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財找到鄭國華的時候，這家夥從河邊釣魚回來，提著個空桶，悠哉悠哉的也沒釣到什麽東西，可每次都笑著帶著東西回去，有時是帶肉的大骨頭，有時是一些精細糧食。
    他是個嘴硬的，每次都和大家說是自己拿魚換的，其實大多時間都是自己拿津貼買的，他每天晚上看著連裏的傷員心滿意足的吃光才走。
    大家心裏都明白，那些東西都是他自己買的，這蘇州河裏魚多不多，好不好釣在對岸他們就清楚了，可都不說破，漢子的語言都是沉默的，關心也不是不說，而是大多時候說不出口。
    “喲，連長，今天可不行啊，傷員可等著你拿大骨頭回去熬湯呢。”
    “你小子有事沒？皮癢了？敢拿我打擦？忘了我給你說的第一課？長官永遠是你長官，等著吧，等你回來還得給大家洗襪子。”說著得意的把魚竿放在肩膀上，晃蕩的去了肉鋪，
    那老板也是等著他關門，全是給他留的帶肉的骨頭，“老板，還是全給我吧，”
    “好，就等儂來。”說著麻利的給他包了起來。鄭國華給了錢道謝。又把紙包丟給來財，“回去就說你買的，不然你知道後果。”
    “有你這麽讓人辦事的嗎？”來財不太滿意，“我還說明兒走了，請你喝一頓，看來還是別了，這也沒個領導樣子，說不得哪天就下來了，還是少巴結。”
    鄭國華一聽要喝，先是高興了一下，又聽到後麵，放下桶就給了來財後腦門一下，“不勞您操心，您啊，顧好自己，別書沒讀完被人給趕了回來。”
    “那不能夠，您去還是不去啊？我可還有人等著呢，沒功夫在這裏和你耽誤時間。”
    “不喝是傻子，最近津貼不夠用，正好饞了，你小子買夠沒啊？”
    “夠夠的。”
    “嘿，你這是罵我還是怎麽事兒啊？”
    來財提著骨頭走在前麵不搭理他，他拿著魚竿和水桶在後麵看著自己這裏出去的兵，等回了營地，把骨頭交給炊事班的，魚竿和水桶也不放了，拿著就和來財去了營帳。
    大家看見來的人是營長都有些忐忑，李彪直接起身想遮住桌上的東西，倒不是怕挨處分，而是這東西可都是說好的拿來送行的。
    鄭國華看著這個二楞子也是無語，一把給他扒拉一邊去拿了個凳子就坐在桌前，“怎麽？還有人要來？等什麽呢，圍著！”
    來財也去拉這楊華去坐，這個古板的戰友好歹是副排長，他倆得給眾人打個樣，大家看排長副排長都落了座，氣氛又熱鬧了起來，嘻嘻哈哈的圍著桌子坐下了。
    打開鹵菜，又開了酒給各位倒上，容器不一樣，有茶缸，有保溫瓶蓋子，有飯盒，東西太雜，隻能估摸著來，大家都大差不差的，
    “各位，很榮幸能和大家並肩作戰，山水一程，總會相見，喝了這酒，敬緣分！”來財拿起自己裝酒的飯盒。
    “喝！”大家碰杯，也能算碰杯吧，爽快的幹了自己的酒，喝完左右看看，李彪打趣陳銘喝的慢，不爽快，陳銘微紅臉反駁自己那是想品一下，插科打諢的喝著酒，誰也不知道周圍人下一杯酒端起來敬的誰，但是大家都不怕。
    氣氛始終火熱，在來財的示意下，大家都有意無意的敬鄭國華，他也是愛酒的，來者不拒，喝著喝著開始頭暈這才覺出不對來，可是已經晚了，
    “連長，這杯酒得喝，你就說我給你丟沒丟臉，我可是好幾次差點回不來了，這你不能晾著我吧，”來財端著飯盒，鄭國華看著年前年輕的人，也笑著和他碰杯，
    等他倆幹了，氣氛也來到高潮，剛開始是祝來財前程似錦，中間是怒罵光頭不當人，吹噓自己想當年的模樣，最後是幾個人抱著哭，模糊的話裏是打仗的不容易和對家人的思念。
    來財也是頭暈的不行，把喝倒的人給放在床上，鄭國華也別送回去了，麻煩，今天的酒他可是一點弊都沒作。實打實的喝了每一杯酒，
    等把人安排好，他喝了一些靈泉水，醒了一些酒，不敢醒完，借著醉意留下了辭別信。他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把軍功章收好，這次他可拿了三個一等功，兩個二等功，
    渡江一個一等功，攻橋拿了一個一等，一個二等，總攻的時候一個一等一個二等。
    把這些收到空間，看了眼安睡的戰友走了，他是淩晨的火車，當腳步離開營帳，熟睡的眾人都醒了，沒人出去告別，都怕壞了來財的心思。
    鄭國華歎了一口氣，“行了，都睡吧，明天還有巡邏，又不是見不著了，睡吧，讓他安安心心的去讀書。”
    大家這才躺下，酒精是失眠的解藥，大家沒一會兒睡著了，不知道是否是真的，現在來財已經找到了政治給安排開車的人了，還是警衛員，他早就在車裏坐著等來財了。
    看著來財遠遠的過來，發動了車子，聞到一股酒味，剛想問又止住了話頭，他知道這種感覺，每次打完仗總有退伍或轉業的戰友，
    一路沉默的去了火車站，又把票給了他，是用政委的身份買的，臥鋪，來財把煙酒行買來了的煙分了一包給他，“晚上容易困，拿著抽，路上小心。”
    警衛員點點頭接過“保重！”看著來財進了站他這才走，想想他倆，就是熟悉的陌生人，一起出去打獵好幾次，互相不知道姓名，搖搖頭不再多想，拿出煙打開抽了一顆。
    來財上了火車找到自己的地方，也不管其他，睡吧，這趟得坐兩天呢，喝了酒格外好睡，這是第一次他真正意義上的喝酒，他這次要先回一趟四九城，組織給他放了一周的假，今天是六月22日淩晨，學校在冀省，他要在30號下午之前去報到就行。
    迷迷糊糊的聽著火車發動的汽笛，來財睡熟了，夢裏有對戰友的不舍，也有對四九城的思念，癡人總是愛說夢的，因為夢裏的一切都是自己最渴望的齊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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