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正陽殿內，燈火輝煌，絲竹聲聲。
    洛聞雪和霍夫人到的時候，文武百官已到多半。
    隨著太監尖細的唱名聲，殿內眾人紛紛側目，風頭正盛的霍家來了。
    霍老夫人領著霍家女眷向皇後行禮，洛聞雪跟著行禮，她能感覺到數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如今她是一品誥命夫人，地位不容小覷。
    “霍老夫人快請起。”皇後聲音溫和，“霍將軍大敗戎狄，為我朝立下不世之功，今日宮宴，霍家女眷當居上席。”
    霍老夫人謝恩，領著眾人入座。
    洛聞雪落座後，不動聲色地環視四周。
    挽月作為貼身侍女立於她身後，俯身低語：“夫人，那個穿杏色宮裝的便是彩霞。”
    洛聞雪目光微轉，看見一個麵容清秀的宮女正端著酒壺在席間穿梭，昨夜三房內的人來報，說三夫人提起了一個彩霞的名字，據說是負責宮宴的宮女。
    “今早逐風來報，說看到三夫人給彩霞遞了個藥瓶，少夫人當心……”
    “我知道。”洛聞雪若有所思的思考著，這藥會有什麽用呢？
    “皇上駕到——”
    滿殿之人立刻起身跪迎，明黃色龍袍掠過眼前，皇帝攜皇後登上禦座。
    “眾卿平身。”皇帝聲音渾厚，“今日設宴，一為慶賀霍將軍大敗戎狄，二為款待戎狄使者。戎狄雖敗，卻願稱臣納貢，此乃兩國之幸。”
    皇上開口後，洛聞雪這才注意到對麵席位上坐著幾個衣著異域的男子，為首的約莫四十歲年紀，絡腮胡子，一雙鷹目炯炯有神，甚至帶著怨恨。
    她注意到那阿史那律雖向皇帝行禮，眼中卻無半分恭敬，反而在掃視大周群臣時流露出輕蔑之色。
    霍無傷直視著阿史那律，對麵的人回避目光，洛聞雪心中已有分寸。
    宴會正式開始，珍饈美味陸續呈上。
    舞姬們水袖翻飛，樂師奏起《霓裳羽衣曲》，阿史那律沉醉在這樣的紙醉金迷裏，幾次三番都露出滿足的神情。
    可每當看到霍無傷，他又恢複到一幅不滿意的模樣。
    姐姐，”洛思月不知何時挪到了洛聞雪身旁的空位，手中端著酒杯，“姐姐今日真是光彩照人。”
    洛聞雪轉頭，對上她笑盈盈的臉，“妹妹才是豔壓群芳，在家裏的時候，父親最喜歡誇你了。”
    洛思月臉上有片刻僵硬，隨後遞了一杯酒給洛聞雪：“我敬姐姐一杯。”
    她目光掃了眼酒杯，杯沿有一處幾乎不可察覺的濕痕，洛聞雪笑了：“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洛聞雪以袖掩麵，一口飲下，隨後把空的酒杯拿給洛思月看：“妹妹可滿意？”
    “姐姐好酒量。”洛思月嘴角的笑意放大，“我再給姐姐倒一杯吧。”
    這次洛聞雪拒絕了，她輕咳一聲：“今日太多達官貴人在此，我若是過量飲酒，怕待會給霍家丟臉。”
    洛思月當然想勸她再喝一杯，可還沒等她把酒倒出來，一側的霍無傷出聲：“她說她不想喝了。”
    望著他冰冷犀利的目光，洛思月倒酒的手一緊，氣氛一時間有些微妙。
    就在這時，對麵席位上傳來阿史那律洪亮的聲音：“大周皇帝陛下，外臣有一事不解。”
    殿內漸漸安靜下來，目光都看向阿史那律。
    皇帝抬手示意：“使者但說無妨。”
    阿史那律站起身，環視一周：“我戎狄雖敗，卻敬重英雄。霍將軍有勇有謀，我等自然佩服，隻是……”
    他話鋒一轉，“聽聞大周文風鼎盛，今日得見滿朝文武，不知可有真才實學？還是隻會吟風弄月？”
    此言一出，滿殿嘩然，這分明是赤裸裸的挑釁。
    洛聞雪早就看出阿史那律不服氣，但沒想到他會以這樣的方式來挑釁，除非他們也有足夠的底氣。
    皇帝麵色不變，眼中卻閃過一絲不悅：“使者此言差矣。我大周人才濟濟，文能安邦，武能定國，你可能不知道，霍將軍不僅武功了得，文章寫得更是讓人讚不絕口。”
    阿史那律大笑：“霍將軍自是英雄，霍將軍文武雙全自是大周福氣，但臣還未見大周有其他能人。”
    一句話不知得罪了在場多少人，可阿史那律絲毫不在意。
    他故意頓了頓，“不如這樣，我出一題，若有人能對答如流，我便收回方才的話，向大周皇帝道歉，如何？”
    洛聞雪冷眼旁觀，心知這是戎狄的計謀。
    若無人能應對，大周顏麵掃地；若應對了，又顯得被戎狄牽著鼻子走。
    這宮宴比自己想的還要複雜，洛聞雪不僅要防著三房，又要警惕自己的言行。
    她剛想站起身，忽然感覺一陣眩暈。她心中一驚——難道那酒還是起了作用？
    挽月敏銳地察覺主子不適，俯身低問：“少夫人怎麽了？”
    霍無傷同樣注意到她的情況，壓低聲音湊至她耳邊：“雪兒，你怎麽了？”
    洛聞雪強自鎮定：“有些頭暈，可能是殿內太悶。”
    “將軍，我出去走走吧，反正阿史那律的提問我也不好回答。”洛聞雪看向霍無傷，眼裏有明顯的不適。
    霍無傷心疼她，但眼下的情形他不能跟著去，於是他叮囑逐風和挽月：“你兩跟緊你們主子，不要出什麽問題。”
    “是。”
    離開大殿後，洛聞雪轉頭對挽月道，“你去查查那彩霞到底在酒裏下了什麽，越快越好。”
    挽月離去，洛聞雪掐了掐掌心，保持清醒，夜風的作用讓她好受一點。
    很快阿史那律開始出題，“我有一聯，求下聯——‘弓長張，騎奇馬，單戈作戰’。”
    這上聯拆字巧妙，“張”拆為“弓長”，“騎”拆為“奇馬”，“戰”拆為“單戈”，難度頗高。
    滿朝文官麵麵相覷，一時無人應答。
    此時洛聞雪還在外麵，但眼神已經清明，“這藥必須查清楚，我沒有喝下，隻是抿了一口，竟然有這麽大的效果。”
    洛聞雪皺眉看著逐風，示意他跟著去查。
    “屬下明白，那少夫人你？”逐風是奉將軍之名保護少夫人的，現在若是調查，自然回離開。
    “我回殿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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