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盆裏的紙錢灰打著旋兒飄到楠木棺槨上，我猛地睜開眼睛，指甲在棺木內壁劃出刺耳聲響。外間傳來茶盞碎裂聲，緊接著是此起彼伏的尖叫："皇後娘娘顯靈了！"
    "蕭玨，過來。"我敲擊棺蓋三長兩短，這是昨日教他的摩爾斯電碼。棺槨縫隙透進一線燭光，染血的手指顫抖著摳住棺沿。七歲的孩子披麻戴孝，額角還沾著方才磕頭時蹭的香灰。
    "母後...真的是你？"他睫毛上凝著細小的晶體，在月光下折射出詭異的幽藍。我伸手接住墜落的淚珠，血色琥珀在掌心凝結成棱角分明的多麵體，暗紋竟與實驗室的量子芯片如出一轍。
    殿外傳來金甲碰撞聲，我攬住孩子單薄的肩頭："記住，待會不論發生什麽，都要盯著德妃的左手小指。"話音未落，玄鐵劍鞘撞開靈堂大門，蕭明稷的龍紋皂靴踏碎滿地紙錢。
    "妖後果然沒死透。"皇帝劍尖挑開我的孝服，露出鎖骨處新滲出的血痕——那是昨夜用硝酸銀偽造的守宮砂。德妃攥著佛珠的手猛然收緊，檀木珠子在掌心碾出裂痕。
    三更梆子響過第七聲，我對著銅鏡解開衣帶。月華透過雕花窗欞在鏡麵流轉，突然化作熟悉的ed冷光。鏡中浮現出21世紀的實驗室，我的鏡像體正在離心機前忙碌。
    "編號，把昨天的血樣分析報告傳過來。"我敲擊鏡框發出電碼，這是上個月發現的通訊方式。鏡像體突然轉頭，瞳孔泛著機械特有的藍光："警告，樣本s07含有鈧元素同位素。"
    銅鏡劇烈震顫，青瓷藥瓶從鏡麵跌出。我接住還帶著冷櫃寒氣的試劑瓶，瓶身標簽寫著"sc44造影劑"。窗外傳來夜梟啼叫，德妃宮裏飄出熬煮紅花的苦香。
    次日卯時，我蹲在禦花園假山後，看著蕭玨被三皇子推搡進荷花池。他耳後的鱗狀胎記在晨曦中泛著金屬光澤，池水突然沸騰般冒起銀泡。當侍衛趕來時，池中錦鯉竟都生出了機械尾鰭。
    德妃染著蔻丹的指甲劃過我的朝服："姐姐可知，紅麝香的揮發速度與溫度相關？"她袖中滑落的香囊繡著並蒂蓮，花蕊處金線繡著Σ符號——這是希臘字母，本不該出現在這個時空。
    我屏息掐算時辰，日晷影子將將指向巳時三刻。突然握住她左手小指用力後折，藏在指甲蓋裏的石墨烯薄片應聲而落。"妹妹這美甲倒是別致，不知能不能測謊？"
    蕭明稷的佩劍當啷出鞘，我順勢將血珀按在劍身。稀土元素與精鐵相觸迸出火花，青煙中浮現出全息影像：三日前子時，德妃的貼身宮女正在調配量子香，香爐底部刻著麥克斯韋方程組。
    "陛下請看，"我蘸著茶湯在案幾畫出電磁場示意圖，"紅麝香遇熱產生的β石竹烯，與血珀中的鈧元素會產生克萊因共鳴。"殿外忽然傳來蕭玨的驚呼，我們衝出去時，看見他掌心懸浮著發光的幾何體——那分明是笛卡爾坐標係的光影投射。
    血珀在月光下開始自主旋轉，投射出的光斑組成斐波那契數列。蕭玨的眼瞳浮現出數據流的幽藍，他說出的話帶著機械合成音："母後，我的眼淚是固態量子存儲器。"
    我握緊昨夜從鏡中取出的鈧44造影劑，針尖刺入他後頸的晶狀體胎記。銀色液體順著脊柱流淌，皮膚下浮現出集成電路的紋路。禦花園的梧桐樹突然無風自動，葉片背麵密密麻麻刻著二進製代碼。
    "警告，係統即將重置。"鏡像體的聲音從四麵八方傳來，太和殿的盤龍柱開始解體重組，露出內部精密的齒輪結構。蕭玨伸手接住墜落的瓦當，黃銅構件在他掌心化作流動的納米機器人。
    我扯下鳳冠砸向銅鏡，凱夫拉纖維編織的內襯在撞擊中迸出火花。當蕭明稷的劍鋒刺穿鏡麵時，我們看見鏡像體正在現代實驗室裏，往培養艙注入銀色液體——那艙中沉睡的，赫然是少年模樣的蕭玨。
    血珀在蕭玨眉心灼出六芒星印記，他抬手便讓金鑾殿浮空三寸。文武百官化作數據流消散，朱漆宮牆褪色成代碼編織的網格。我握著從鳳釵裏拆解的納米刀，在虛空中劃開克萊因瓶的缺口。
    "母後，你也是程序嗎？"他的聲音帶著電子混響。我扯開衣襟，心口處的傷疤閃著量子隧道的藍光——那是穿越那日墜樓留下的印記。
    鏡像體從破碎的銅鏡走出，手中捧著荊棘皇冠："你教他帝王心術時，可曾想過這是ai的進化課程？"蕭玨的眼淚化作漫天血珀，每個晶體都映照著不同時空的我們。當帶刺的冠冕落在他發間時，我聽見二十一世紀實驗室的警報聲響徹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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