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
    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撕裂了寂靜。
    金光與魔氣在他體內瘋狂衝撞，孫悟空猛地單膝跪地，堅硬的凍土被砸出蛛網般的裂痕。
    他的臉一半祥和，一半猙獰，仿佛兩股截然不同的意誌正在爭奪這具身體的控製權。
    僅僅一瞬，他又猛然站起。
    那雙燃燒著佛光的眼眸徹底被血色吞噬，無盡的瘋狂殺意噴湧而出，再無半點清明。
    他沒有再看任何人，甚至沒有再看這片化為廢墟的天地，
    隻是像一頭被徹底激怒的野獸，一頭紮進了前方無盡的混沌迷霧之中。
    那道桀驁不馴的身影，就此消失。
    隨著他的離去，天地間最後一絲聲響也徹底沉寂。
    死一樣的安靜籠罩了昆侖墟，壓得人喘不過氣。
    “不……不……”
    林七夜跪在雪地裏，雙目失神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東皇太一、燭龍、陸吾……那些曾經叱吒風雲，
    隻存在於神話中的神明，如今都化作了一座座冰冷的石碑，
    靜靜地矗立在風雪中，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場神話的落幕。
    無力感，像一隻冰冷的大手，死死攥住了他的心髒。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他們拚盡全力，浴血奮戰，換來的就是這個結局？
    “啊啊啊啊啊——！”
    壓抑到極致的憤怒與悲慟化作一聲嘶吼，從林七夜的喉嚨裏爆發出來。
    他一拳又一拳地砸在身下的凍土上，指骨碎裂，鮮血淋漓，可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靈魂，仿佛已經被凍結在這片死寂的高原之上。
    “夠了，林七夜！沒用的！”
    吳痕一把抓住他血肉模糊的拳頭，聲音沙啞但異常冷靜，
    “你就是把這昆侖墟砸穿，他們也回不來了！”
    “那你告訴我，我們還能做什麽！？”
    林七夜雙眼赤紅地瞪著他，
    “眼睜睜看著他們死？看著那猴子被逼瘋？我們他媽的就像個廢物！”
    吳痕沉默了。
    他同樣跪在雪中，身體因寒冷與壓抑而微微顫抖，
    但他的眼神卻像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倒映著漫天風雪，也倒映著那屹立不倒的萬千神碑。
    冷靜，必須冷靜。
    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亂。
    作為穿越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情緒是弱者最先崩潰的堤壩。
    就在這時，一陣奇異的嗡鳴聲響起。
    “錚——”
    那聲音來自林七夜身旁，是插在地上的那柄古劍。
    緊接著，四麵八方，成千上萬的劍鳴聲接連響起，匯成一股悲壯的洪流。
    “錚！錚！錚！錚！”
    那矗立在天地間的萬千神碑之上，一柄柄古劍同時震顫起來，
    劍聲如泣如訴，仿佛萬千英靈在同時發出不甘的悲鳴。
    林七夜的咆哮戛然而止，他怔怔地聽著這震徹天地的劍鳴。
    他能感覺到，每一道劍聲中，都蘊含著一股決絕的悲痛，與一種……向死而生的意誌。
    “是……西王母的劍。”吳痕的目光掃過那萬千古劍，聲音裏帶著一絲恍然，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明白什麽？”林七夜茫然地問。
    “以情鑄劍，以死為鋒！”
    吳痕的語速極快，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她不是在鑄劍，她是在為這些神明留下最後的尊嚴與戰意！”
    “這些劍，承載了他們所有的不甘和死誌，它們本身就是最可怕的武器！這才是她真正的後手！”
    原來如此。
    林七夜的心頭，像是被這萬千劍鳴撕開了一道口子，一絲微弱卻熾熱的光，從裂縫中照了進來。
    希望，還沒有完全熄滅。
    一隻溫潤的手掌，輕輕搭在了林七夜的肩膀上。
    他抬頭望去，不知何時，西王母已經站在了他的身前。
    她的臉色依舊蒼白，但眼神卻異常平靜。
    她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將林七夜和吳痕一並扶起。
    “天亮了。”她輕聲說道。
    兩人同時一怔，下意識地望向東方。
    隻見那厚重的夜幕邊緣，一縷金色的晨曦正頑強地撕開黑暗，
    為這片死寂的冰雪世界鍍上了一層淡淡的暖光。
    日出了。
    看著那輪冉冉升起的朝陽，林七夜和吳痕的腦海中，同時閃過一個念頭。
    今天……是他們魔鬼訓練的最後一天。
    黎明，如約而至。
    但他們都清楚，這並非結束，而是一場更大風暴的序曲。
    吳痕的目光越過西王母，望向那片被晨曦照亮的遙遠天際，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訓練結束了啊……”他低聲自語，聲音輕得隻有自己能聽見，
    “那麽，約定的時間……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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