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詞看到於慢慢下來了，跟溫之遇的談話也就此打住。
    他咧嘴笑了笑，對於慢慢擺了擺手，語氣自然又輕鬆：“走了。”
    於慢慢望著唐詞的背影，動了動嘴巴，話堵在嗓子眼裏，欲言又止。
    可唐詞根本就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很快消失在了她的視線中。
    溫之遇掃了一眼正望著唐詞離去的方向發呆的於慢慢，麵無表情道：“走吧。”
    抓過她手中的行李箱，朝車走去。
    於慢慢跟在他身後，上了車。
    一路上，兩人都默契的沉默著，各有所思。
    今天的霧霾尤其嚴重，到處都灰蒙蒙的一片，朦朧了視線。
    整個世界都是灰暗壓抑的，心情也是。
    她耳邊一直響起他最後的那句“小屁孩的喜歡方式，還真是如出一轍的幼稚。”
    小屁孩，幼稚......
    在她看來，一語雙關的一句話，說不的不僅是唐詞，還有她....
    難道在他眼裏，他們的喜歡方式，就這麽嗤之以鼻，不值一提嗎？
    心思沉重得連呼吸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於慢慢覺得車裏的暖氣太足，熱烘烘得有些喘不上氣。
    就在她出神之際，車子突然停了，冒著熱風的空調也歇了下來。
    還以為到公寓了，一抬眼，發現並不是，在一家餐廳門口。
    “下去吃飯。”溫之遇打開車門，率先下了車，徑直往餐廳裏走。
    於慢慢連忙下車，小跑了幾步，跟在他身後，進了餐廳。
    溫之遇就點餐的時候問她想吃什麽以外，就再沒跟她說過話。
    他不說話，她也很識趣的保持安靜。
    哪怕他神色寡淡得沒有一丁點多餘的情緒，可於慢慢卻隱隱察覺出他好像心情不好。
    從他知道她年齡之後，他就一直是這種不冷不熱的態度。
    既然願意帶她回家，可為什麽還這樣若即若離？
    她根本就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從來都是。
    在他身邊，誠惶誠恐。
    被他身上莫名的寒氣給壓得連頭都不敢抬一下，悶頭吃飯，連咀嚼的動作都不敢太大。
    一頓飯，吃得煎熬，食不知味，如同嚼蠟。
    溫之遇結完賬，正好接了一通電話，他讓她上車等著。
    於慢慢坐在車裏，透過車窗，怔怔的看著他挺拔的身形。
    朦朧的視線，連他的身影都變得不清晰。
    但她卻清楚的看見了他此時此刻的表情。
    嗯.....嚴肅。
    眉宇微微蹙著，薄唇抿成了一條冰冷的線，時不時點下頭，然後嘴巴一張一合說著什麽。
    接近二十分鍾後，他終於結束了通話。
    打開車門，寒風簌簌的往車裏灌，他像是整個人從冰窖裏晃了一圈，渾身帶著冷氣，彌漫整個車廂。
    於慢慢下意識哆嗦了一下。
    溫之遇餘光捕捉到她這細微的動作，側目看她：“冷？”
    於慢慢搖了下頭。
    溫之遇沒說話，啟動了車子，將空調開大了一些。
    又是一路無言。
    溫之遇將車停在停車場，下了車，從後備箱取出她的箱子，走入電梯。
    手按著電梯門，靜靜的等著她進電梯。
    於慢慢不好意思讓溫之遇久等，快步跑入電梯，溫之遇這才刷了卡，電梯門合上。
    走進家門，溫之遇將箱子遞給她，淡淡說了句：“自己去收拾。”
    “好。”於慢慢應了聲。
    溫之遇沒回應，緩緩走進了臥室。
    她的東西真不多，一些書，一些衣服，還有些七雜八雜的小零小碎，沒什麽可收拾的。
    於慢慢小心翼翼的將一個盒子拿出來擺在床頭，那裏麵裝的是他送給她的東西。
    她打開盒子，又整理了一遍，這才慢悠悠下樓。
    從二樓望下去，正好看見溫之遇推了一個行李箱走出臥室，於慢慢心猛一個咯噔，加快了腳步，三步並兩步快速下了樓。
    迷茫又惶恐的看著溫之遇，“溫醫生，你......”
    難不成他把她叫來住，他卻要走？
    溫之遇將行李箱推到實木茶幾前，抬了抬眼看向她，輕飄飄吐出幾個字：“過來，有東西給你。”
    於慢慢忍住慌亂，走過去。
    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吞噬她的鎮定。
    溫之遇拿出電梯感應卡，還有公寓大廳的鑰匙放在茶幾上，“以後你就住在這裏，不用再回你家了。”
    於慢慢傻傻的看著茶幾上的感應卡和鑰匙，靜了數秒，問：“那你呢？你要搬出去？”
    “嗯。”
    “為什麽？”於慢慢追問。
    溫之遇突然沉默了，微抿著唇，似乎在組織語言，在想該如何開口。
    於慢慢立馬讀懂了他眼中的思索與醞釀，屏著呼吸，小心翼翼問：“你....是想跟我分手，是嗎？”
    他這麽一問，溫之遇眼中立馬沒了思索之意，但卻沒有出聲。
    沉默的態度卻是默認。
    於慢慢緊緊捏著拳頭，手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疼痛感一路蔓延到了心髒，呼吸一滯。
    這一刻，終究還是來了。
    這麽多天的惴惴不安終於靈驗了。
    她咬著唇瓣緩了好一會兒，顫著聲音道歉：“你還在生氣嗎？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的。”
    溫之遇的目光是平靜的，卻也是複雜的，想了片刻，他開口，但到嘴邊的話卻又臨時換成了淡漠得沒有絲毫溫度的一句：“沒必要跟我道歉。”
    如此平淡的一句話，但卻殺傷力十足。
    言下之意就是，都已經分手了，根本用不著跟他道歉了。
    於慢慢眼眶發熱，迅速浮起了水霧，但她卻死死隱忍，拚命做著深呼吸。
    “你不是說要管我嗎？”於慢慢狠狠吸著鼻子，極力壓抑著聲音中的哭腔，哽咽著，心底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真的不忍心就這麽放手。
    “能不能....”
    一張黑色的卡突然闖入她的視線中，遏製了她還未說出口的話。
    “這裏麵有.....”
    “你什麽意思？”於慢慢徒然抬頭，發紅的眼睛直直的看著他麵無表情的臉，打斷他的話，語氣諷刺：“闊綽的分手禮物嗎？”
    溫之遇彎身將卡放在茶幾上，聲音淡淡也低沉：“我隻是在兌現承諾。”
    兌現他照顧她的以後的承諾。
    當時，他本想說的是，她的未來我來管。
    可是，未來二字，意義太過沉重。
    未來，他摸不清，也看不透，甚至是，不確定。
    於慢慢突然冷笑了一聲，好一個兌現承諾。
    “都分手了，誰稀罕你兌現承諾？你現在是做慈善嗎？同情心泛濫，救濟遭受家暴的無助少女？”
    於慢慢受了刺激，心痛得無以複加，她直接跑過去，將茶幾上的銀行卡還有鑰匙全都掃到了地上，聲音顫抖又尖銳。
    “溫之遇，我不需要你可憐我！”
    溫之遇沒料到她會有這麽大的反應，目光沉沉且嚴肅：“我從來沒覺得你可憐。”
    於慢慢睫毛顫了顫，絲毫不信他的話。
    猛然轉身，疾步跑上樓。
    溫之遇怔了怔，還以為她是回房間了。
    無神的望了望二樓的方向。
    片刻，他握著行李箱的拉杆，剛準備邁步，就聽見從樓梯傳來的一陣急促又淩亂的腳步聲。
    他回頭望去，瞬間擰緊了眉。
    於慢慢提著行李箱，跌跌撞撞的跑下樓，好幾次都趔趔趄趄險些摔倒。
    溫之遇大步走過去，堵在樓梯口，冷聲問：“你做什麽？”
    “用不著你管！”
    於慢慢將行李箱放在地板上，抽出拉杆，從他身側穿過去，朝電梯走去。
    溫之遇轉身，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深吸口氣，強逼自己耐住性子：“在這兒呆著，哪都不準去。”
    於慢慢使勁掙著胳膊，“我的事與你無關，都分手了，你管我去哪裏！”
    如果他沒有說那句傷人的兌現承諾，此時的她，或許正如卑微的塵埃一般，苦苦哀求他別不要她。
    可現在，挽留的話怎麽都說不出口了。
    她也是有自尊的，她也是有驕傲的。
    “於慢慢。”溫之遇臉色陰了下來，聲音冷冽又緊繃，眸子閃爍著不耐的火光，越燒越旺，低喝道：“你鬧夠了沒有！”
    於慢慢被他吼得渾身一震，絕望又心酸。
    她聽到了他和唐詞的對話。
    她比誰都清楚溫之遇沒那麽喜歡她，他的世界裏，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
    可唐詞那麽一問，他的態度不置可否不鹹不淡，甚至最後那一句諷刺的話，也足以讓她認清自己在溫之遇心中的地位。
    連個屁都不是！
    所有的委屈還有心痛都化作成了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她不停的吸鼻子，試圖控製住眼淚，潛意識裏還顧及著他，因為他討厭女孩子哭。
    可又轉念一想。
    媽的，她都被他給甩了，還他媽在乎這些幹什麽？
    索性破罐子破摔，大哭大鬧的拍打著他：“嫌我鬧就別他媽管我啊！我於慢慢是死是活用不著你溫之遇管，你還是把你那點同情心使在別人身上吧！”
    人生起氣來，說出來的話也是怎麽有攻擊性怎麽來，完全沒有過腦子：“從此以後，咱倆橋歸橋，路歸路，去他媽的美國，我不去了，再也不喜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