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時晚矣。
    鮑威的提醒並未奏效，因為當著火滾木複燃後，內部滲出的煤油到處流竄，火海跟著蔓延。
    很遺憾，黃金軍的經濟狀況談不上良好，因此他們中的精銳穿皮甲，而次一檔的都是木甲和布甲，全是易燃物。
    當然，黃金軍也不可能有防火處理的技術。
    那就意味著……
    慘叫與哀嚎聲聲入耳！
    炙烤人肉的焦香，在戰場上彌漫。
    脂肪與蛋白質滋滋沸騰的聲音令所有人毛骨悚然。
    焦香很快演變成燒糊的惡臭，而很多被點燃的倒黴蛋，也中止了哀嚎，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也幸虧蕩虎山的人數太少，弓箭手也就僅有百餘人罷了，否則光是這一輪殺傷，就足以令胡淄這位“九命梟狼”麾下的所有弓箭手，盡數覆滅。
    鐺鐺鐺……
    咚咚咚……
    鳴金收兵的鑼鼓響徹蕩虎山。
    黃金軍在丟下兩百餘屍體後，倉惶後撤。
    而他們在亡命奔逃時，慘遭這夥逃兵踐踏而死的流民婦孺，卻不下三四百人，還有不少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而被滾木碾死的倒黴蛋。
    第一次試探性的接觸，以三方聯軍慘敗告終。
    “滾回去吧。”許靈均矗立在城牆上，征袍烈烈，神情冷峻地道，“徐斬鷹、鮑威、胡淄，你們仨不過是幾個棒槌，一群蟻賊，烏合之眾罷了。而我的蕩虎山，有著超乎你們想象的強固城牆和先進守城手段。”
    “今日，僅是用了幾根小小的著火滾木，便讓你們狼狽不堪。”他搖搖腦袋，“我奉勸你們一句：別來送死了，蕩虎山壓根不是你們能碰瓷的。不要以為你們人多勢眾，就真以為靠著人命便能填滿我的蕩虎山，實際上縱然有三萬隻老鼠，也依舊啃不穿銅牆鐵壁，就像是三萬顆臭雞蛋照樣砸不爛石頭。”
    胡淄咬牙切齒道：“別以為你這就贏了，許靈均。我們初來乍到，馬疲兵敝，現在隻是回去造飯休息一陣子罷了。”
    “明日再見真章！”
    說罷，黃金軍的人便即刻退去。
    鮑威也帶著綠魔賊暫時離開，但臨走前，他卻是眼神複雜地打量著麵前堅不可摧的城牆，心中百念雜陳。
    徐斬鷹撓撓頭，他其實覺得還可以再嚐試著攻一下，反正死的又不是自己，但既然兩個渠帥都決定撤，他也就隨大流了。
    “洗幹淨腦袋，待我回來屠城！”而這位鎮北將軍，還很是囂張地朝著皇甫翰做出割喉的動作，他無法原諒“叛徒”。
    皇甫翰喟歎：“我本來還在猶豫，將來俘虜你後，是否腆著老臉向許公子求情，讓他饒你不死，以便讓我對得起我跟你父親多年的情義。但如今……罷了，你不仁，我也不義，真以為你皇甫叔叔是個泥捏的濫好人不成？”
    徐斬鷹呸地一口痰吐向空中。
    但……大風獵獵，居然給它原路刮了回來，糊在了他臉上。
    “嘈！”徐斬鷹慌忙拿袖子猛擦。
    “噗。”蕩虎山的所有人都沒忍住，爆笑出聲。
    鑒於攻城者敗得太快，目前也隻是下午，所有人都懷著忐忑之心暫時回去修整。
    而蕩虎山中的流民們，則是吃了一顆定心丸，恐慌情緒蕩然無存。
    他們都清楚地知道一件事：我們的騎兵還未出動呢！目前僅是本地民兵略微出手，蟻賊們就猶如蚍蜉撼大樹，根本登不上城牆。
    “咱們本來可以靠我小舅子的八千紅騎士穩贏。”戰後，許靈均對著所有守城的民兵們笑道，“但他是紅叛軍的三當家，終歸會龍入大海，離開我們蕩虎山這片彈丸之地。若總依賴他人，抱有僥幸心理，下一次呢？將來呢？不受戰火磨礪的新兵蛋子，豈能守得住我們自己的家園？”
    民兵們小雞啄米般點點腦袋。
    許靈均肅穆道：“所以，你們必須趁著守城戰，多多磨礪，習慣殺伐，甚至是犧牲。”
    “謹遵主公軍令！”孔侑即刻單膝跪地，做出表率，“若無生死間的大恐怖，根本練不出強兵！咱們蕩虎山的生意越來越大，覬覦者也會越來越多，若沒有一支經過血與火的強軍，早晚會被人攻破，洗劫一空，奪走我們所有積累的財富。”
    民兵們頓時心中大震。
    他們辛辛苦苦當兵，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賺到的錢，是要留給老婆孩子的，絕不能被蟻賊和匪兵們搶走。
    “戰！戰！戰！”
    “殺！殺！殺！”
    民兵們再次喊殺聲震天，哪怕在遠處紮營的鎮北軍、綠魔賊和黃金軍，也聽得一清二楚。
    “該死的，他們的士氣太旺了。”胡淄嚐試給今日的落敗找理由，忍不住抱怨，“許靈均此人真是邪門，居然可以將一群狗屎流民訓得悍不畏死。”
    “好啦，關於今日之敗，是因為我們不熟悉許靈均的新殺手鐧，不必找補了。”身為綠魔賊的謀士，鮑威很快抖擻精神，開始為接下來的戰鬥總結教訓，“接下來的重中之重，是夜間的防守。”
    “諸位，千萬別忘了，往昔我是如何落敗的！”鮑威深吸一口氣，絲毫不避忌地提及自己的糗事，“如若不是被許靈均從八仙鐵礦攆走，以我的心高氣傲，是不願意投奔寧北宸大帥，與你們一起做他的黑手套的。”
    “而許靈均最擅長的，絕對是夜襲！！！”他斬釘截鐵，神情凝重地告誡二人，“這一次我們長途奔襲，沒有休息，我就急切地逼著你們攻城，便是因為忌憚他們的夜襲能力。”
    徐斬鷹好奇地問：“許靈均的那些民兵，居然都沒有雀蒙眼嗎？”
    “是的，他們可以在夜間從容作戰，來去自如，輕輕鬆鬆地夜間視物。”鮑威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也搞不懂，或許這真的是許靈均的仙法‘天眼通’吧。”
    “哼，縱然能看清楚又如何？我們夜間燃起火炬，派騎兵在附近巡邏，就憑蕩虎山那一丁點的士兵，根本不可能夜襲我們三萬大軍！”
    胡淄信誓旦旦地拍著胸膛，給出承諾：“今日守夜，就由我們黃金軍承擔，倘若未能守住，請你們斬下我的頭顱獻給大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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