再數次麵臨革命的險些夭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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