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公請便。”
    “你……”賈政道大怒道，“大魏待你不薄，你為何如此？”
    “我在履行自己的職責。”
    “你的職責就是眼睜睜看著那些堡壘被夏軍攻克下來？”
    慕容雲垂目讀書，不再理會賈政道。
    這時，公孫贏走了進來，他有話說，但看到賈政道後，便沉默。
    “說吧，何事？”慕容雲道。
    “夏軍開始攻打絳城了，而且非常強勢。”
    “晉國騎兵呢？”
    “在絳城西北百裏的地方。”
    “林良沅總是要不到最後一刻不出手。”慕容雲說道。
    “還應該提防一件事。”公孫贏說道，“下官之前就聽說，夏國是派人去找林良沅談過精鹽一事的。”
    “你是擔心林良沅突然反水，跟夏主合作？”
    “下官是有這個擔憂。林良沅其實早可以答應夏主，並且不跟我們聯手，轉身獨攬晉國精鹽買賣，倒也不會對他林家根基產生動搖，可他還是答應了。”公孫贏繼續說道，“依下官看來，這個人就是想聯合我們，給夏國一個下馬威，拿到更多談判的資格。”
    慕容雲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有道理，這應該才是林良沅真實的想法，隻不過他似乎又失算了，沒想到夏軍如此強勢，一旦開戰，根本不派人談判，並且高舉高打，不給晉國反應的機會。”
    “現在林良沅怕是有些後悔了，戰爭一旦開啟，豈是他說停就能停的？”慕容雲放下書，淡淡說道，“他現在若是派人跟夏主議和，夏主不從他那裏敲詐一大筆走，如何平息夏軍的立功心切？”
    “那下官的擔憂是多餘的？”
    “至少短期來看是多餘的。”
    慕容雲是將門出身，他太了解戰爭是怎麽一回事了。
    夏主投入大量精銳強攻晉國的秦州三郡，如果突然停下來，那原本已經給將士們許諾過的軍功，怎麽兌現？
    當然是找晉國索賠一筆巨款，然後賞給下麵的人。
    否則，下麵的人失望了，對自己的軍心是打擊。
    夏主會做原諒他人，打擊自己的蠢事嗎？
    那林良沅會中途投降，賠償巨款嗎？
    顯然不能！
    這不是戰爭的問題，這是一個政治問題。
    一旦牽涉到錢，即便晉國上層都富得流油，那也一定是拿不出錢來的。
    所以，這筆巨款，不到最後，誰都不願意給一分錢。
    反正死的又不是世家子弟。
    “萬一呢！”賈政道插上話來，“晉人都是牆頭草，不得不防！現在指望晉軍是沒戲的，夏軍主力在對我堡壘各個擊破，你卻按兵不動！”
    “賈公……”
    公孫贏要說什麽，被賈政道無情打斷：“休要再言，我現在就去陛下那裏彈劾汝等！”
    說完，甩袖而去。
    “副元帥，他……”
    “讓他去吧。”慕容雲重新拿起書，他沒時間，也沒精力跟賈政道鬥。
    “萬一他在陛下那裏亂嚼舌頭……”
    “有些事，是我們掌控不了的，我們做好我們自己能做的事情就好了。”慕容雲淡淡道，“隨時監控晉軍動向，也隨時監控夏軍動向！”
    “是！”
    九月中旬，夏軍駐紮在共城一帶的主力，開始對魏國邊境的堡壘展開猛烈的進攻。
    夏軍的進攻戰術非常簡單，一次隻攻打一座城池，集中兵力攻打。
    每一次攻打，就用火炮轟擊城牆，壓製魏軍的反擊，然後破開城門。
    沒有護城河的，則推火炮到城門口，對著裏麵轟。
    每一炮出去，魏軍如同被秋風掃起的落葉般飄一大片。
    魏軍同樣用火炮還擊，尤其是夏軍逼近城門的時候，魏軍用密集的火炮強行壓製了一波。
    接下來就是巷戰。
    巷戰的時候，夏軍並不能碾壓魏軍，他們隻能憑借推進去的火炮，來強行摧毀一些障礙物。
    但若遇到挖的坑，就無法過去了。
    甚至時常會被隱藏在街道兩側的魏軍突襲。
    往往一座堡壘攻下來，魏軍死傷慘重，夏軍也死傷不小。
    但夏軍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意思，一座攻克完後，休整一番，便開始挺進下一座。
    九月十八日，梁京。
    看完賈政道的奏疏後，魏程皺緊眉頭。
    “不知陛下有何煩心事？”劉言忍不住問道。
    “賈政道在奏疏裏說了兩件事：一是彈劾慕容雲，現在夏軍在集中兵力攻打趙州邊陲的城池，慕容雲的主力卻駐紮在朝歌城按兵不動，賈政道認為慕容雲是想保存他自己的人，借趙州朝歌的兵馬消耗夏軍，最後他自己帶著雲中兵馬漁翁得利！”
    “慕容雲倒不至於如此吧。”劉言說道。
    “賈政道還說了第二件事，夏主之前就派人去見過林良沅？”
    劉言說道：“是的，談過精鹽的買賣，夏主想用精鹽拉攏林良沅，但林良沅還是選擇了站在我們這一邊。”
    “你認為林良沅站在我們這一邊最根本的原因是什麽？”
    “他不想失去跟我們的買賣。”
    “這是很重要的原因。”一邊的南宮旬說道，“但不是根本原因，林良沅是一個非常狡詐的人，他知道唇亡齒寒的道理。”
    “你是說，林良沅沒有跟我說實話？”劉言詫異道。
    “不，他跟你說的是實話，但他想借這個機會，漁翁得利，不僅僅要拿一部分秦州的領地，還想著以後跟夏主談判！”
    “那林良沅豈不是真的和賈政道所言？”
    “不不不。”南宮旬道，“林良沅忽略了一點，晉國的局勢他可以盡力去控製，但出了晉國，局勢就不是他說的算了，即便是晉國現在投降，也不是他說的算了。倒是夏軍此次展露出來的實力，值得我們重視，多份情報顯示，夏軍的火炮威力比以前更大！”
    “他們到底怎麽做到的？”劉言忍不住皺緊眉頭。
    “今日不議火炮。”魏程說道，“劉卿你立刻派人去晉國催戰！林良沅他想保存實力，坐收漁翁，恐怕是不行的！”
    “他萬一投降夏……”
    “投降哪有那麽簡單！”魏程道，“盡管派人去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