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風嶺，八百裏，曾是山外富饒地。一朝鼠患憑空起，烏煙瘴氣渺人跡。無父無君無法紀，為非作歹有天庇……”
    蒼涼激越又極有節奏感的腔調，配上快板、三弦、梨花鼓等樂器，《黃風起兮》的說書聲在半空中不斷回蕩。
    瞎眼的李守望和幾名盲人同伴賣唱的十分用力，四周群眾聽得也十分投入，灰狸貓也沉浸其中。
    不過，李長生忽然想起另外一種唱法。
    “黃風嶺，八百裏，全是老鼠架大狙。
    一招不慎血見底，葫蘆裏麵沒一滴。
    沒血，沒藥，沒法力，想變廣智有cd。
    幸得風靈借神力，修改數據強無敵……”
    兩個多時辰後，太陽落山，寒氣升起，眾人這才戀戀不舍的回到家去，口中還不斷哼著“黃風嶺，八百裏……”
    李守望幾人則是回到村子裏祠堂旁的屋子裏，一起擠在這裏，準備湊合一夜。
    村子裏的人很快送來一些木柴、熱水和熱飯，他們接過後連聲道謝，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
    不多時，木柴燃燒的劈啪劈啪，火焰驅走了房間裏的寒意，眾人身上再沒有那麽寒冷。
    然而，一位瞎眼老人卻開始渾身打擺子，額頭冒大汗，嘴裏說起胡話。
    “老劉，老劉……”
    “老劉生病了！”
    “這下麻煩了！”
    “哎，希望老劉能扛過去吧！”
    “我聽說村裏不是來了個江湖郎中嗎？”
    “咱們掙的這點錢，還不夠人家看病的。”
    “那也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老劉就這樣吧？”
    李守望忽然開口，打斷幾名瞎眼老漢的話。
    “好了！我這就去請那個江湖郎中來給老劉看病，需要的錢我來出。”
    “要是還不夠的話，你們誰再借我一些，等日後一定還給你們。”
    李守望是說書人的隊長，頗有威望。
    一番話說下來，其他人便再也沒有意見。
    他剛要起身，就聽到有腳步聲從外麵進來。
    “在下李長生，一介江湖遊醫。”
    “剛才聽過幾位的說唱，想來請教一番。”
    李守望聽到聲音後，連忙起身開門。
    “李先生，你來了可太好了！”
    “我們有個兄弟生了急病，麻煩你幫忙看下。”
    李長生早就知道裏麵的事情，爽快的答應一聲。
    走進屋，他很快幫生病的老劉治好了身體。
    “謝謝你了啊，李先生，還有喪彪老弟。”
    “要不是你們，老劉怕是熬不過今晚。”
    李長生客氣了幾句，和李守望等人開始閑聊起來。
    李守望等人天生眼盲，自幼就看不見任何東西。
    為了討口飯吃，便和路過的說書人學了起來。
    跟著這些說書人跑了數年光陰，方才學會這門手藝。
    此後，眾人便組建了自己的說書人隊伍。
    每逢秋冬季節，他們就會行走在蒼茫大地上。
    有村進村，有城進城，說書掙錢。
    不論時節好壞，總能帶一些銅錢回家過年。
    李長生很是感興趣，想要跟他們一起走上一段時間。
    反正怎麽走都是走，何妨跟著這些人體驗一下呢！
    李守望等人喜出望外，連連道謝。
    次日天明，李長生便跟著他們一起出發。
    路上寒風依舊，眾人卻有說有笑。
    “老劉，再往前走就到你女兒家了，咱們是不是能吃上兩頓熱飽飯了？”
    “老王，你兒子入贅的村子也就在幾十裏外了吧？他這次總不會還不認你吧？”
    “老張，咱們再多找一些人問問，說不定他們有見過你老婆呢！”
    “老李，你可別光聽咱們講話，要好好帶路啊！”
    李守望沒好氣的說道：“放心好了，絕對不會把你們帶上黃泉路的！”
    眾人哈哈笑道：“就算是黃泉路，有老李你在前麵帶路，咱們也跟著走啊！”
    山裏的路並不好走，有些地方坑坑窪窪，有些路十分陡峭，有些山穀溪水中還殘留著浮冰。
    李長生和灰狸貓本想幫忙指路，卻被李守望攔了下來。
    “李先生好意心領了，但我們不能接受你的指路。”
    “若是這次接受了，那我們接下來的路將會很難走。”
    “因為我們會一直想有人指路，讓自己走的順利一些。”
    “隻是，我們大家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你還是讓我們自己走吧！”
    李長生聞言，沒再多說話，默默的跟著他們行走。
    眾人走了將近一天時間，才到走過十幾裏的路，走到另外一個村子。
    這個村子裏，住著老劉的女兒、女婿、外孫、外孫女。
    當老劉找上門時，女婿本不願意的讓他們進來。
    在聽說李長生是江湖郎中後，方才放他們進屋。
    進屋後，眾人才知道，老劉的女兒生病了。
    女婿家卻沒錢給她請大夫，隻能讓她硬挺。
    李長生不以為意，很快為老劉女兒治好了病。
    老劉女婿很是感激，請他們吃了熱騰騰的窩窩頭和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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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飽喝足後，在李守望的帶領下，老劉等人開始在村裏說書。
    可惜，這個村子裏的人並不富裕，他們並沒有掙到多少錢。
    眾人在老劉女婿家待了一晚，而後很快啟程前往下個地方。
    “老劉，你昨晚是不是偷偷哭了？”
    “哭什麽哭？我那是沙子裏麵進眼睛了！”
    “老劉，你是不是把所有的錢都留給你女兒了？”
    “是啊，那又怎麽了！等下我就搶你老王的飯吃，餓死你個狗入的。”
    “……”
    一天時間過去，眾人來到另外一個村子。
    這個村子比之前的大上不少，村子裏的人也多了許多，還有個姓馬的大戶人家。
    不過，眾人卻紛紛沉默起來，沒有再多說話。
    因為這個馬姓大戶人家，正是老王兒子入贅的地方。
    每年，老王也隻有這個時候才有可能和兒子說上幾句話。
    眾人沉默著走進村子，走到村子裏的戲台上。
    等村子裏的人來的差不多時，他們便開始說書。
    “清早起來去拾糞，回來不見俺女人。東院找罷我西院找，南院找罷北院尋。七鄰八舍我都找遍，找不著女人我不放心……”
    說唱了兩個多時辰，村民們緩緩散去，馬躍進走了過來。
    馬躍進是馬家的管家，代表馬老爺過來給錢。
    馬躍進看了眼李守望等瞎眼老漢，扔下三十個銅錢。
    畢竟，整個村子隻有馬家才能付得起錢。
    而且，這點錢對於馬家來說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卻能彰顯出自己的仁德。
    “你們自己點點！”
    李守望清點過後，滿臉堆笑。
    “馬管家，今年的有點少了，我們……”
    馬躍進冷笑一聲，打斷他的話。
    “嫌少你們可以不來嘛，又不是我家老爺請你們來說書的。就這麽多了，愛要不要！”
    說完，他轉身就要離開。
    李守望收起銅錢，再度開口。
    “馬管家，您發發慈悲，就讓老王見他兒子一麵吧！”
    “這一年到頭，他也就這一個盼頭，說不定也是最後一次見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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