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女學士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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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子監的火光衝天而起時,蘇禦正握著新式織機的改良圖紙。
    那火光映得他瞳孔發亮,卻不是慌亂——倒像是獵手看見獵物入阱時的興奮。
    白雨晴帶著玄甲衛撞開偏門時,正看見他用炭筆在圖紙背麵畫著什麽,袖口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利落的刀疤。
    "水龍車已經架好了!"
    她的陌刀在火光中泛著冷芒,"但那些酸儒堵著正門不讓救火!"
    "讓開!專業救火的來了!"
    蘇禦抄起案上的牛皮水袋,跟著她往外衝。
    路過演武場時,他順手抄起架上的虎頭盾——這東西用來砸門或許比講理更管用。
    火場裏濃煙滾滾,白雨晴一腳踹開擋路的學子,銅扣腰帶在火光中劃出淩厲的弧線:
    "都給我讓開!再擋路按縱火同謀論處!"
    她身後的女兵們推著改良水龍車跟進,齒輪轉動聲混著人群的驚呼聲,竟比戰鼓還震耳。
    蘇禦揪住個想往黑影裏鑽的青衫學子,指尖按在他劇烈跳動的脈搏上:"說,火怎麽起的?"
    "我、我真不知道..."
    學子的視線心虛地亂轉,突然被白雨晴扔來的油罐子砸中腳麵——陶片迸裂處,金黃的菜籽油正順著青石板縫往外淌。
    謝道韞抱著一摞焦黑的書冊從書庫衝出來,發間的玉簪不知何時燒斷了,墨發狼狽地粘在汗濕的額角:
    "他們專挑《女戒新編》和《農桑輯要》燒,其他書庫完好無損。"
    她翻開一本殘書,露出裏麵夾著的半張紙,"這是國子監司業的筆跡。"
    金鑾殿的蟠龍柱下,老祭酒的白胡子抖得像秋風中的蘆葦:
    "陛下明鑒!老臣昨日一直在慈恩寺抄經,斷無縱火燒書之理!"
    十五歲的小皇帝趙景年盯著禦案上的油罐子,突然想起今早母後說的話:
    "若真在乎聖賢書,何必將女子教材燒得最幹淨?"
    他清了清嗓子,指尖敲了敲謝道韞呈上的賬冊:
    "朕問你,女學堂的《黃帝內經》抄本,為何會出現在灰燼裏?"
    老祭酒的臉霎時比地磚還白。
    白雨晴忍不住往前踏了半步,繡春刀的吞口在晨光中閃過冷光,卻被蘇禦不著痕跡地擋住:
    "陛下,臣有一策。"
    他展開那份羊皮卷,
    "設六司女官,掌教化、醫藥、百工之事,凡女子有一技之長者,均可應試。"
    "荒謬!"
    老祭酒跳起來,卻被小皇帝拍案聲嚇得一哆嗦,"朕的太奶奶還是開國女將呢!"
    趙景年抓起朱筆,在奏疏上大筆一揮,"準奏!即日起開女科,首批錄取百人,由鎮北王和白愛卿督辦。"
    女官選拔那日,貢院外的槐樹下擠滿了人。
    賣糖葫蘆的老漢踮著腳往裏頭瞅,就見穿粗布裙的農家女正跟穿羅緞的千金小姐並排站著,前者手裏捧著新式紡車模型,後者抱著一箱草藥標本。
    "快看!"
    白雨晴用 ebo 捅了捅蘇禦,"你徒弟來了。"
    隻見謝道韞站在算學科考棚前,素色襦裙外罩著監考的緋色坎肩,正在給考生分發算籌。
    一個國子監生員躲在樹後偷看,手裏的《春秋》掉在地上都沒察覺——他的目光正盯著沙盤推演區,那裏有個穿石榴紅裙的女子,正用算籌擺出《孫子兵法》裏的"十麵埋伏"陣。
    "那是李侍郎家幺女?"
    蘇禦挑眉,"聽說她把國子監的兵法教頭都贏了?"
    【滴!檢測到特殊人才:】
    【周若男,紡織匠之女,改良多錠織機圖紙已存入係統】
    【林妙音,醫廬傳人,掌握苗疆百毒解法】
    蘇禦眼睛一亮,從袖中摸出個牛皮本子,飛快記錄著:
    "把這幾個名字標紅,等考完直接送去工部和太醫院。"
    三更天的國子監牆根下,三個影子正蹲在草叢裏。
    白雨晴用匕首尖在青石板上畫著路線圖,月光掠過她發間新別上的"女官督辦"銀簪:
    "子時三刻,我帶玄甲衛堵前門,道韞你帶女學生從後牆進,周娘子負責貼告示。"
    "真要...真要往他們牆上貼啊?"
    周若男攥著漿糊罐子的手直發抖,改良織機的圖紙還藏在懷裏,"聽說國子監的博士們最要麵子..."
    "他們燒我們書的時候怎麽不想麵子?"
    謝道韞往袖口塞了疊宣紙,指尖沾了沾月光下泛著銀光的墨汁,
    "放心,我寫的都是算學題,保證他們看了比挨罵還難受。"
    次日清晨,國子監的朱漆大門上貼滿了奇奇怪怪的東西。
    有把老祭酒算錯的稅銀數目列成豎式的,有把學子鬧事的"戰術漏洞"畫成沙盤圖的,最絕的是幅《夫子夜泣圖》——畫裏的老學究抱著《女戒》掉眼淚,旁邊配著一行小字:
    "怕被女子比下去,就燒書滅口?"
    "王爺!出大事了!"
    王修衝進工坊時,蘇禦正在調試十二錠織機,梭子"哢嗒"一聲卡在齒輪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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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著氣喘籲籲的下屬,突然想起去年蝗災時,這人也是用同樣的語氣喊"蝗蟲過境",結果被他派去教農戶用雞群滅蟲。
    "慢慢說,"
    蘇禦抽出帕子擦手,"是國子監博士集體辭職,還是有人把孔夫子像塗成了女相?"
    "都、都不是!"
    王修扶著織機直喘氣,"是...是三十七名博士聯名辭官,說要"以退為進,正我朝學風"!"
    工坊裏突然靜得能聽見織機齒輪轉動的聲音。
    謝道韞放下手中的《天工開物》,目光掃過蘇禦微微上揚的嘴角——她太熟悉這個表情了,每次他要放大招時,嘴角就會這樣翹起來。
    "係統,"
    蘇禦擦了擦指尖的機油,"調出全國書院師資名單。"
    【滴!檢索完成:通過新式考核的舉人共三百七十二人,其中女性四十八人,含算學、農學、醫學專精】
    "有意思。"
    蘇禦摸出刻著"國子監祭酒"的象牙令牌,"傳本王令:即日起,國子監停用四書五經舊教材,改用《算學啟蒙》《農政全書》。
    所有教師重新考核,包括那些"辭官"的。"
    他頓了頓,笑容裏帶著幾分促狹,
    "對了,考核官就由女學堂的優等生擔任吧。"
    白雨晴匆匆趕來時,正聽見蘇禦說這話,忍不住笑出聲:
    "那些老頑固要是知道,給他們出題的是上個月還在賣豆腐的小娘子,不得氣暈過去?"
    "暈過去?"
    蘇禦挑眉,"他們現在正聚在孔廟前呢,說要"以死明誌"。"
    "我帶玄甲衛去抬人?"
    白雨晴摸了摸腰間的繡春刀。
    "不必。"
    蘇禦轉身從架上取下件玄色大氅,金線繡的"鎮北王"三字在燈下泛著冷光,"讓廚房熬點薑湯,本王要去孔廟前開堂講學——講講什麽叫"學以致用",什麽叫"男女平等"。"
    他走到門口時,忽然回頭對謝道韞一笑:
    "記得帶上那疊算學題,等會兒讓國子監的學子們現場演算——就用女學堂的考題。"
    暮春的風卷著槐花掠過貢院,白雨晴看著蘇禦披風上獵獵翻飛的金線,忽然想起初遇時他蹲在田間教農戶分苗的模樣。
    那時她以為這不過是個閑散王爺,卻沒想到,他隨手撒下的種子,正在長成遮天蔽日的大樹,將舊世界的陰雲,一點點撐開。
    孔廟前的石階上,蘇禦展開一卷《女史箴圖》,筆尖在"婦德尚柔"四字上重重圈住。
    幾百名學子屏息看著他,身後是正在往牆上貼"女官錄取名單"的女兵們,漿糊的清香混著槐花甜,竟比往年的焚書香更讓人清醒。
    "所謂聖賢之道,"
    他的聲音混著遠處的鍾鳴,清亮得能穿透雲層,
    "從來不是讓你們抱著舊書掉眼淚,而是讓天下人,都能憑本事,在這世道上,活得堂堂正正。"
    話音落下時,不知哪個學子突然鼓起了掌。
    掌聲像春日的溪水,先是細細淙淙,繼而漫過石階,漫過碑林,漫過整個長安城——在這個暮春的清晨,大晉朝的風,終於吹進了緊閉千年的學宮高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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