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那驚天動地的咆哮聲似乎抽幹了昆侖虛中所有的聲音，隻留下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安靜。
    楊戩緊握著三尖兩刃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二郎真君，剛才那是什麽？”林七夜打破了這片死寂，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楊戩沒有立刻回答，他額間的神眼緩緩閉合，
    似乎在平複著什麽，半晌才吐出一口濁氣“是她。”
    “她？”吳痕的目光銳利如刀，“西王母？”
    楊戩猛地看向吳痕，眼神中帶著一絲驚異，隨即化為苦澀的默認“你很敏銳。”
    “這聲咆哮，我隻在兩千年前聽過一次。”
    哪吒在一旁插嘴道“兩千年前？不就是……”
    “沒錯。”楊戩打斷了他，聲音低沉得如同生鏽的鐵器，
    “就是瑤池被血洗的那一次。”
    此話一出，空氣仿佛凝固了。
    林七夜心頭一震“血洗瑤池？不是說隻是仙神間的爭鬥嗎？”
    “爭鬥？”
    楊戩自嘲地笑了一聲，
    “那是一場屠殺。”
    “西王母一夜之間，將所有質疑她的仙神盡數抹殺，瑤池的水都被染成了紅色。”
    “她站在屍山血海之上，發出的就是剛才那樣的咆哮，不似神，更不似人，像是被觸怒的遠古凶獸。”
    林七夜和吳痕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駭然。
    吳痕冷靜地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一顆釘子，
    敲在最關鍵的點上“不朽丹，是在那之後失竊的吧？”
    楊戩瞳孔一縮“你怎麽知道？”
    “猜的。”
    吳痕語氣平淡，
    “能讓一位神域之主瘋狂到屠戮同族，除了她最看重的東西，我想不到別的理由。”
    “她是在立威，也是在發泄。”
    “然後，迦藍出現了。”
    他的邏輯鏈清晰得可怕。
    “你的意思是……”林七夜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西王母血洗瑤池，是因為不朽丹失竊。”
    “現在，迦藍再次現身，西王母也再次發出這種咆哮。”
    吳痕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卻讓在場所有人心底發寒，
    “這兩件事，根本就是同一件事的延續。我們，可能從一開始就搞錯了方向。”
    他們以為迦藍的目標是現代的大夏，但如果一切都與兩千年前的舊事有關，
    那迦藍真正的目的，恐怕遠比他們想象的更加複雜和恐怖。
    氣氛凝重得幾乎能滴出水來。
    就在這時，一直沒心沒肺的哪吒突然“咦”了一聲，指了指天空那片模糊的時光剪影。
    “奇怪了啊。”他撓了撓頭，
    “老婆子這次看戲怎麽看這麽久？平時她早就嫌煩，把這玩意兒撤了。”
    “今天這是怎麽了？真當連續劇追啊？”
    一句無心之言，卻像是一道閃電，瞬間劈亮了林七夜和吳痕的腦海。
    林七夜猛地抬頭“一直沒消失？”
    “是啊，從你們進來之前就在了，到現在還沒停。”
    吳痕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原來如此。她根本不是在看戲，也不是在消遣。”
    “那她是在幹什麽？”林七夜追問。
    “她在等。”
    吳痕一字一頓，
    “這片時光剪影，就像一個坐標，一個信號。”
    “她在用這種方式，告訴某個人，或者某個東西……她在這裏，昆侖虛在這裏。”
    這個推論讓楊戩的臉色也變了。
    他身為執法天神，竟然從未從這個角度思考過。
    “她在等迦藍？”
    “不確定。”吳痕搖頭，
    “但絕對不是在等朋友喝茶。”
    “我們必須立刻離開，把這個消息帶回去。”
    情況的嚴重性已經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這不再是單純的追捕，他們似乎無意間踏入了一個橫跨兩千年的驚天陰謀之中。
    “好。”楊戩果斷點頭，“我送你們出去。”
    林七夜和吳痕不再猶豫，對著楊戩和哪吒一抱拳“多謝，後會有期。”
    “保重。”
    說完，兩人轉身，毫不拖泥帶水地朝著來時的空間通道走去。
    昆侖虛的出口就在前方，隻要穿過那片光幕，就能回到大夏。
    然而，就在他們的腳即將踏出昆侖虛邊界的瞬間——
    “哢嚓！”
    一聲清脆得如同玻璃碎裂的聲響，突兀地在每個人耳邊響起。
    林七夜和吳痕的動作同時僵住。
    他們猛地回頭，隻見昆侖虛蔚藍的天空之上，
    一道漆黑的裂縫毫無征兆地憑空出現，像是一道猙獰的傷疤。
    “哢嚓……哢嚓嚓！”
    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無數道裂縫以第一道為中心，
    瘋狂地向四周蔓延，轉眼間就布滿了整個天穹，仿佛一張即將破碎的巨網。
    “怎麽回事？！”哪吒驚叫出聲，“昆侖虛要塌了？！”
    楊戩的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他額間的天眼瞬間睜開，
    射出璀璨金光，死死地盯著那些裂縫的深處。
    “不是塌了。”他艱澀地開口，“是……有什麽東西要從外麵擠進來了！”
    話音未落，一股無法用言語形容的遠古氣息，從那些漆黑的裂縫中緩緩滲透而出。
    那氣息蒼茫、古老，帶著腐朽與死亡的味道。
    林七夜的瞳孔驟然收縮到針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而一旁的吳痕，那張向來冷靜到近乎冷酷的臉上，也第一次浮現出難以置信的驚駭。
    因為那股氣息……
    他們再熟悉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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