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存在隻是平靜地向前踏出了一步。
    這一步，落在了彩虹橋上。
    刹那間，構成神橋的七色神光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嚨，
    流光劇烈地收縮、黯淡，整座宏偉的橋梁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萬年不滅的神虹，竟在他落足之處，凹陷出一個凡人肉眼可見的漩渦。
    “止步！來者通名！此乃阿斯加德神域！”
    海姆達爾的聲音洪亮如鍾，金色的神力自他體內噴薄而出，
    試圖用神域法則將這不速之客排斥出去。
    他手中緊握的，是足以斬裂星辰的守護之劍。
    然而，那道青色身影沒有半分停滯。
    道德天尊甚至沒有看他，隻是抬起了手，
    寬大的袖袍在虛空中輕輕一拂，動作寫意得仿佛在拂去衣角的塵埃。
    就是這一拂，海姆達爾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眼中那足以洞悉九界的神光瞬間凝固，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茫然與恐懼。
    他感覺自己引以為傲的神格，那與世界樹根係相連的磅礴神力，
    竟如沙堡般被一股無法理解、無法抗拒的道韻衝刷、瓦解、重構。
    “哞——”
    一聲低沉而古老的牛哞，取代了神明的怒吼。
    在四周眾神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海姆達爾那魁梧如山的身軀開始扭曲、收縮。
    身上那件璀璨的黃金戰甲如同融化的蠟液，
    與他的血肉一同蠕動變形，化作青灰色的堅韌皮毛。
    他手中的守護之劍“當啷”一聲墜地，化作一截枯黃的牧草。
    原本高傲挺立的身軀轟然四足跪地，頭顱上長出彎曲的雙角，
    一雙洞察萬物的神眼，此刻隻剩下屬於牲畜的溫順與馴服。
    僅僅一掌，一拂袖。
    神域的守護者，眾神引以為傲的哨兵，
    就這麽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抹去了神性，化作了一頭青牛。
    道德天尊的腳步沒有停下，他緩步走到那俯首帖耳的青牛身旁，
    如同對待一頭尋常的坐騎，輕巧地翻身而上。
    青牛順從地低吼一聲，馱著他，邁開蹄子，踏上了那條通往金宮的落日大道。
    彩虹橋的盡頭，大道兩旁，早已站滿了聞訊趕來的北歐諸神。
    他們手持戰錘、利劍、法杖，身上神光湧動，每一個都曾是令巨人族聞風喪膽的勇士。
    然而此刻，這條由無數神明組成的儀仗，卻死寂得像一條通往地獄的甬道。
    雷神索爾的手死死攥著姆喬爾尼爾，雷霆在他的指縫間嘶嘶作響，
    可他那足以撼動山脈的臂膀卻沉重如鉛，無論如何也抬不起來。
    他能感覺到，隻要他敢將神錘擲出，
    那股無形無質的道韻便會瞬間將他連同雷霆一起化為虛無。
    那不是力量層麵的壓製，而是一種生命本質的碾壓。
    美與愛之神芙蕾雅花容失色，她試圖用自己的神力去魅惑那牛背上的身影，
    可她的神力剛一靠近，就如同冰雪遇見烈陽，
    瞬間消弭於無形，甚至無法引起對方一絲一毫的注意。
    狡詐之神洛基躲在人群之後，他第一次收起了臉上所有玩世不恭的笑容，
    眼神裏交織著前所未有的恐懼與……一絲病態的興奮。
    青牛的蹄聲，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阿斯加德眾神的心髒上。
    那是一種極致的羞辱，更是極致的威懾。
    來者沒有大開殺戒，卻比屠盡神域更加令人膽寒。
    他用最平靜的方式，宣告了所有神明的無能與怯懦。
    終於，他來到了金宮之前。
    “為了阿斯加德的榮耀！”一聲決絕的怒吼打破了這壓抑的死寂。
    戰神提爾，僅存的獨臂緊握著符文之劍，從台階上悍然衝下。
    他是眾神之中唯一一個將勇氣置於生死之上的存在。
    他的劍，寄托了整個阿斯加德最後的尊嚴。
    道德天尊依舊端坐於牛背，他終於有了動作。
    他緩緩抬起右手，從發髻上取下了一根看似平平無奇的木簪。
    木簪在他的手中，化作一柄三尺長的木劍。
    沒有劍光，沒有神威。
    就在提爾的符文之劍即將觸及其身的刹那，木劍輕描淡寫地向前一遞，一斬。
    “哢嚓。”
    清脆的斷裂聲，不是來自木劍，而是來自提爾手中那柄飽飲了無數敵人鮮血的符文神劍。
    劍鋒斷裂，緊接著，提爾那條僅存的獨臂也從肩膀處齊根而斷。
    鮮血，終於染紅了通往神王寶座的階梯。
    提爾重重地摔倒在地，眼中隻剩下無盡的絕望。
    道德天尊這才驅使青牛，踏過戰神滾燙的鮮血，一步一步，登上了金宮的最高處。
    他翻身下牛，青色的道袍一塵不染，手中的木劍斜指著那高居於黃金王座之上，
    手握永恒之槍，獨目中神光閃爍的眾神之王——奧丁。
    整個大殿，靜得能聽見神血滴落的聲音。
    他看著奧丁，神情無悲無喜，口中吐出五個字，清晰地回蕩在每一個神明的耳邊。
    “我來殺你了。”
    奧丁那顆飽經滄桑的獨目，驟然收縮如針尖。
    他握住岡格尼爾的手指，一根根收緊，骨節因為極致的用力而微微泛白。
    就在這死寂的對峙達到的瞬間，殿堂一側的神明隊列中，
    一道幾乎無法被察覺的黑影猛然暴起，手中一柄淬煉了致命詛咒的利刃，
    帶著無聲無息的決絕，刺向道德天尊毫無防備的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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