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夢半醒間，於慢慢感覺到嘴唇上貼了什麽東西，熱熱的，軟軟的。
    帶著一股淺淡的清香。
    她懵懵懂懂，稀裏糊塗，整個人像是處於混沌之中。
    聞到香味，下意識張開了嘴，伸出舌頭舔了舔。
    濕嚅嚅的，有點甜，還有些澀。
    好像是檸檬的味道。
    她吧唧了一下嘴，還不待她細細品味這檸檬的味道，那濕嚅嚅的某物便趁虛而入，撬開牙關，攻城略地。
    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有些難受，有些窒息。
    身體的力氣也在一點點流失，直到最後她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
    像一條瀕臨死亡的魚，就在要窒息而亡之際，那汲取她呼吸的主宰者終於放開了她。
    她劫後餘生般拚命喘息。
    嘴裏的檸檬味久久未散。
    不知道過了多久，波濤洶湧的海麵，終於逐漸歸於平靜。
    她從半夢半醒，又再次掉入沉睡的深淵。
    直到下腹傳來一陣漲漲的感覺，她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茫然的愣了一分鍾的神，這才意識到自己靠在溫之遇的肩膀上。
    原來是春夢啊.....
    於慢慢一陣失望。
    她夾了夾腿，憋不住了....
    抬起腦袋的那一瞬間，嘴角突然間涼颼颼的。
    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她摸了摸嘴角，濕噠噠的。
    猛的漲紅了臉。
    她十分不安的朝溫之遇肩膀上看了看，濕了一塊兒。
    居然流口水了....
    溫之遇要是知道了，會殺了她吧！！
    她動都不敢多動，小心翼翼的從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巴，然後翻折一下，手捏著紙巾悄悄的朝他肩膀靠近。
    就在要碰上他肩膀時，溫之遇突然轉過頭來了。
    他戴著3d眼鏡，看不見他的神情。
    於慢慢渾身一震，然後反應十分敏捷的將紙巾往手心裏一握，咧嘴一笑，語氣帶著些不好意思：“靠你肩膀那麽久，麻不麻？我給你按摩按摩吧？”
    還不待溫之遇回答，她就自作主張，伸過手去，認認真真的給他捏著肩膀。
    手裏的紙巾也順勢摩擦著他的衣料。
    溫之遇什麽都沒說，抬了抬下巴，直接扭過頭，看向大屏幕。
    手懶洋洋的抬起來，掃開她靈活的小手，“別搞這些小動作。”
    於慢慢胳膊一僵。
    “回去把我衣服洗了。”
    “.....”於慢慢羞愧的低下了頭，“對不起，我絕對給你洗得幹幹淨淨的。”
    好丟人啊！
    “嗯。”
    於慢慢的手指頭絞在了一起，想到了剛剛做的那個夢。
    於是她心念一動，朝溫之遇湊了過去。
    他就算坐著，也比她高出不少，她根本就靠近不了他的耳朵，所以她拉住了他的胳膊，往下一扯。
    他始料未及，頭往她麵前靠。
    她成功的伏在了他耳畔，解釋道：“我其實睡覺從來不流口水的，剛剛.....是因為做了個夢。”
    似乎挑起了溫之遇的好奇心，他微微頷首，透過眼鏡看她，眼前昏暗，看不太清她的表情。
    但是屏幕的光，射進她濕漉漉的眼睛裏，像是蒸起了一層水汽，顯得更為明亮透徹。
    下一瞬，她貼得更近了一點，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畔，她的聲音中帶著嬌羞：“我夢見....你親我了。”
    他都沒有不好意思，她反倒羞澀得不行。
    羞答答的說了一句：“我去上廁所。”
    貓著腰，小心的避開別人，跑出了影廳。
    她走後，溫之遇覺得耳朵和嘴唇都有些發燙。
    特別是嘴唇，不僅發燙，還泛著些酥麻。
    於慢慢一出影廳就以八百米衝刺的速度朝洗手間跑。
    實在憋不住了。
    特別是剛才跟溫之遇說完那句話過後，她真的怕自己一個激動就.....
    連隔間門都來不及關，坐到馬桶上的那一霎那，感覺又活過來了。
    隔壁傳來落鎖的聲音，於慢慢下意識將隔間門給拉嚴實。
    解決完人生大事，她衝了衝馬桶，然後開門，去洗手池洗手。
    按了按洗手液，隨便搓了搓。
    手伸到水龍頭下，暖熱的水流衝洗著泡沫。
    其他隔間的門也打開了。
    “於慢慢？”
    一道女聲從身旁傳了過來。
    於慢慢愣了一下，心裏猛的一個咯噔。
    “真是你呀。”
    一個女人走到她旁邊，對她笑了笑，按了按洗手液。
    於慢慢硬著頭皮，看向身旁的女人，擠了擠眼睛，禮貌問好：“劉老師。”
    靠！看個電影都能遇到英語老師。
    完了完了。
    “老師你也看電影啊？”於慢慢抽了幾張紙巾擦手，聲音軟軟的。
    “對啊，這不，xxxx2上映了嘛。”
    等等.....跟她看的是一部電影！！！
    於慢慢感覺自己有些笑不下去了。
    完了完了完了，該不會是看到她和溫之遇在一起了吧？
    “你看的什麽電影啊？”
    劉老師笑容溫柔的看著她。
    劉老師是學校裏出了名的溫柔又親切的老師，總是麵帶微笑。
    可這會兒，於慢慢看她的笑怎麽看怎麽奇怪。
    “我看的是那誰誰演的愛情文藝片，最近被炒得火熱，就想來看看，結果老沒勁了。”於慢慢摳著手指頭，強裝鎮定，作出一副嫌棄的樣子，“看了一半兒，看不下去了，我就出來上個廁所，準備走了。”
    “老師，我就不耽誤你時間了，美片幾分鍾不看就接不上了。”
    “好。”劉老師笑道：“那我走了。”
    劉老師走了幾步，又回過頭來，欣慰的笑了笑，誇獎道：“慢慢，上周模擬考，你考得不錯，你最近進步真的很大，繼續保持，高考上130不是問題。”
    “謝謝老師，我會努力的。”
    於慢慢現在完全沒心思關心成績這回事。
    劉老師點了點頭，走了。
    她焦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在洗手間門口走過去走過來。
    影廳肯定是不能回去了，散場的時候或許還會撞見劉老師。
    那到時候就穿幫了。
    她怕的倒不是老師誤會她早戀，她擔心的是溫之遇知道了她還是個高中生咋辦！
    思考了半天，她摸出手機，給溫之遇編輯著短信：溫醫生，我突然有點不舒服，就先走了，你......
    還沒打完，她就又刪了。
    不行不行不行，是她約人家出來看電影，如果她把人家給撂下自個兒走了，這也太過分了吧。
    咬著手指頭，焦急得又走了幾圈。
    最後她繼續編輯著短信：溫醫生，我頭有些暈，影院裏太悶了，我不想進去了，你看吧，我在大廳裏等你。
    發送。
    揣好手機，走出洗手間。
    一走出洗手間，對麵男洗手間也正好走出來一個高大的人影。
    兩人目光一撞，於慢慢驚得往後躥了一步，心裏又是一個大咯噔。
    “溫....溫醫生！”於慢慢的聲音都嚇得有些抖。
    完了完了完了，該不會讓他給聽到了吧！！
    溫之遇倒依舊麵不改色，眸光平靜無波，一邊擦著手上的水，一邊看著於慢慢，漫不經心：“你掉馬桶裏了？”
    於慢慢覺得腿有些軟，咽了咽唾沫，不敢去看溫之遇的眼睛，“你.....來多久了啊？”
    “剛來。”
    柔軟的白色紙巾，吸走了他手上晶瑩的水珠，骨節分明的細長手指將它團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裏。
    然後從褲兜裏摸出了剛才震動過的手機，點開一看。
    手機的冷光照進眸子裏，平靜的眸光終於掀起了一點不一樣的顏色。
    他若無其事的收起手機。
    走到她麵前，手背觸碰上她的額頭，探了探溫度。
    “有多暈？”
    正在出神的於慢慢，額頭突然一熱，立馬回神。
    聽到溫之遇的聲音，第一反應就是茫然。
    隨後又立馬想起她發的短信，故作虛弱，曲起小拇指比了一下，“也沒多暈，一點點。”
    確認她的體溫正常，便收回了手，沒說話。
    “你回去繼續看吧，我在外麵等你，好不好？”於慢慢一邊試探，一邊觀察著他的神情。
    他這不鹹不淡的樣子，應該是沒聽到吧。
    溫之遇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然後淡淡說了句：“找個地方坐著等我。”
    轉身便朝影廳的方向走。
    於慢慢沒多想，還以為他答應了。
    如釋重負，跟他走了反方向，朝大廳走。
    溫之遇回到影廳，從座位上拿起3d眼鏡，還有爆米花桶和兩人的飲料，離開了影廳。
    將垃圾扔進了垃圾桶，路過檢票口時，還了3d眼鏡。
    目光環視了大廳一圈，找到了坐在角落的於慢慢。
    她焉答答的垂著腦袋，整個人有些心不在焉。
    溫之遇走過去，叫了她一聲，她立馬驚訝的抬頭，“你怎麽出來了啊？”
    他轉身朝外走，“吃飯。”
    於慢慢連忙起身，跟上去。
    跟著溫之遇下了三樓，他問她想吃什麽，她思考般的掃了一圈眼前的各種餐廳，然後指了指最末端的小龍蝦餐廳。
    “不吃。”
    哪想溫之遇直接給拒絕了。
    低血糖都犯了，還吃小龍蝦？空腹吃麻辣小龍蝦？嫌命太長吧？
    “啊？為什麽啊？”於慢慢委屈吧啦的撅嘴，故作渴盼的望著他：“我就吃一點點，好不好？我小鳥胃～”
    她其實一點都不想吃小龍蝦，隻是想挑個最遠的餐廳，好降低遇到劉老師的幾率。
    最後實在擋不住於慢慢的撒嬌賣萌，溫之遇一個心軟就妥協了。
    於慢慢立馬欣喜若狂，拉著他進了餐廳。
    服務員還送了麋鹿的頭箍，於慢慢喜滋滋的戴在腦袋上，得意的衝著溫之遇晃了晃頭，“好不好看？”
    溫之遇瞥了她一眼，沒搭理她。
    他翻著菜譜。
    先點了清淡的蝦仁泡飯，然後再點了龍蝦。
    都是不辣的。
    這家餐廳的味道不錯，哪怕清清淡淡的也很好吃，她戴著塑料手套剝蝦，剝了一整碗，然後推到溫之遇麵前，獻寶似的討好：“溫醫生，給你。”
    溫之遇又推了回來，“自己吃。”
    “哦。”
    於慢慢撚起碗裏的一個蝦尾喂進嘴裏，滿足的晃了晃頭。
    餐廳裏的聖誕氣息很濃，放著聖誕歌，天花板上也掛滿了聖誕裝飾，每個餐桌的號碼牌都是聖誕樹形狀。
    “溫醫生，可不可以問你個問題？”
    “問。”
    “你為什麽不過聖誕節啊？”於慢慢一邊往嘴裏塞蝦尾，一邊好奇的看著他。
    按理說，溫之遇常年在國外呆著，應該早就入鄉隨俗，會把聖誕節當中國過年一樣重視吧。
    溫之遇剝著蝦殼的動作稍微一頓，瞳孔縮了縮。
    隻是一瞬，便恢複自然，繼續剝蝦殼，聲音低沉又淡然：“一個朋友在聖誕節出了車禍。”
    “女朋友嗎？”
    於慢慢幾乎是脫口而出，隨後又越想越不對勁，就算是朋友也不至於逃避聖誕節吧。
    哪想隨口一問，溫之遇倒坦蕩的“嗯”了一聲。
    於慢慢手裏的蝦尾巴“啪嗒”一聲掉進了碗裏，錯愕的盯著他。
    緊咬著嘴巴，眼睛很快紅了一圈。
    溫之遇挑了挑眉，看著她這副要哭不哭的樣子，慢吞吞解釋：“ex。”
    於慢慢眼睛發熱，她深吸了幾口氣，想要平複一下心情。
    他一句話說完會怎樣？
    可是，他居然為了前女友連聖誕節都不過，肯定是還念念不忘。
    那女人說不準在他心裏占了很重的分量。
    她這麽想著，也就問了，語氣很酸：“你還喜歡她嗎？”
    溫之遇的神色晦暗不明，看似臉上是簡單的淡漠，實則暗暗包裹了一層深沉，眼底浮現了一縷複雜，卻又看不出任何感情和溫度，“喜歡過。”
    雖然有一個“過”字，可於慢慢還是難受。
    嫉妒又羨慕。
    那女人真是幸運，能讓溫之遇喜歡。
    “你就交過她這麽一個女朋友嗎？”
    於慢慢沒精打采的垂著頭，撚著蝦尾在碗裏攪來攪去。
    “很多個。”
    “.....”於慢慢嘴角抽了抽，“很多個是多少個？”
    溫之遇思索般回憶了一下，最後雲淡風輕的說：“忘了。”
    ！！！
    多到已經忘了多少個了嗎！
    “那她們漂亮嗎？”
    於慢慢不斷提問，胸口越來越堵。
    “漂亮。”
    溫之遇不假思索，應答如注。
    於慢慢泄氣的將蝦尾扔進了碗裏，“我不想吃了....”
    哭喪著臉，小聲嘟囔著：“你都談那麽多個了，我一個都還沒談過！”
    溫之遇眉目間染上了幾許笑，嘴角彎起餓弧度稍縱即逝，脫下手套，將他剝好的蝦推到她麵前，嗓音雖然寡淡，但也隱隱泛著不易察覺的輕哄：“別鬧情緒，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