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騎兵不在相城圍困魏軍，來這裏作甚？”高岩疑惑道。
    “小高……”王小昌麵色陡變，抱著文書，全身顫抖著，聲音沙啞地嘶喊道，“那……那不是王師，是魏賊！”
    高岩怔了怔，再仔細看，才發現那旌旗是黑色，一望無際的黑色，如同席卷而來的層雲。
    “魏賊來了！快跑！”王小昌用盡全身的力氣大聲吼道。
    人群短暫的錯愕之後，開始驚恐四散。
    夏軍中的文職官員是標配，文職官員主要分出了三個體係，各自分工不同。
    一是監察院，負責督查軍隊，可以直接將違反軍紀的任何人押送到軍事法庭受審。
    二是兵備道，負責後勤。
    三是宣政院，負責快速接納夏軍攻下來的地盤，例如王小昌的官職就是宣政院大使。
    宣政院大使是八品官，算是臨時縣令，收納工作做的好，可以任命縣令，管理這個地方。
    夏軍的作戰方式，是一個係統化的。
    軍隊主攻伐，宣政院官員主吏治。
    宣政院的吏治中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宣傳大夏的治國理念，按照標準配套，均分田畝給平民。
    以此來安穩平民，在前線的郡縣，收買人心。
    一是盡量消除不穩定因素，二是構建大範圍的情報網。
    此時，王小昌和高岩的工作，就是將劉家灣的人全部組織起來，按需分地，安撫民眾，宣傳江寧當局的國策，讓最基層的民眾知道大夏的皇帝陛下北伐，並非是一味殺戮。
    卻未料到這裏遇到了魏軍騎兵。
    王小昌翻身上馬，衝著高岩喊道“跟著我跑！快！”
    高岩也翻身上馬。
    其他人就沒有馬了，他們雖然帶了弓箭、刀，有一定的戰力，可每一個宣政大使隻配置三十兵力。
    這點兵力，在魏軍的鐵蹄下，如同海浪中的一葉扁舟。
    劉家灣那些百姓驚恐四散。
    但魏軍騎兵來的太快，一上來便直接衝擊了人群，如同洪流瞬間吞沒單薄的木柵欄，一個浪花都沒有濺起來。
    “殺……”
    魏軍的喊殺聲震天動地，前麵還在跑的人，來不及逃走了，快速被淹沒。
    人頭在騎兵狂潮中打轉。
    那三十名夏軍，有十餘名在逃跑，還有十幾名，轉身停下來。
    有人彎弓朝魏軍射去，有人拔出刀。
    寒風吹起他們的衣角，那年輕的臉龐上滿是凝重，眼中露出了恐懼和絕望。
    他們深吸幾口，彎弓者繼續彎弓射箭，拔刀者雙手緊握刀柄。
    在他們前麵的是一望無際黑色洪流。
    來不及說什麽，隻是一瞬間，他們就被那洪流吞沒，無影無蹤。
    前麵逃跑的十幾人，也在短時間內被追上，踩踏成肉泥。
    最後，連王小昌也被追上，一刀削掉了腦袋。
    隻剩下高岩騎著馬，瘋狂地奔逃，馬累得癱倒在地上，他回過頭，看見枯黃的大地一片死氣沉沉，遠處陰冷的天幕壓得人喘不過氣。
    很快，又是十幾騎朝這邊撲來。
    高岩爬起來，用最後的力氣逃跑，但很快被攔截住。
    他艱難地走了兩步，還是倒在地上，抬頭卻看到了熟悉的鎧甲。
    午後，高岩被帶到了羅成的營帳。
    “何事？”羅成說道。
    “羅統領，相城外的劉家灣被屠了！”斥候都尉趙陽抱拳道，“我們的人在那個方向發現了此人，這是他身上搜出來的。”
    “宣政副使高岩？”
    高岩卻似乎有些神誌不清，麵色蒼白，身體顫抖。
    “高岩！來了多少魏軍？”羅成問道。
    高岩卻木訥地站在那裏。
    “問你話！”趙陽拍了一下高岩的肩膀，高岩嚇得跳了起來，“都死了！都死了！好多騎兵！是魏賊……”
    “他應該是受到驚嚇過度。”趙陽道，“估計問不出什麽來，魏軍騎兵肯定已經到了相城附近，我們在劉家灣發現了密集的騎兵蹤跡。”
    “立刻向元帥匯報！”羅成道，“增派斥候，追蹤魏騎兵行蹤！”
    “是！”趙陽抱拳道。
    “羅統領，現在應該先停止攻城，萬一魏軍騎兵突襲，我們是沒辦法防備的。”幕僚王子安說道。
    羅成坐下來，揉了揉腦袋，問道“現在攻城到了哪一步？”
    “相城的那城門已經破開，城門附近的魏軍被我們擊潰。”王子安說道，“但在城內出現大量虎蹲炮，我們雖說有重炮，卻並不能幫我們前進，魏軍在城內挖了許多壕溝，擺設了大量拒馬，在背後埋伏眾多。”
    王子安的語氣有些擔憂“目前了解到的相城的這些布局，似乎是魏軍專門為我們準備的。之前就有情報說，魏軍這幾年在趙州築造的城池，內部極其嚴密，都做好了城樓隨時被破的準備。”
    “戰爭變了。”羅成皺緊眉頭說道，“自從重炮問世以來，戰爭規則已經發生重大變化，守城不再能延續防線，巷戰不可避免！”
    “是啊！這讓戰爭變得更加殘酷！”王子安也歎了口氣，“截止到現在，魏軍死傷多，我們死傷也不少。”
    “撤回來吧！加強營地的防禦！”羅成無可奈何地說道，“在確認魏軍騎兵之前，不要再攻城了！”
    “是！”
    十月初六一大早，正在檢查兵營的韓世忠接到了羅成的情報。
    不僅如此，在接下來半天，他還接到了多份斥候的情報，每一份情報都顯示魏軍主力騎兵南下了！
    韓世忠立刻增派大量斥候。
    傍晚，他又接到了一份匯報，是在東郡的姚崇寫的。
    “姚崇的兵馬遭到了魏軍騎兵的突襲，攻城的前鋒死傷慘重！”營帳內，韓世忠對在場的將領、幕僚們說道。
    “魏軍騎兵來的太快，快到姚崇的斥候尚未偵察清行蹤，已經進入涇城戰場，若非姚崇手中也有兩千騎兵，我軍在涇城恐怕要崩潰！”
    “是慕容雲的騎兵嗎？”
    “從匯報來看，應該是的。”
    “相城和涇城兩大主戰場都出現了魏軍騎兵，他們從朝歌城發兵到這兩個地方，至少需要兩天時間，我們的斥候竟然都沒有發現？”
    說話的是韓世忠麾下的首席幕僚周彬，他的問題，也是在場所有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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