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在大乾，諢號這玩意兒，一般人可輕易不會有的。
    往往是殺人如麻後，會被驚恐地喚作“血手人屠”或“黑風老魔”等諢號。
    或是得十數年如一日的有豪情講義氣，才會獲贈“及時雨”或“呼保義”。
    鐵匠是賤業，宋鐵牛居然能有“百臂匠”的美稱，可見他的技藝出神入化。
    “很好，你如此這般……”許靈均將蜂窩煤的模具圖紙畫給他看。
    宋鐵牛二話不說，立刻表示隻要有鐵砧和一把錘子，就能做出來。
    他是實誠人，不像是撒謊。
    許靈均大喜，美桂香她爹美大海雖然手藝不俗，但終歸跟自己不是同一條心，除非……嫂子實踐《大郎吃藥》後改嫁到自己家。
    但當初她企圖拉幫套時，他就已經婉言謝絕了，這事兒自然不必再提。
    現在有了宋鐵牛，也算是自己新建立的這個小勢力的專屬神匠了。
    “以後，由美大海在明麵上走官方途徑為我收購鐵錠，再讓宋鐵牛在暗地裏幫我打製成武器，雙管齊下，妙哉！”許靈均美滋滋地想著，長籲了一口氣。
    在河前村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搞工業，最棘手的就是缺人才。
    一個合格鐵匠，起碼得有五到十年的學徒生涯，師傅還得厚道一些，才會傳授真正的技藝。
    碰上那種篤信“教會徒弟，餓死師父”的主兒，學徒還得娶了他的閨女，再賭咒發誓會當半個兒為他養老送終，才能獲得真傳。
    白撿一個“百臂匠”，而且傭金低得驚人，許靈均格外歡喜。
    “鐵牛啊，將來你打兩把闊刀，讓我見識下手藝。如果質量夠好，我給你狠狠加錢！”他嫻熟地畫著大餅。
    “好咧，謝謝恩人！”
    接下來，許靈均忙著同許偉和劉小別一起擴編隊伍，然後由許偉攜他的兩個軍中弟兄，傳授基本的軍伍長拳。
    但許靈均很快發現一件蹊蹺之事：統一訓練時，大部分村民居然分不清左右，在向左向右的軍令指示下亂晃，完全沒有章法。
    許偉解釋道：“此乃軍中常事。他們並非真的左右不分，實際上用農具鋤地割草時，他們也都知道慣用手是哪隻。隻是在軍伍訓練時，就手腳不協調。”
    許靈均啞然失笑，他忽地記起了一樁民國時期的趣事，由於招募的民兵良莠不齊，尤其是執行不好西洋練兵的向左轉、向右轉。
    這種狀況，主要是文盲率太高，士兵們大字不識一個，日常生活也不必區分左右，因此手腳不協調，俗稱：腦子聽懂了，但手腳沒有。
    一個姓韓的軍閥，就讓他們左腳穿草鞋，右腳穿布鞋，借此分清左右的概念，引得其他軍閥紛紛效仿。
    許靈均便有樣學樣，示意眾士兵將左腳的鞋脫了，反正他們都習慣了赤腳勞作，腳皮粗厚，根本不怕被石子紮破。
    果然效果拔群。
    “二哥厲害啊！”陳四強由衷感慨，“您竟然還懂得軍伍訓練的法子，當真全能。”
    “這才哪到哪。”許靈均索性又將後世在大學軍訓時的章程，說給眾人聽。
    這是現代軍隊訓練的基礎知識，不甚高明，但擱在古代，卻是毋庸置疑的降維打擊，屬於領先幾千年的先進練兵法。
    像是俯臥撐和引體向上等動作，能同時鍛煉到多塊肌肉，古人自然不懂，很多軍隊甚至為了降低糧食的消耗，將操練都給省了，屬於是本末倒置了。當然，這種情況一般是因為將軍想克扣軍餉發家致富，倒也未必是不懂。
    “就照著堂弟說的做，我覺得這練兵法很厲害。”許偉仿佛醍醐灌頂，立刻就感受到新式現代軍訓的優越之處。
    許靈均則闡明其中的精髓：“軍隊，是從眾的藝術，我所口述的練兵法雖然簡練，卻能大幅度地增加士兵的協調性和統一性，能夠將他們練成一個團體，而不是孤軍奮戰。”
    在許靈均於河前村大練兵的時候。
    氣喘籲籲的家丁們，也終於將吳有涯抬到了四方縣衙。
    一瞧到小舅子的狼狽模樣，縣丞關雎鳩便知道強腎丹的事兒辦砸了。
    “咋回事兒？你潤潤喉，細細道來！”關縣丞遞給他一碗茶，威嚴地問。
    吳有涯猛灌下去，又討了兩碗，才恢複些許精神，咬牙切齒道：“好姐夫，你得為我做主啊！我搬出了你的名頭，那個許靈均卻絲毫不當回事兒，甚至揚言要宰了我！”
    “這哪是殺我的頭？分明是打您的臉啊！”
    關雎鳩臉色陰鷙：“他一個泥腿子，打得過你這六個蓄養多年的打手？”
    吳有涯澀聲道：“我才帶了六個，對麵整整有三五十條大漢，且個個孔武有力，手持獵弓長矛，都不是善茬。其中有幾個殘廢的，身上都是陳年的刀劍傷，一看就是退伍老兵……”
    他心有餘悸地翹蘭花指：“嚇嚇嚇死人家了。”
    吳有涯故意誇大許靈均的力量，自然是為了彰顯出自己輸在實力不足上，從而甩鍋，免得被姐夫責怪。
    關雎鳩的臉更黑了，他知道小舅子素來就慫，沒想到這回都嚇成娘娘腔了。
    “這些賤民，活膩歪了，想造反嗎？”
    關縣丞忍不住一拍桌子，就欲調兵遣將。
    但片刻後，他的唇角便勾勒出一抹涼薄哂笑：“我們師出無名，不能隨意派兵。否則的話，一直虎視眈眈想篡奪我權力的縣令大人，肯定會趁機給朝廷寫奏章參我一本的。”
    “那咋辦？”吳有涯急眼了，“姐夫，那方子價值萬金啊！姓許的說一口價十萬兩銀子，難道咱們真的掏錢？這可得你狠貪個兩三年才攢得出來……”
    “閉嘴！”
    關雎鳩狠狠瞪這個亂說話的舅子一眼，冷哼道：“養兵千裏，用兵一時。流竄在隔壁縣的大盜‘錦毛虎’，也是我的人，他麾下就有五十來號人，吃喝拉撒都是我掏錢養著。你立刻派人送我手書去，令他去河前村一遊，活捉了那許靈均來。”
    吳有涯目瞪口呆：“錦毛虎是您的人？那他為啥總洗劫咱們四方縣的糧道和糧倉？”
    “廢話，你懂個屁！”
    “他不搶，你姐夫我怎麽平賬？懂不懂啥叫火龍燒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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