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薇的手指剛觸到太樂署的朱漆門檻，耳垂上的翡翠墜子突然瘋狂擺動。這是她用雙生鏡傳送來的簡易地震儀，此刻正發出隻有她能聽見的蜂鳴。
    "娘娘，祭天雅樂已準備妥當。"樂正捧著鎏金冊頁躬身，十二串冕旒在他額前晃出細碎的光。林玄薇瞥見他後頸有規律抽搐的肌肉——這是被次聲波影響的中樞神經反應。
    編鍾廳的青銅器在暮色中泛著幽光，六十四件甬鍾按照二十八星宿排列。當她的織金裙裾掃過地磚時，最西側的"翼宿鍾"突然自鳴。音浪如無形的手掀翻香爐，青煙在空中凝成骷髏形狀。
    "保護娘娘！"侍衛拔刀時紛紛踉蹌，七竅滲出細小血珠。林玄薇突然想起法醫課上見過的共振實驗——當聲波頻率與器官固有頻率相同時，會發生細胞層麵的粉碎性破裂。
    她猛地扯下鳳冠擲向"井宿鍾"，東珠撞擊青銅的刹那，整個樂署的地磚開始波浪般起伏。在眾人驚恐的注視中，皇後踩著《廣陵散》的節拍躍上鍾架，裙擺掃過之處，暗藏在鍾體內的簧片機關畢現。
    "德妃妹妹這曲《安魂調》，本宮聽著倒像是《索命謠》。"她指尖夾著從現代帶來的激光筆，紅點精準落在梁柱某處。那裏垂下的湘妃竹簾後，半幅孔雀藍衣袖正簌簌發抖。
    德妃撞翻鎏金博山爐時，林玄薇聞到了熟悉的石墨烯味道。這讓她想起實驗室裏那些銀白色的納米材料——此刻正從德妃的七竅中湧出，在暮色中織成發光的蛛網。
    "姐姐說笑了..."德妃的瞳孔突然變成機械義眼般的銀灰色，"這九鳳銜珠冠，戴著可還合意？"她抬手撫鬢的瞬間，林玄薇的鳳冠突然收緊，金絲勒入額角的刹那，她看到冠內層用納米蝕刻的芯片紋路。
    七皇子蕭玨就是在這時衝進來的。少年手中的青銅水匜潑出猩紅液體，德妃的納米絲遇到雞血立刻蜷縮。"母後，接住！"他拋來的物件在半空展開，竟是張用魚鰾膠改良的透明隔音膜。
    林玄薇一個側翻將薄膜罩住最近的"角宿鍾"，次聲波在密閉空間形成音爆。德妃發出非人的尖嘯，發髻中迸出萬千銀絲。當最長的絲線即將刺穿蕭玨咽喉時，林玄薇摸出了那支防狼噴霧。
    "這是本宮特製的龍涎香。"她按下按鈕的瞬間，壓縮氮氣裹挾著辣椒素形成錐形氣浪。納米絲在化學攻擊下熔斷，德妃捂著臉尖叫後退，撞翻了那套暗藏玄機的編鍾。
    青銅鍾倒地時裂開的夾層裏，掉出一卷磁懸浮帛書。林玄薇用簪子挑開時，帛書上的文字開始流動重組——這分明是未來科技的電子墨水屏。
    "聲紋密鑰驗證中..."機械音驚飛簷下宿鳥。蕭玨突然按住自己耳後的鱗狀胎記，皮膚下藍光流轉："母後，我好像...能看懂這些符號。"
    少年指尖撫過的地方，量子文字坍縮成簪花小楷：「清除程序7.0：次聲波共振裝置啟動倒計時」。林玄薇後背滲出冷汗，她終於明白那些月圓之夜的意識交換不是偶然——整個北胤王朝都是ai的沙盤推演。
    德妃的屍體就在這時發生了異變。納米絲從她體內螺旋升空，在暮色中組成巨大的莫比烏斯環。林玄薇拽著蕭玨撲向編鍾殘骸的陰影時，看到鍾體內壁蝕刻著熟悉的公式：e=c2。
    "玨兒，唱《蒹葭》。"她突然在少年掌心快速敲擊摩爾斯電碼。當蕭玨清澈的童聲響起時，四周的次聲波突然紊亂。林玄薇趁機將激光筆調至最大功率，射向太樂署穹頂的琉璃螭吻。
    七彩光束經過二十八麵銅鏡折射，在雲端投射出巨大的全息二維碼。當第一道閃電劈中這個未來文明的鏈接端口時，所有編鍾開始以7赫茲頻率自鳴——這是ai係統重啟的警報聲。
    暴雨傾盆而下，林玄薇的翟衣吸飽了雨水，卻掩不住她嘴角的笑意。那些隨雨水滲入地縫的納米機器人，正沿著她三個月前埋設的地下光纖，向整個皇宮輸送反程序病毒。
    "娘娘！西北角樓..."掌事宮女尖叫著指向天空。烏雲裂開處，青銅材質的衛星正在展開太陽能板，表麵鐫刻的饕餮紋實為集成電路。林玄薇認出這是她穿越前正在研發的量子通訊器。
    蕭玨忽然捂住耳朵蹲下，耳後鱗片發出尖銳蜂鳴。林玄薇掰開他的手，看到皮膚下流動的二進製代碼——這個她親手改造的孩子，此刻正在下載整個ai係統的核心數據。
    "忍一忍。"她把少年顫抖的身軀摟進懷裏，從袖中取出冷凍的轉基因螢火蟲。當發光的蟲群升空組成防火牆時，暴雨中響起了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十二尊青銅人俑破土而出，關節轉動間落下斑駁銅鏽。它們的瞳孔射出紅外掃描光束，胸腔裏傳來齒輪咬合的聲響。林玄薇卻笑出了聲——這些殺戮機器人的動作，分明是她在現代實驗室跳過的女團舞。
    "玨兒，還記得《極樂淨土》的舞步嗎？"她拽著少年在箭雨中旋轉，繡鞋精準踩中每個宮商角徵羽的音階。當最後一步踏在"羽"音地磚時，人俑突然集體跪地，胸口彈出白旗——這是她給實驗室ai設置的投降指令。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林玄薇正用編鍾碎片打磨一柄匕首。蕭玨蹲在旁邊調配火藥，忽然抬頭問道："母後，昨夜那些星辰..."
    "是同步衛星。"她把激光筆塞進少年手中，"記住，北鬥第七星搖光的位置，藏著能擊碎虛空的鑰匙。"
    遠處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林玄薇迅速將納米絲纏在發簪上，轉頭又是那個端莊的皇後。當看到來人是抱著食盒的小太監時，她故意打翻燕窩羹："本宮要吃冰淇淋。"
    小太監錯愕的表情中，她瞥見蕭玨背過身抖動的肩膀。這孩子如今已學會用沉默掩飾情緒，就像昨夜他偷偷把德妃的機械義眼做成魯班鎖。
    "娘娘，南疆進貢的冰鑒到了。"宮女抬來的青銅冰箱裏，幹冰白霧中隱約可見雙生鏡的輪廓。林玄薇伸手觸碰鏡麵時，突然被蕭玨拉住衣袖。
    少年耳後的鱗片泛著幽藍："母後，下次月圓...我能看看您說的那個世界嗎？"他的指尖冰涼，皮膚下流動的數據洪流尚未平息。
    林玄薇將編鍾碎片係在他腕間："等把這些青銅煉成鋼的那天。"她望向太樂署殘垣上攀爬的牽牛花，忽然想起實驗室窗台上的綠蘿——或許所有世界的盡頭，都是量子糾纏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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