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前，來財把一連的戰士都集合過來，一個個的和霜打的茄子一樣，眉毛都耷拉著，有的身上還有包紮。
    “行了，一個個的這就受不了了？吃了虧咱們認，但是不能咽下去，也咽不下，都打起精神，老子親自帶你們打回去，按老營長說的，就是幹就完了，有沒有信心雪恥？”
    底下的戰士們有些悶沉的回複有，來財指了指他們，轉身就走，“吊卵的漢子跟上，其他的自己打報告走人！”
    等一切準備好，來財讓趙偉清點人數，一連全員到齊，連重傷的傷員，隻要能動的都掙紮著跟了過來。
    “行，還算有種，四營的榮譽咱們自己拿，我也不拿以前說事兒，好漢不提當年勇，我隻說現在，攻堅營的名字不能在咱們手裏落灰，全體都有，準備戰鬥！”
    “是！”
    來財回頭再看了看張誌全，“二哥，讓司號員站高點，讓所有人都看見，四營需要打一場硬碰硬的仗，才能立起整個營的血氣。讓四營的榮耀與英勇關聯起來，總得有讓人記住的特色，我可是李瘋子啊！”
    張誌全點點頭，帶著司號員去了山頂，拿著望遠鏡觀察底下的情況。
    來財他們到了指定地點，張誌全看時間到了，沒有猶豫，直接下令吹號。
    當戰士們下意識的往後麵看去，司號員站在山頂吹號，小號上麵的紅布——號旗，在隨著司號員的動作搖擺，旁邊是飄揚的軍旗，在月亮下也如此莊重，令人肅穆，
    四營的魂全在最危險的地方，一個敵人抬頭能看見，開炮就能炸掉的高地，可號聲平穩激昂，不見緊張，
    當聲音在山穀回蕩開，上場戰鬥的憋屈徹底爆發，周才讓炮排的看準了就打，隨著戰士們衝鋒抬遠落點，掩護戰士們的衝鋒。
    來財拿起湯姆遜，一步衝出人群，帽子一脫，“衝啊！”
    誌願軍槍比不過，炮比不過，甚至重武器還是繳獲的兩門重炮，一切一切都遠遠落後於敵人，唯有一樣，那就是不願沉淪的意誌。
    來財又想起了鄭國華的話，“衝鋒號一響，隻管衝，一切一切都交給天意。”
    中國人不願意受到威脅，不可能接受奴役，哪怕不如敵人又如何，用行動做出回答，衝鋒，衝鋒，衝鋒！
    都說誌願軍有鐵一樣的意誌，我不同意，我隻見過打廢的槍管，沒看過害怕後退的誌願軍，
    抱著槍，周圍是朝夕相處的兄弟朋友，帶頭的是營長，後麵是前赴後繼的來者，把命運握在自己手裏，無敵的意誌力會帶著他們殺出重圍，
    來財隻覺得頭腦發漲，腦海裏卻冷靜的可怕，全身細胞都在興奮，剛才才經曆的生死成了他信念的養料。
    開著空間，一路猛衝，對著敵人的軍旗橫衝直撞。
    而敵人直接被打懵了，他們不明白為什麽他們的機槍打不死眼前這個男子，也不清楚明明之前這群誌願軍才吃了敗仗現在可以如此勇猛。
    子彈打中了，明明已經倒下的誌願軍為什麽還能站起來，甚至開槍帶走了離他最近的敵人。
    恐懼在敵人的營地裏蔓延，誌願軍在他們眼裏成了沒有感情的戰爭機器，沒有痛感，不會害怕。
    張誌全在高地看著打進去的誌願軍，手裏捏著一把冷汗，在上帝視角裏，敵人正在調動裝甲部隊，
    眼看著兩方要接觸到，周才的炮準確無誤的打中了開頭的坦克，堵住前路的坦克成了靶子，按他們的體格，想要轉彎，周才後麵的炮已經到了，
    吳鐵兵和楊華帶著人迅速占領了敵人的防線，帶著人清理陣地，同時對敵人進行騷擾，
    政委在山上拿起軍旗揮舞，發泄心裏的豪氣，突然對麵山上一聲槍響，衝鋒停了，
    司號員被一槍打中胸口倒下，來財下意識的回頭看，看不見人影，也沒有軍旗，他不敢相信敵人反應這麽快，也不敢想張誌全和司號員都犧牲了。
    戰士們也暫緩了攻勢，躲在掩體後不住的往後看，心被揪的很難受，
    可慢慢，月光下，軍旗又立了起來，不太熟練的衝鋒號響起，吹的斷斷續續，可大家都心裏有了方向，
    來財濕潤了眼眶，他知道，是張誌全在吹，與司號員不同的姿勢在月亮下也很顯眼，看起來有些別扭。
    “是政委，政委在吹衝鋒號！”
    趙偉認出來山頂的人，大聲的呼喊聲帶著不可思議，
    戰士們也認出了熟悉的身影，獨屬於讀書的氣質和腦海裏的人影重合。
    營長開路，政委吹號，炮兵掩護，一雪前恥，當種種的條件疊加，沒人能冷靜的蟄伏下去，都不要命的衝，見人就扣扳機，沒子彈就肉搏，搶敵人的，
    敵人也是一退再退，這種不惜命的打法讓他們不敢正麵和誌願軍對抗，哪怕他們更加高大強壯。
    山頂上，張誌全漲紅著臉吹著號，他隻覺得胸腔火辣，憋的大腦都發懵，頻頻換氣，號子吹的斷斷續續，聲音曲調也變化不明，讓人猜不透！
    旁邊的司號員靠子彈石頭，懷裏抱著軍旗，頭埋在懷裏，呼吸如同破洞的風箱，好似卡了一口痰在喉嚨，
    可他在笑，也許在笑政委吹的難聽，也許在笑沒有讓衝鋒號停下，他死死握著軍旗，像在借力撐住隨時倒下的身體，也仿佛是軍旗在頂住他不斷消退的意識，告訴他戰鬥還沒結束，不能倒下。
    他回想起學小號的時候，
    “氣沉丹田，用腹部發力，下盤要穩，微微抬頭，姿勢要帥。”
    “老師，姿勢要帥是認真的嗎？”
    “司號員要有自己的風采，不僅要靠著號聲激勵衝鋒的戰士，也要讓大家都看見你，所以你得在最顯眼的地方，一個高地，戰壕上，或者一個坡，你動作醜的和開玩笑似的，別給戰士們笑泄氣了。”
    司號員扣扣腦袋，“有點道理，但是我還是不理解為什麽動作能和技巧一起。”
    當年輕的司號員問出了自己的問題，前輩隻是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整個人都變得嚴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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