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歡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從咖啡館回到自己的小公寓的。
    宗柏要送她，她拒絕了。
    腦海裏回蕩的，還是在手機上看到的那則新聞。
    父親以貪汙罪和非法強取他人器官的罪名被正式立案了，言家的別墅外麵被貼了大大的封條。
    她還看了新聞下麵的那些評論。
    網上的評論千篇一律的都是在罵言振濤的，什麽道德敗壞，什麽泯滅人性。
    沒有一個人替他說話。
    言歡一個人蜷縮在床上，不知道發了多久的呆。
    直到外麵的天色暗下來，她才緩緩回過神來，拿著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出去。
    這是第一次，出國之後她主動打陸遠驍的電話。
    那端很快接了起來，聲音微微有些驚訝，“言歡？”
    “是我。”
    言歡抿了一下有些幹燥的唇瓣，想了想，還是打算不和他繞圈子了，於是開門見山道，“我爸爸的事情……你怎麽沒告訴我？”
    她沒有責怪的意思，隻是聲音很淡地問他，“怕我承受不住嗎？”
    “言歡。”
    陸遠驍在那端說，“你在出國前沒有想過會有這一天嗎？遲早的事情而已。”
    是啊，遲早的事情而已。
    若不是事情已經到了最壞的地步，父親又怎麽會那般堅持的送她出國呢？
    “隻是有些太突然了。”
    言歡伸手擰開了床頭的燈，忽然輕輕咬了一下唇瓣，“你先忙吧，我掛了。”
    “言歡……”
    陸遠驍未說完的話隨著通話的掛斷，嘎然而止。
    言歡整個人都是亂的，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肚子餓，卻沒有胃口吃東西。
    幹脆裹了被子就這麽躺著。
    第二天一早，頭痛欲裂地醒過來，言歡懵了一會兒，昨晚沒吃東西，這會胃部就疼的有些厲害。
    她燒水煮麵的空檔，用手機在網上訂了回國的機票。
    待會兒去學校請個假，回來收拾東西出門，不出意外的話，明早就能到海城了。
    言歡看著鍋子裏的水慢慢沸騰起來。
    回國的事情她沒有告訴陸遠驍，連慕茜茜都沒告訴。
    她隻是想回去看一眼，雖然知道是徒勞的，可是，哪怕是看一眼言家的別墅也好。
    言歡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
    ……
    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言歡從學校回到自己小公寓的時候，抬頭就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欣長身影。
    男人一身深色的襯衫，黑西褲，袖口挽起來到手肘的地方，腳邊放了個黑色的行李箱。
    陸遠驍。
    他怎麽來了？
    言歡下意識的，就捏緊了手裏的背包袋子。
    陸遠驍也看見了她，男人的眼眸裏閃過一抹訝異，不過很快恢複過來。
    見言歡傻了一般站著不動，男人長腿抬步過來，開口第一句話是，“怎麽把頭發給剪了？”
    “……”
    他抬手，指尖撩起言歡的一把秀發，發絲從他的指尖穿過，柔順光滑。
    “你怎麽來了？”
    言歡抿唇，視線又落在門口的那隻行李箱上。
    她買的是下午的機票，他這個時候過來……
    “不放心你。”
    陸遠驍眼眸有些複雜，“言歡，我並非是要故意瞞你嶽父的事情，而是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知道了也於事無補。”
    他就是怕言歡知道了會衝動的跑回去。
    所以昨晚她掛斷電話之後，他二話不說，拎了行李箱就連夜坐飛機過來了。
    ……
    小小的公寓裏收拾的整整齊齊的。
    言歡進廚房倒了一杯水出來，家裏沒有茶葉，隻有白開水。
    陸遠驍視線落在她的手上，然後緩緩上移，問了句，“在學校怎麽樣？”
    “挺好的。”
    言歡把水杯放下，在對麵的沙發上坐下，“你來這邊，公司的事情怎麽辦？”
    “倒閉不了。”
    陸遠驍眼眸眯了一下，看著她，忽然扯了一下薄唇，“倒是你，言歡，你買了機票回去？”
    “……”
    言歡忽然看向自己的手機。
    她進屋的時候把背包和手機順手放在了沙發上，“你看我的手機了？”言歡皺眉，“陸遠驍你這是侵犯我的隱私！”
    陸遠驍嗤了一聲，“言歡，你知道你現在回去會是什麽結果嗎？”
    “我不想知道。”
    言歡胸口起伏的厲害，她不知道是在氣自己還是在氣陸遠驍，手指頭狠狠地摳進沙發墊裏，悶悶地吐出一句，“而且，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不用我管？”
    陸遠驍忽然起身，他腿長，兩步就到了言歡的麵前，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言歡，如果我今天不來，你是不是真的要回去？”
    “你知道，你現在回去意味著什麽嗎？”
    陸遠驍的聲音沉了下來，“我來告訴你，你現在回去，意味著嶽父所有的苦心都會白費，包括送你出國，並且，你也會被卷進這件事情裏來，到時候就不隻是麻煩兩個字可以形容的了。”
    “……”
    言歡臉色一白。
    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她覺得自己隻是回去看一看，看一眼而已。
    可是卻沒有想過，如果她回去了，會發生什麽樣的事情，會掀起什麽樣的波瀾來。
    陸遠驍就這麽看著她。
    空氣裏安靜的隻有彼此的呼吸聲。
    ……
    不知道過了多久。
    外麵下起了雨，言歡回過神來的時候，陸遠驍已經不在公寓裏了，但他的行李箱還在。
    門口傳來響動聲。
    言歡轉頭的時候就看見陸遠驍手裏提了個大袋子進來，裏麵是蔬菜和肉。
    他去超市了？
    還沒問出口，陸遠驍嫌棄的聲音先響起來了，“家裏全是麵條和垃圾食品，言歡，一個人住你就脫韁了是不是？”
    “……”
    陸遠驍把袋子重重放在桌上，抬眼看她，“不是要回去嗎，怎麽還不收拾東西？”
    言歡抿了抿唇，知道他是故意這麽說的，無非是想刺她一下。
    “不回了。”
    言歡聲音有點悶，“你自己回去吧，我今天休息一天，明天會繼續回學校去上課。”
    她沒看見陸遠驍微微勾起來的唇角。
    男人哼了一聲，下巴抬了一下，“去做飯吧，我早上下飛機到現在還沒吃東西。”
    “……”
    言歡提著東西進廚房的時候，陸遠驍趁機，把自己的行李箱暗戳戳地拎著進了她的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