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慢慢點開短信，臉色變了又變，說不清是難看還是難受。
    ——對不起，昨天我喝多了，情緒有些失控，但我沒什麽好後悔的。
    ——你跟他在一起了吧？恭喜你啊，如願以償。
    ——但我才不會祝福你。
    ——我是個有神論者，我會每天向神祈禱你們早日分手。
    ——更何況你們根本就不合適，分手是遲早的事兒！
    ——但在你們分手前，我不會來打擾你，除非你需要我。
    ——希望我能等到你需要我的那一天。
    唐詞的短信，一條接著一條的彈出來。
    直到最後一條發過來之後，很久都沒有再彈出新的消息。
    於慢慢做了一個深呼吸，試圖平複此刻內心瘋狂叫囂的複雜情緒。
    生氣，肯定是有的。
    她才剛跟溫之遇確定戀愛關係，結果一個人突然蹦出來跟她說會每天祈禱他們早日分手？
    換誰誰不生氣！
    可是心裏又莫名犯堵，有些難受。
    她到現在還對唐詞昨晚的哭腔記憶猶新。
    他那句莫名其妙的話，總時不時冒出來影響她，揮之不去。
    於慢慢煩悶的撓了撓頭發，將手機放在一旁，開了靜音，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將注意力全投擲在試卷上。
    *
    唐詞坐在於慢慢家樓下。
    夾著煙的手，微微顫抖。
    壓抑情緒般，狠狠吸上一口。
    另一隻手一直重複著一個動作。
    手機解鎖，鎖屏。
    沒有她的消息。
    不禁自嘲，也對，他話都說得那麽難聽了，她難不成跟他一樣賤皮子？還回信息？
    正如他說的，對於昨晚的事，他沒什麽好後悔的。
    人也抱了，親也親了，癮也過了，有什麽可後悔的？
    隻是他把他們倆之間的這點兒情分給作他媽沒了。
    真他媽是造了什麽孽？怎麽事情就發展成這個地步了？
    今天清醒了過後，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大嘴巴子，昨晚都他媽說了什麽欠揍的話?
    他等了於慢慢一天，想跟她道歉，想給自己爭取點挽回的餘地。
    但是老天貌似就專門跟他作對。
    什麽能讓他堵心，讓他崩潰，就專門來什麽。
    鬼知道他看見於慢慢跟溫之遇在車裏接吻的畫麵，他是怎麽捱過來的。
    腳邊丟了一堆煙蒂，還冒著寥寥煙霧。
    信息已經發出去二十分鍾，還是了無音信，好似石沉大海。
    最後的那點兒希冀也被扼殺掐斷了。
    風刮得很大，樹葉拍打，沙沙作響。
    唐詞覺得凜冽的寒風像刺一樣，一根根，往他身上刺。
    手中的煙再次抽到盡頭，他將煙蒂嵌進雪裏，雪撲滅火星的滋滋聲，更是放大了他的心亂如麻。
    站起身，步伐沉重的朝小區外走。
    白茫的雪地，逐漸昏暗的天空，對比鮮明也刺眼。
    夜，來得那麽寧靜，無聲無息。
    若隱若現的燈火，似遠似近。
    燈光下，是唐詞落寞又孤獨的背影，漸行漸遠。
    *
    於慢慢第二天去學校時，教室門口沒了唐詞的身影。
    唐詞說不會來打擾她，還真的沒有再來打擾她。
    跑操時，也不會有人來抓她的馬尾。
    下課時，也不會有人突然蹦出來嚇她。
    於慢慢暗自鬆了口氣，終於可以恢複正常生活了。
    上學的日子，對於慢慢來說，很難熬。
    因為見不到溫之遇。
    以前覺得還好，那時候她還在單相思。
    可現在確定了關係，她的心思就全在溫之遇那兒，這顆心一直處於騷動狀態，根本安靜不下來。
    無時不刻的想他。
    想知道他做什麽，想知道他有沒有想她。
    甚至在想，會不會哪個護士小姐姐背地裏勾引他。
    本來打算翹晚自習去找他，結果翹課翹得太頻繁，已經引起了班主任的注意。
    班主任已經警告過她了，要是她再翹課就通知家長，她立馬就慫了。
    這個念頭立馬扼殺在了搖籃中。
    不過幸好，元旦節就要到了。
    這個禮拜就上四天學，隻要再堅持四天就可以見到溫之遇啦。
    於慢慢晚上回家，給溫之遇打電話，跟他說最近這幾天不能去找他了。
    然而溫之遇沒多大反應，隻“嗯”了一聲。
    於慢慢立馬不是滋味了，搞了半天，她想他想得茶不思飯不想的，結果人家呢，不痛不癢，有她沒她都一樣。
    嗬嗬嗬。
    “你一點都不想我嗎？”於慢慢委屈巴巴的問道。
    溫之遇的聲音多了幾分漫不經心：“沒空想你，很忙。”
    電話裏時不時響起紙張翻折，還有敲鍵盤的聲音。
    好吧，看來他真的很忙。
    “那你忙吧，我不打擾你了。”於慢慢雖然沮喪，不過還是選擇了善解人意。
    雖然之前沒談過戀愛，但是她電視劇也看過不少。
    男人都很煩女人無理取鬧，更煩在他們工作的時候無理取鬧。
    “嗯。”
    於慢慢習慣性等溫之遇先掛電話。
    趴在桌上，鬱悶的轉筆玩。
    “誒，等等，先別掛。”
    於慢慢突然想起什麽來似的，坐直了身體，激動的喊了一聲。
    “嗯？”
    “那個.....你的那件衣服沒扔吧？”於慢慢拿著筆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桌麵，語氣有些囧，“你別扔啊，回頭我給你洗幹淨。”
    她可沒忘那天他去找她時進網吧晃了一圈，衣服沾了點煙味就慘遭他嫌棄，被無情的扔進垃圾桶的畫麵。
    “嗯，沒扔。”溫之遇沉醇的嗓音中染了些似有若無的慵懶笑意，“等你來洗。”
    “okk。”於慢慢調皮回道。
    “早些睡。”
    “你也是，別忙太晚了。”
    “嗯。”
    話音剛落，就傳來“嘟嘟嘟”的掛斷聲。
    於慢慢對著手機發了會兒呆，然後繼續拿起筆寫試卷。
    *
    好不容易熬到了放假那天。
    但因為模擬考試晚放學了一會兒。
    等她匆匆忙忙到醫院時，已經七點了。
    她跑到溫之遇診室，發現溫之遇不在。
    還以為他走了，可又在停車場看到了他的車。
    於是就去問了護士小姐姐。
    “溫醫生啊，他在做手術呢。”護士小姐姐一邊說一邊看了一眼手表，“進去六個多小時了。”
    於慢慢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就是那個心髒移植手術嗎？”
    “要不然呢，他在這兒隻做這一台啊。”
    “為什麽都過了這麽長時間了，才做這個手術啊？”
    她一直以為，這個手術早就結束了。
    “那位蘇太太啊，身體不好，一直達不到手術指標，所以這段時間一直在調養身體。”
    “哦。”於慢慢點了下頭。
    隨後立馬又問，語氣略微激動：“溫醫生是不是完成這個手術，就要回美國了？”
    她好像記得有護士說過，溫之遇做完手術，就要走了。
    “是啊，不過得過了術後觀察期吧，至少也得一兩個禮拜。”護士小姐姐突然話鋒一轉，好奇的問她：“你追溫醫生有些日子了，怎麽樣了啊？”
    於慢慢哪還有心思跟她討論這些，腦子裏淨想著溫之遇馬上就要回美國了，那她怎麽辦？
    護士小姐姐見她不回答，垂頭喪氣的樣子，順理成章的以為於慢慢肯定是沒追到。
    一時不忍心，開口安慰：“小妹妹，沒必要難過，溫醫生這朵高嶺之花不隻你一個人沒摘下來，醫院裏多少護士女醫生對他暗送秋波的，他壓根兒理都不理，你想啊，人家是見過大世麵的，什麽女人沒見過啊，他啊，隻適合用來做做夢......”
    見於慢慢越來越消沉，護士小姐姐才意識到自己安慰著安慰著就安慰偏了。
    “不過，離他回美國也至少還有半個月呢，你再努努力，未來的事兒誰說得準呢。”護士立馬把話給圓了回來。
    於慢慢沒搭腔，一言不發的往電梯處走。
    上了樓，在溫之遇診室門前的長椅上坐著。
    越安靜，心裏的慌就越來越強烈。
    *
    手術很成功，耗時七個小時。
    做好一切術後工作，溫之遇換下手術衣，離開手術室。
    按著眉心，往診室走。
    無意間一抬眼，看到了坐在診室門口的於慢慢。
    她手撐在長椅兩側，腳有一下沒一下的點著地麵，頭垂得很低很低，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
    溫之遇不緊不慢走過去。
    於慢慢聽到沉穩的腳步聲，遲疑了一下，立馬抬頭。
    看到溫之遇過後，臉上的失魂落魄立馬掩飾了起來，眉眼彎彎：“溫醫生，你忙完啦？”
    溫之遇滿臉倦色，隻微微點了下頭，算是回應。
    於慢慢跟著溫之遇屁股後麵走進診室。
    溫之遇往軟椅裏一嵌，無力的靠著椅背，閉眼假寐。
    眉心緊擰著，眼睛下還有一圈青黑。
    一看就是沒休息好。
    “溫醫生，是不是很累？”於慢慢心疼得不行，繞到了他身後，小手放在他肩上，力道輕柔的按摩起來：“我給你按摩一下吧。”
    溫之遇懶懶掀起眼皮，微側目，看了一眼在他肩上忙綠的小手。
    下一秒，他抬起胳膊，抓住她的手，輕輕一拽，將她拽到身前，然後扯入懷裏，抱住。
    突如其來的肢體接觸嚇了於慢慢一跳，下意識想要睜開。
    “別動。”
    溫之遇的手直接伸她的背後，將她按在胸膛前。
    他仍舊閉著眼，不疾不徐開口，低沉的嗓音中泛著疲憊：“讓我安靜會兒。”
    於慢慢僵硬了幾秒，適應過來，她身體便逐漸柔軟下來，乖巧的窩在他懷裏。
    怕壓著他，虛虛坐在他腿上，一動不敢動。
    他胸膛裏的心跳聲，沉穩有力。
    安撫了她之前的所有不安和憂慮，也....堅定了她的信念。
    “溫醫生。”於慢慢抱緊了他的腰，聲音柔和也無比堅定：“我畢業之後，去美國找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