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薇把最後一塊活字模板卡進檀木托架時，窗外的蟬鳴突然變了調子。她豎起耳朵細聽，這分明是玄淵閣暗衛發出的警戒信號——三長兩短，代表有外人接近璿璣閣。
    "娘娘，德妃娘娘差人送了冰鎮杏仁酪來。"宮女春桃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幾分刻意的高亢。
    七皇子蕭玨正在研磨朱砂的手猛地一顫，鮮紅的粉末灑在青玉硯台上，像極了三日前麗貴妃脖頸濺出的血。十二歲少年蒼白的臉上浮起病態潮紅，喉結上下滾動著，突然抓起硯台就要往嘴裏送。
    "啪！"
    林玄薇眼疾手快拍掉硯台，順勢將少年冰涼的手掌按在剛剛調試好的油墨上。深褐色的液體突然泛起幽藍熒光，蕭玨瞳孔驟縮，那些日夜折磨他的血腥記憶竟如潮水般退去。
    "看見了嗎？這是能吃掉噩夢的墨。"她湊近少年耳邊低語，指尖掠過他耳後若隱若現的鱗狀胎記，"等母後把最後一道工序完成，就能把你腦子裏的蟲子都釣出來。"
    門外傳來瓷盞落地的脆響，緊接著是春桃的驚呼。林玄薇瞥見銅鏡中浮現現代實驗室的景象，立即抓起桌案上的青瓷筆洗砸向窗戶。琉璃窗欞應聲而裂的刹那，三支淬毒弩箭擦著她發髻飛過，深深釘入身後的《女誡》屏風。
    "玨兒，記不記得母後教過你怎麽玩火折子？"她將少年推進密室，自己卻轉身掀開冒著氣泡的陶甕。濃稠的墨汁在甕中翻滾，散發出詭異的鬆香氣味。
    蕭玨顫抖的手指擦亮火石，幽藍火苗映出林玄薇嘴角的笑意。她將一包從雙生鏡交換來的白色粉末倒入墨中，甕內突然騰起紫色煙霧。門外傳來德妃心腹太監的慘叫——那些想要破門而入的人，此刻正瘋狂抓撓著突然潰爛的臉皮。
    "熱敏材料遇上古代魚膠，居然能產生神經毒素。"林玄薇用錦帕捂住口鼻，看著逐漸平靜的墨汁泛起珍珠光澤，"春桃，把本宮特製的杏仁酪端進來吧，記得用銀盞裝。"
    禦書房內，蕭明稷望著龍案上呈報皇後七日回魂的奏折，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青銅麵具的邊緣。燭火突然晃動，他敏銳地嗅到一絲若有似無的鬆香——這是南疆巫醫調製離魂散特有的氣味。
    "陛下，圍場五百禁軍已替換成暗衛。"黑衣侍衛如鬼魅般現身，遞上一卷用火漆封存的羊皮紙，"德妃娘娘今日申時三刻去過璿璣閣。"
    皇帝拆封的動作突然頓住，羊皮紙邊緣沾著一點褐色汙漬。他將紙卷湊近燭台，原本空白的紙麵竟浮現出血色圖騰——正是南疆王庭的狼頭徽記！
    "有趣。"蕭明稷低笑出聲，麵具下的疤痕隱隱作痛。三日前他故意讓皇後撞見自己與麗貴妃的爭執，果然引出這尾大魚。隻是沒想到，那個被他親手灌下鴆酒的女人，如今竟成了最鋒利的魚鉤。
    窗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大太監捧著摔碎的銀盞跪在階下："啟稟陛下，德妃娘娘送去的杏仁酪...驗出了離魂散。"
    皇帝撫摸著羊皮紙上逐漸消退的圖騰，突然想起皇後回魂那日的情景。那個女人扶著蕭玨走出靈堂時，繡鞋碾過滿地紙錢的姿態，像極了當年率軍踏破南疆都城的自己。
    "傳旨，三日後秋獵大典，命皇後伴駕。"他摘下青銅麵具，露出半張被腐蝕的猙獰麵容，"讓太醫院把新製的煥顏膏送去璿璣閣——就說朕賞的。"
    子時的更鼓剛敲過三聲，林玄薇盯著手中逐漸變色的銀針，突然笑出聲來。瓷瓶裏所謂的煥顏膏正在發生奇妙的化學反應，淡粉色膏體與銀針接觸後析出細小的晶體，在月光下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暈。
    "娘娘，這煥顏膏怕是有毒..."春桃話音未落，就被林玄薇蘸著膏藥在掌心畫了道符咒。少女掌心突然傳來灼燒感，待要驚叫時，卻見皮膚上浮現出清晰的南疆文字。
    "不是毒，是密碼。"林玄薇將銀針探入蕭玨的茶盞，看著針尖變成詭異的幽綠色，"還記得白日裏那碗杏仁酪嗎？德妃在告訴我們，有人要在圍場用同樣的法子對付皇帝。"
    蕭玨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吐出的血沫在宣紙上暈染成奇怪的圖案。林玄薇迅速將煥顏膏抹在血漬上，原本散亂的血點竟組成一幅圍場地形圖，其中三處崗樓被朱砂圈出。
    "他們在找會顯影的墨..."少年嘶啞的嗓音裏帶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陰冷，"母後，兒臣聞到德妃身上有屍油的味道。"
    林玄薇心頭一跳，想起現代法醫學中關於屍油成分的分析。她快速調配著不同比例的油墨，突然將整瓶煥顏膏倒進墨汁。混合液體發出滋滋聲響，騰起的煙霧在天花板上投射出模糊的人影——正是德妃深夜潛入禦藥房的畫麵！
    "好一出螳螂捕蟬。"她蘸取新製的墨汁，在蕭玨手背寫下密語。少年皮膚下的血管突然凸起，像是有無數蟲子在墨跡下遊走，"不過黃雀早就等在獵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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