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0章 回家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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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車上,李文華和趙鵬飛巡邏時發現一名找不到座位的老人,老人步履蹣跚,每一步都要扶著座椅。
李文華過去扶住他:“老人家,您跟我來。”
即使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老人硌人的骨頭,手背皮膚皺巴巴。
老人看他穿著公安製服,便任由攙扶進有包廂的車廂。
“老人家,您就坐這,累了也可以躺著休息。”
“謝謝你了小同誌。”老人輕拍李文華的手背,聲音嘶啞。
“不用謝,您這是要去哪?”李文華順勢坐下和老人聊聊,因為這麽大年紀還一個人出門,確實少見。
“回家……”
老人是南昌人,之所以來京城是覺得自己命不久矣,想來看看升國旗,了卻心願。
隻可惜,來之前不知道國旗並非每天升降,而是在重要節日時才會升國旗,為此等到春節看完才回去。
老人在說到升國旗時手都是顫抖的,可見內心的激動。
李文華怕他情緒太大出事,故意問:“您是南昌的呀,那您能告訴我們南昌有什麽好吃的嗎,等到了我們也好去嚐嚐。”
說到家鄉,老人努力挺直腰板:“那可多了,有米粉、瓦罐湯、生米藠頭、米糕、過年我們還會做麻糍,表麵裹上黑芝麻,沾點糖,軟糯香甜,還有金線吊葫蘆。”
麻糍李文華吃過,還有糍粑上點紅,誰家結婚或者生孩子的大喜事,就會給親朋好友發。
還有,千禧年間坐火車,但凡路過上饒,站台上都會有上饒雞腿賣。
那時候人多,不少人擠著買,有的直接從窗戶扔進來。
該說不說,江西有些飯菜是真好吃,但也是真的辣,前世有一次在南昌吃飯吃到胃痛,回去上廁所都火辣辣的。
相比四川的麻辣,他覺得江西的辣更勝一籌。
“被您這一說,我都要流口水了。”李文華誇張的發出吸溜一聲。
老人臉上露出笑容:“家裏還有些糯米,回去給你們做麻糍吃。”
這年頭各家有點糯米都當寶貝,非過年過節不舍得拿出來,李文華哪好意思吃老人的。
“謝謝您了,不過我們在招待所吃,就不麻煩您了。”
老人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有什麽麻煩的,你們能去我高興,說不定哪天就走了留著也沒用,還不如吃進肚子。”
“怎麽會呢,您啊最少還能活個幾十年。”
老人卻搖頭說:“不了,活到現在已經夠了,能替他們看看升國旗,下去我也好和他們交差了。”
老人看向窗外,低沉的呢喃著:“當年一枚枚炮彈落下,大家倉皇逃竄,之後一個個口吐白沫,身體潰爛痛苦不堪;城破了,魔鬼帶著古怪的東西開始屠殺。”
說到這,老人身體顫抖,渾濁的眼淚滑落,“他們把小孩剖開掛在樹上,破碎的屍體一個又一個的被扔進萬人大坑,澆上汽油,火光映紅半邊天。
無數婦女被淩辱,連八歲的孩子都不放過,她們被扔進贛江,足足撈了一個多月都沒撈完。
我們用鐮刀鋤頭反抗,他們就報複性的屠村,最終守軍炸毀中正橋隻希望能拖住魔鬼腳步,各村組織遊擊……”
老人已經淚流滿麵,那段記憶總會令他午夜夢回,咆哮、呐喊、無助………
李文華緊緊握著老人的手,“南昌是座英雄城。”
“是啊,他們都是英雄。”老人抹了把淚,靠在一旁閉上眼睛。
李文華慌忙去探老人的鼻息,生怕老人心願已了就此長眠。
還好,還有呼吸。
他向趙鵬飛示意,兩人輕輕退了出去,李文華用自己的搪瓷缸打了杯開水放小桌上。
中午他把帶的菜和饅頭熱了下,給老人送來。
“不用,我帶了紅薯。”老人拿出自己冷冰冰的紅薯。
“那我和您換,紅薯給我嚐嚐,饅頭和菜歸您。”
老人直接把紅薯給他,卻不願吃他的饅頭和菜。
經過一番勸說,並向老人證明自己不缺吃的,老人才少量的吃了點。
無奈,李文華隻好去熱了下老人的紅薯。
晚上他帶上菜陪老人小酌幾口,就這樣晃晃悠悠的曆經三天兩夜,火車總算到達了南昌。
老人家雖然也在東湖區,但離火車站不近,李文華帶他先去招待所,放好行李後送他過去。
老人說不用,但李文華以過去做客為由,老人沒辦法拒絕。
說起江西有個很奇怪的現象,不管是當初抗戰的贛軍,還是後世經濟發展,江西都是容易被人忽視的存在。
說起抗戰,人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川軍,湘軍等,還有東北軍,但幾乎沒人會說贛軍。
到後世經濟發展,江西周邊一圈都挺出名,如武漢、廣東、浙江,唯獨中間的江西沒啥名氣。
而實際上江西在古代可以說聞名天下,無論糧食、商業以及文化,放眼全國都是首屈一指。
可惜,戰爭過後繁華落盡。
不過我國第一架飛機,正是這看似落寞的南昌洪都機械廠製造的。
而且如今的江西也依舊是我國重要糧倉,有江南糧倉之稱,即使在三年困難時期仍累計外調糧食43.5億斤,是全國在三年唯二從未斷供過的省份。
李文華在招待所找人借自行車,本想借兩輛的,最終隻借到一輛,於是,趙鵬飛很悲催的坐在了橫梁上。
“嗷~停一下!”
別人坐橫梁是單邊坐,趙鵬飛卻要叉開坐,顛一下磕到蛋了。
“咋了?”李文華憋著笑明知故問。
“扶我一把,我下來緩緩。”
這家夥磕的不能動了,抬個腿都蛋疼。
“該,誰叫你傻不拉嘰的這樣坐。”
李文華下車,讓老人幫忙扶車,他把趙鵬飛抱下來。
趙鵬飛弓著身子麵容扭曲,“我這不是小時候側著坐摔下來過嘛。”
李文華無語,這家夥也是個人才。
“沒事吧?要不去醫院檢查下?”
一聽去醫院檢查,趙鵬飛頭搖成撥浪鼓,開玩笑,這得多丟人。
緩了會後,趙鵬飛說:“我來騎。”
李文華無所謂,把挎包墊屁股下坐橫梁上,身體趴著好讓他看清前麵。
但是這樣有個缺點,車把會變的難控製,趙鵬飛差點撞進供銷社裏。
自行車騎的跟醉漢一般,鈴鐺壞了全靠李文華喊:“讓一讓,麻煩讓一讓,這小子喝多了……”
路人一邊躲開一邊笑。
好巧不巧,呲的一聲,輪胎破了。
李文華都懷疑借車的人是不是讓他們修車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