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禦腦袋昏昏沉沉，被一股刺鼻的惡臭熏醒。
    他猛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像條晾著的鹹魚，被掛在竹竿上，底下是咕嘟咕嘟冒泡的泥漿池。
    幾個身穿短打的漢子，正往池子裏倒石灰，刺鼻的白煙裹挾著令人作嘔的臭氣，直往他腦門裏鑽。
    “醒了？”旁邊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你小子命還挺硬啊。”
    蘇禦艱難地扭過頭，看見一個滿臉褶子的老頭，正蹲在岸邊抽旱煙。
    老頭腳邊放著一張青銅麵具，這不就是在水裏拽他的那個嘛！
    “這是哪兒？”蘇禦掙紮著想下來，卻發現雙手被牛筋繩捆得死死的，疼得呲牙咧嘴，“你們是誰？”
    “嚴府別院。”老頭吐了個煙圈，不緊不慢地說，“至於老夫嘛……”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黃牙，“嚴閣老都得稱我一聲‘老師’。”
    蘇禦心裏“咯噔”一下。能讓嚴嵩尊稱老師的，全天下就一個人——致仕的前首輔夏言！
    這老狐狸不是十年前就“病逝”了嗎？
    “夏首輔詐屍啊？”蘇禦故意裝傻充愣，“您老這是……改行醃鹹菜了？”
    “聰明。”夏言用煙杆指了指泥漿池，“這池子專化硬骨頭，你是第三百零八個。”
    池子裏突然浮出半截白骨，蘇禦嚇得汗毛都豎起來了。
    這哪是什麽泥漿池，分明就是化人池！
    “係統！”他在心裏瘋狂呼喊，“快給我想個救命方案！”
    【當前環境分析】
    【泥漿成分：石灰+硝石+硫磺】
    【建議：利用化學反應製造爆炸】
    蘇禦眼珠一轉，突然嘿嘿笑起來：“夏首輔，您這配方不對啊。”
    “哦？”夏言眯起眼睛，眼中閃過一絲狐疑。
    “化骨水得加砒霜。”蘇禦扭動著身子，“要不我教您個新方子？保證連頭發絲都不剩！”
    夏言果然上鉤了，拄著拐杖，慢悠悠地湊過來：“說說看。”
    “先鬆綁唄，”蘇禦眨眨眼，一臉狡黠，“我懷裏有本《天工開物》，上麵記載得可詳細了。”
    老狐狸冷笑一聲：“搜。”
    兩個壯漢上來就對蘇禦一頓搜身。
    藏在夾層裏的定星盤、紅娘子給的硫磺粉、小環塞的點心，全被翻了出來。
    夏言看到定星盤時，瞳孔猛地一縮：“九霄玲瓏塔的鑰匙？”
    “您老識貨啊！”蘇禦趁機套話，“嚴嵩沒告訴您吧？這玩意兒能打開……”
    他故意說到一半就停住了。
    夏言的臉色頓時陰晴不定，過了半晌，才揮揮手：“帶他去地牢。老夫親自審。”
    地牢裏又陰冷又潮濕，彌漫著一股腐臭的味道。
    蘇禦被鐵鏈鎖在牆上，看著夏言擺弄他的“遺物”。
    老狐狸對那塊發黴的點心尤其感興趣，正拿著銀針，一點點挑開檢查。
    “別費勁了，”蘇禦撇撇嘴，“就是普通桂花糕。”
    “當年胡宗憲怎麽死的？”夏言頭也不抬，“就因為半塊栗子糕。”
    蘇禦心裏一凜。看來嚴黨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這老狐狸明顯在防著徒弟呢！
    “夏首輔，”他決定挑撥離間，“您知道嚴嵩在找什麽嗎？”
    “仙緣。”夏言冷笑一聲，滿臉不屑，“癡心妄想。”
    “錯！”蘇禦壓低聲音，故作神秘，“是青銅棺裏的東西......”
    夏言的手突然一抖，銀針“叮”地掉在地上，在寂靜的地牢裏格外刺耳。
    “你......進了塔底密室？”老狐狸的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蘇禦正想繼續忽悠，牢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幾個錦衣衛簇擁著一個中年文士闖了進來，領頭的正是嚴世蕃！
    這位小閣老雖然脖子上還纏著紗布，但精神頭十足，一進門就冷笑著說：
    “老師果然寶刀未老，這麽快就逮著人了。”
    夏言瞬間恢複了淡定：“東樓來得正好，此人......”
    “此人我來處置。”嚴世蕃一揮手，錦衣衛立刻上前解鐵鏈，“父親有令，即刻押往京師。”
    蘇禦被拽起來的瞬間，突然瞥見夏言袖中寒光一閃。老狐狸竟然要動手！
    “小心暗器！”他故意大喊。
    嚴世蕃反應極快，側身避開了那根淬毒銀針。
    錦衣衛頓時刀劍出鞘，把夏言團團圍住。
    “老師這是何意？”嚴世蕃眯起獨眼，目光如刀。
    夏言麵不改色：“試試你身手退步沒。”
    趁兩人對峙，蘇禦悄悄用腳勾過那塊掉在地上的點心——剛才他就注意到，黴斑裏藏著顆微型蠟丸！
    “帶走！”嚴世蕃一甩袖袍。
    錦衣衛押著蘇禦剛出地牢，遠處突然傳來急促的鍾聲。
    “敵襲！”了望塔上的守衛扯著嗓子大喊，“鹽幫戰船闖進內河了！”
    嚴世蕃臉色大變：“不可能！水閘明明......”
    轟！
    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從碼頭方向傳來。蘇禦樂得直拍大腿：“紅姐牛逼！”
    【檢測到火龍出水爆炸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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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議：製造混亂逃脫】
    機會來得比想象中還快。
    幾個渾身著火的嚴府家丁狂奔而過，有個倒黴蛋引燃了糧倉。
    嚴世蕃急忙分派人手救火，隻留兩個錦衣衛看著蘇禦。
    “兄弟，”蘇禦蹭到左邊那人身邊，“你鞋帶散了。”
    錦衣衛下意識低頭，被他一個頭槌撞暈。
    右邊那位剛拔刀，蘇禦已經捏碎蠟丸——裏麵赫然是顆胡椒彈！
    “阿嚏！”
    趁著錦衣衛涕淚橫流，蘇禦撒腿就往碼頭跑。
    沿途到處都是救火的家丁，反倒沒人注意他這個“逃犯”。
    碼頭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五艘鹽幫戰船正與嚴家水師交火，最顯眼的是打頭那艘新改造的三桅戰艦——船首像赫然是隻齜牙咧嘴的母老虎！
    “紅娘子！”蘇禦跳著腳揮手。
    甲板上的紅娘子眼尖，立刻指揮船隻靠岸。
    但嚴世蕃已經帶著追兵殺到，弩箭嗖嗖地釘在蘇禦腳邊。
    “係統！”蘇禦邊跑邊喊，“來個防彈衣！”
    【當前積分不足】
    【建議：蛇皮走位】
    “要你何用！”
    千鈞一發之際，碼頭貨堆後突然閃出一個嬌小的身影——小環！
    丫頭掄起賬本，砸翻了最近的一個追兵，拽著蘇禦就往水裏跳。
    撲通！
    兩人剛入水，鹽幫戰艦上立刻放下繩網。
    蘇禦被撈上甲板時，紅娘子正用火銃點射追兵，嘴裏還罵罵咧咧：
    “讓你逞英雄！讓你跳井！姑奶奶的硫磺炸彈呢？”
    “用了用了！”蘇禦抹了把臉上的水，“先撤！嚴府地下有古怪！”
    艦隊且戰且退，很快駛出了弩箭射程。
    蘇禦癱在甲板上喘氣，小環捧著個銅壺過來：“公子喝口薑湯......”
    他剛接過壺，突然覺得不對勁——壺底刻著個“夏”字！
    “這哪來的？”
    “剛才救您時，”小環眨眨眼，“有個老爺爺塞給我的。”
    蘇禦仔細檢查，發現壺底有夾層。
    撬開後，裏麵是一張泛黃的絹布，上麵密密麻麻記滿了……鹽引賬目？
    “這是......”
    “嚴黨私鹽的鐵證。”蕭青璿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女帝不知何時登上了戰艦，手裏還拿著個相似的銅壺，“夏言這老狐狸，留了一手。”
    原來當年夏言“病逝”前，就把嚴嵩走私鹽鐵的賬本藏在特製銅壺裏，分別交給心腹保管。
    如今見嚴嵩要“飛升”，老狐狸終於拿出了殺手鐧！
    “陛下怎麽來了？”蘇禦慌忙起身。
    蕭青璿看向遠方：“父皇醒了。”
    順她目光望去，長江北岸旌旗招展。
    玄甲軍主力終於突破鐵蒺藜陣，正在列隊渡江！
    更震撼的是軍陣中央那麵龍旗——先帝禦駕親征！
    “好戲開場了......”紅娘子舔了舔火銃口。
    蘇禦正要說話，腳下甲板突然震動。
    不是火炮後坐力，而是整個江麵都在震顫！
    “又怎麽了？”
    了望塔上的鹽幫兄弟突然慘叫：“江底！看江底！”
    眾人撲到船舷邊，隻見渾濁的江水中，隱約有龐然大物在遊動。
    那輪廓分明是......
    “青銅蛇？！”小環聲音發顫，“不是被炸毀了嗎？”
    蘇禦突然想起諸葛暗的警告，渾身發冷：“不對......是棺槨裏的東西出來了！”
    仿佛印證他的話，那條“青銅蛇”突然破水而出——
    陽光下，人們終於看清了：那根本不是機關獸，而是覆滿青銅鱗片的......
    一條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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