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趙國來客，眼瞅著玻璃城堡般的大食堂，嗅著其中濃鬱的苞米糊糊香味，都有些癡了。
    許靈均扭頭，笑著提醒他們：“快請入內吧，我已令人收拾出一片區域，專供諸位使用。當然，還請不要介意其他用餐的百姓。”
    他怕歐陽家的貴胄們嫌惡鄉民肮髒。
    便肅然解釋道：“我們的食堂，嚴格執行我所設置的衛生標準。所有人吃飯前，都得用皂角洗手，搓幹淨汙垢方可就餐。所有配菜和發放苞米糊糊的阿姨，都使用幹淨的公勺。所有垃圾，都由專人快速統一清理。另外，本食堂內有專人捉蟲和巡視，懲罰不遵我命令之人。”
    秦青瞳抿唇，靈動眸子驚異地瞥向他：“真能執行得如此一絲不苟？我們趙國禦膳房的太監們，也都偷奸耍滑，經常躲懶，以至於常常出紕漏呢。”
    歐陽雪舞嗤笑：“蕩虎山中，人人以許靈均公子為尊，將其奉若神明。他說出的話，誰敢不遵？”
    許靈均笑笑，指著那些透明玻璃：“有了玻璃以後，明廚亮灶，人人可見，一切藏汙納垢都無所遁形。這也是我特意搗鼓出這種東西的原因。”
    歐陽霸終於回過神來，哭喪著臉：“這琉璃……啊不，玻璃，真就是兩文錢就能做出個罐子嗎？”
    “成本極低，不比蜂窩煤高到哪兒去。”許靈均也不隱瞞，反正這些都是準備低價大量甩賣的基本材料，“玻璃材料，一文錢。加工成罐子，手工費一文錢。僅此而已。”
    “淦！”
    歐陽霸鬱悶不已，又很清楚自己奈何不了許靈均，隻得求饒道：“不瞞您說，我手上有些琉璃盞，一旦您的玻璃推而廣之，我的收藏鐵定跌價，您能不能寬限幾個月……”
    許靈均隨意地道：“可以啊，我的玻璃會在隆冬後才推向乾國和趙國市場。您大可在此期間，盡早處理掉。”
    “真噠？！”
    歐陽霸萬萬沒想到，許靈均竟如此好說話，也沒有趁機要挾任何東西。
    歐陽雪舞卻是冷哼著插嘴：“二叔，許公子待你如此恩厚，你不投桃報李嗎？若是傳出去，豈不讓人詬病我們歐陽家長輩是白眼狼？”
    “……是，還請賢侄女賜教。”歐陽霸心中罵娘，臉上卻誠惶誠恐，乖乖服軟。
    此刻，他的身家性命都攥在眼前的狗男女手上，不得不低頭。
    “你也幫許公子順便賣十個玻璃罐吧，就每個……一千兩吧，合計一萬兩，如何？”歐陽雪舞漫不經心地要求。
    “好……我可先墊付這一萬兩。”
    歐陽霸在心中權衡利弊後發現：將來，待自己低價處理掉那些琉璃罐子後，玻璃製品就會席卷列國，屆時所有商人都會意識到自己提早獲得了情報，而所有琉璃罐的買家，都會因為接手了自己的貨而大虧特虧，他們必將恨極了自己。
    反正，賣十萬兩銀子的琉璃罐子，會招人恨，那額外再賣一萬兩銀子的玻璃罐，也一樣會招人恨。
    虱子多了不怕癢！
    歐陽霸將心一橫，同意了下來，但也悲哀地想到了自己的結局：坑了那些買家後，自己的人脈和商譽都會砸在手裏，從此就徹底在家族被邊緣化了，隻能乖乖退居三線養老了。
    許靈均也不由隱晦地朝著歐陽雪舞眨眨眼。
    這美妞真厲害，不動聲色地就解決掉一個家族中的老牌競爭對手。
    白賺一萬兩的許靈均，帶著眾人走入食堂，來到了擦得鋥亮的青磚餐桌前。
    新燒的大塊玻璃桌麵，墊在青磚之上，能清晰地映照出人臉。
    秦青瞳一入座，就意識到了商機：“咦？這玻璃台麵，居然比銅鏡照得都清晰？難道說……從今往後，銅鏡也會被玻璃鏡子替代嗎？”
    歐陽雪舞和歐陽霸也忙低頭俯視，果然也清晰看到了自己的臉。
    但純粹的玻璃，看得也不是特別真切，有些像水中倒影。
    歐陽霸搖搖頭：“模模糊糊的，大約替代不了銅鏡吧。”
    下一刻，許靈均卻是豎起拇指，誇讚秦青瞳：“秦小姐，果然有一雙慧眼。不錯，自我的玻璃問世後，銅鏡就將永久退出曆史舞台，而物美價廉的玻璃鏡，將從此步入尋常百姓家。從今往後，人人皆可用得起幾文錢的玻璃鏡！”
    “也隻售幾文錢？”
    秦青瞳滿臉震撼，她忍不住暗自咋舌，有些羞愧。
    自從踏入蕩虎山，見識到許靈均的諸多創造，她隻覺得自己的失態比近十年的總和都多了。
    簡直像個剛入城的土鱉小村姑。
    “非但隻賣幾文錢，且顯影效果，比銅鏡強上千萬倍。”許靈均瞥向蘇媛媛，“夫人，將我製玻璃時，意外搗鼓出來的小玩具，拿給這位小姐瞧瞧……哦，對了，尚未請教您的身份。”
    他有些奇怪，因為歐陽霸作為商隊統領，居然主動在秦青瞳麵前退避三舍，不敢爭鋒。
    秦青瞳摘下紗帽，露出一張宜嗔宜喜傾國傾城的絕色臉蛋，雍容清雅，又帶著絲絲撩人的媚態。
    煙視媚行，如妖女。
    又知性恪禮，似女官。
    就像是一種禁欲係的冰山美人，卻有著勾魂攝魄的妖姬電眼。
    許靈均的眸中掠過驚豔，而接下來對方的自我介紹，不由令他瞳孔驟縮。
    “我是女帝特使，宮中行走，女帝侍讀，皇城掌事，西廠督公，一品女官秦青瞳！”她笑靨如花地恭謹躬身，飽滿胸脯晃出驚人的沉甸甸弧度，“公子萬福，妾身這廂有禮了。”
    許靈均不由心中感慨：好一對大雷級胸器啊！
    然後，他忍不住問：“西廠督公，不都是身懷絕技的太監嗎？會葵花寶典，彈指間取人性命那種。”
    秦青瞳茫然：“有嗎？我們西廠隻是監督製衡東廠的，前幾任督公，都是平平無奇的老太監，隻是憑著天子伴讀的身份，才能獲得信賴。”
    這時，蘇媛媛已從辦事處，取回了許靈均口中的“小玩具”。
    那是一麵鍍了銀的圓形小玻璃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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