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歲，剛剛入學的他們，和那個總是沉默不語的灰發少年，還有那個像小太陽一樣總是充滿活力的藍發女孩，以及那個總是板著臉，但其實內心很溫柔的商人家族大小姐，被分在了同一棟學生公寓裏當室友。
    那段時光，是他們人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歲月。
    “這怎麽可能......”克拉福喃喃自語，他那張總是帶著幾分沉穩的臉上，此刻寫滿了難以置信。
    在他的印象裏，艾文是個徹頭徹尾的“懶鬼”。
    除非別人惹到他頭上來，否則從來不會去主動參與任何爭鬥。
    最大的夢想似乎就是能安安穩穩畢業，之後開一家魔導器小店過日子。
    直到幾年前他們從內區畢業，準備回北境時，艾文在最後的送行飯局上也是這麽說的。
    他們也和索拉雅確認過，他並不是自由之子的成員。
    讓他去搞暗殺？去炸毀帝都？去殺一個公主？這讓比他去帝國當皇帝還要離譜！
    “會不會......隻是重名？”羅倫的聲音有些幹澀，“法蘭德斯這麽大，叫這個名字的人肯定不止一個。”
    “重名？”托尼卻發出了一聲苦笑，他指著信上那“懸賞一億銀索爾”的字樣，“什麽樣的重名，能讓紫晶宮開出這種天價？”
    他靠在潮濕的土牆上，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我倒覺得......如果是他的話，說不定真的能做到。”
    “你瘋了，托尼？”克拉福皺眉看向他。
    “我沒瘋。”托尼搖了搖頭，“你們難道忘了嗎？當年在學院裏，他展現出的那種天賦......無論是魔法理論，還是那些晦澀難懂的魔導器設計，哪一樣不是學的飛快，把我們全甩在後頭？”
    “他隻是懶，隻是不想爭，但不代表他做不到。如果真有什麽事把他逼到了絕路......以他的腦子和手段，做出什麽事我都不覺得奇怪。”
    托尼的話讓另外兩人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他們回想起艾文在魔藥課上那信手拈來的操作，想起他在魔導器設計課上那些讓教授都刮目相看的圖紙，還有之後索拉雅在信件裏告訴他們的，艾文殺死了巨龍的消息......
    是啊，他一直都是個怪物，一個將自己偽裝成普通人的怪物。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羅倫的聲音有些慌亂，“總務部還在核查，我們要不要......把我們認識他的事報上去？”
    他們是共和國的軍官，理應向上級匯報所有情報。
    但艾文可是他們的朋友，他們可不清楚，艾文對於自由之子到底是什麽態度。
    “先別衝動。”最終，還是克拉福做出了決定。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鎮定一些。 “這件事牽扯太大，我們不能草率行事。”
    他看著兩人，一字一句地說道，“回信就說，認識一個叫這個名字的人，但不清楚是不是他做的這一切。”
    ......
    維林港邊郊
    灼熱的夏日陽光炙烤著大地，將通往維林港的土路曬得龜裂。
    索拉雅和維克勒住馬韁，遠遠地望著在熱浪中顯得有些扭曲的維林港城牆。
    兩人都做了一番簡單的喬裝，索拉雅將她那頭標誌性的藍色長發染成了普通的棕色，還用頭巾包裹了起來，身上也換上了一套樸素的旅行者長袍。
    而維克則貼上了兩撇假胡子，戴著一頂寬簷帽，看起來就像個普通的行商。
    這些偽裝雖然簡單，但足以讓那些隻看過通緝令上畫像，記憶模糊的衛兵認不出他們。
    然而，當他們繼續向前行進時，路邊的景象卻讓兩人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道路兩側，原本應該是農田或者荒地的區域，此刻卻被一個個臨時搭建的軍營擠得滿滿當當。
    這些軍營的規模大小不一，裏麵插著的旗幟也是五花八門，除了維林伯爵那隻雙頭獅鷲的徽記外，更多的是各種奇形怪狀的，屬於各個小貴族的家族紋章。
    軍營裏的士兵更是堪稱“多姿多彩”，他們穿著各式各樣的劣質皮甲和布衣，手中的武器從生鏽的製式魔導步槍，到老舊的獵槍，甚至是歲數將近三位數的老式前裝魔導步槍和擊針槍，甚至是冷兵器......
    一看，這就是從各個領地臨時征召來的私兵和農奴。
    “都給我精神點！” 一陣粗野的咆哮聲從不遠處的軍營裏傳來。
    兩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名身穿還算光鮮的板甲，腰間掛著長劍的騎士，正站在一個木箱上，對著手下幾十個歪歪扭扭站著的士兵訓話。
    “等到了卡德拉山，都給老爺我好好打！誰要是敢偷懶耍滑，別怪老爺我的劍不認人！”
    “這次剿匪，要是在伯爵大人麵前表現好了，老爺我重重有賞！要是誰敢給老爺我丟臉，哼，你們知道下場！”
    索拉雅和維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了然。
    “看來，艾文猜得沒錯。”索拉雅壓低了聲音，“恩裏希的報複，果然來了。”
    “不過......”維克扶了扶臉上的假胡子，嘴角卻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微笑，“就憑這些烏合之眾？”
    看到眼前這混亂而又毫無紀律可言的景象，兩人心中那最後一絲擔憂也煙消雲散了。
    這些所謂的“大軍”，不過是一群被臨時湊起來的炮灰。
    他們的士兵素質、武器裝備、甚至是基本的隊列都亂七八糟，士氣更是低落得可憐。
    雖然根據地的部隊在人數和裝備上同樣不占優勢，但他們有嚴格的紀律，有高昂的鬥誌，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有數十名實力強大，且能夠相互配合的超凡者。
    這些小貴族雖然也都有魔力，但是和他們對上，根本就不是一個量級。
    想要對付眼前這群連正規軍都算不上的雜牌，實在是綽綽有餘。
    “看來，我們可以安心進城了。”維克的心情也放鬆了不少。 他勒馬停下，從懷中取出一個沉甸甸的錢袋，扔給了護送他們一路的喬納森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