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書房外已經圍滿了侍衛。我跟著太子衝進院內，隻見窗欞破碎，滿地狼藉。
    "丟了什麽？"太子厲聲問道。
    墨影跪地稟報："回主子，刺客翻動了書架和案幾，但似乎沒拿走任何東西。"
    太子的臉色在燈籠映照下陰晴不定。他大步走進書房，我猶豫片刻也跟了進去。
    書房內彌漫著淡淡的迷香味道。卷軸散落一地，幾個抽屜被拉開，但奇怪的是，貴重物品一樣沒少。
    "他們在找什麽？"我小聲問。
    太子沒有回答，徑直走向西牆的書架。他手指在第三層某處輕輕一按，竟彈出一個暗格。看到裏麵的東西完好無損，他緊繃的肩膀才稍稍放鬆。
    我好奇地瞥了一眼，隱約看到暗格裏放著一卷畫軸和一本舊書。
    "都退下。"太子突然命令，"蘇小姐留下。"
    侍衛們迅速退出，還貼心地關上了門。書房內隻剩我們二人，燭火劈啪作響，映得太子側臉忽明忽暗。
    "你剛才想問什麽？"他轉向我，聲音低沉，"關於我的疤痕。"
    我咽了口唾沫："就是...覺得眼熟。"
    太子緩步走近，每一步都像踩在我心尖上："眼熟？像誰？"
    "一個..."我後退著，小腿撞到矮幾，"一個我夢中見過的人。"
    "夢？"太子挑眉，"又是那個有"手機"和"WiFi"的夢？"
    我啞口無言。他的手突然撫上我的後頸，輕輕一按，迫使我抬頭與他對視。
    "蘇瑾瑤，或者...我該叫你真正的名字？"
    我血液瞬間凝固。他知道？他怎麽可能...
    "殿下在說什麽？"我強裝鎮定，"我就是蘇瑾瑤..."
    "是嗎？"太子鬆開我，走向角落裏的古琴——正是賞花宴上那架，"那為什麽你會彈《陽關三疊》？真正的蘇瑾瑤最擅《廣陵散》，卻從未學過這支曲。"
    我心頭一顫。那日我明明胡亂彈奏，怎麽會...
    "好奇為什麽彈出來的不是噪音？"太子仿佛讀懂了我的心，"因為我換了琴弦，沒換琴譜。那架琴被施了術法，無論怎麽撥弦，都隻會奏出《陽關三疊》。"
    他修長的手指撫過琴弦："這支曲子，是前世我為一個女子所作。她死後，我再沒讓人彈過。"
    我胸口突然一陣刺痛，像被無形的手攥住心髒。那琴...那曲子...莫名熟悉...
    "想試試嗎？"太子突然問。
    鬼使神差地，我走過去坐下，手指輕觸琴弦。當第一個音符響起時，異變陡生——
    劇痛如閃電劈開我的腦海。無數畫麵如潮水般湧來：
    ——黑衣女子跪在殿中："屬下願誓死效忠殿下。"
    ——雨夜追殺，女子為年輕太子擋下毒箭："活下去..."
    ——太子抱著血泊中的女子痛哭："阿棠！"
    "啊！"我抱頭慘叫，從琴凳上跌下來。
    太子立刻接住我："阿棠？"
    這個名字像鑰匙，打開了記憶最深處的鎖。我想起來了...全部想起來了！
    前世，我不是蘇瑾瑤，而是太子暗衛統領沈棠。從小被訓練成死士，暗中保護當時還是三皇子的蕭景翊。在一次刺殺中，我為他擋下毒箭而死。死後靈魂飄蕩，看到蕭景翊抱著我的屍體泣不成聲，看到他用盡手段追查真凶，看到他在我墳前發誓要報仇...
    而眼前這個男人，就是我拚死保護的殿下，也是...我一直默默愛著的人。
    "殿下..."我顫抖著伸手撫上他的臉，"是...是我..."
    太子的眼眶瞬間紅了。他緊緊抓住我的手："你終於想起來了..."
    "您...您也重生了嗎？"我哽咽著問。
    "不。"太子搖頭，"我是死後直接帶著記憶轉世。這一世，我找了你好久..."
    他的話讓我淚如雨下。原來那些試探，那些刁難，全都是因為...
    "那日在尚書府池塘邊，我就懷疑是你。"太子拭去我的淚，"你罵人的樣子，和阿棠一模一樣。"
    我破涕為笑："所以您才故意接近我？"
    "我本想立刻相認，但你似乎沒有記憶。"太子苦笑，"我隻能想辦法把你留在身邊，等你自己想起來。"
    一切都有了解釋。他的反常關注，他的步步緊逼，甚至那架古怪的琴...全是為了喚醒我的記憶。
    "那...蘇瑾瑤呢？"我突然想到，"她真的死了嗎？"
    太子神色複雜："她本該死於那日落水。但你...借她的身體重生了。"
    我心頭一震。所以我是魂穿，而太子是直接轉世...
    "殿下早就知道？"
    "不確定，直到你彈了那首曲子。"太子輕撫我的發，"《陽關三疊》是我寫給阿棠的，隻有她能彈出那個韻味。"
    我靠在他胸前，聽著他有力的心跳，忽然想起一事："那三皇子..."
    "就是前世害死你的人。"太子聲音驟冷，"這一世，我絕不會讓曆史重演。"
    我抬頭看他，發現他眼中翻湧著滔天恨意。這樣的太子讓我心疼，忍不住伸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頭："我們一起報仇。"
    太子捉住我的手，在掌心印下一吻："今生今世，我再不會讓你涉險。"
    "晚了。"我輕笑，"我已經被卷進來了。"
    窗外傳來更鼓聲，已是三更天。太子突然將我打橫抱起："該休息了。"
    "殿下！"我驚呼，"放我下來..."
    "叫景翊。"他低頭看我，"前世你私下都這麽叫。"
    我臉一熱："那不合規矩..."
    "沈統領何時在乎過規矩？"他學我平日的語氣，惹得我捶他肩膀。
    太子...不，景翊將我送回偏殿，親自替我拆了發簪。銅鏡中，他動作輕柔，像對待珍寶。
    "阿棠。"他突然低聲問，"恨我嗎？"
    我一愣："恨您什麽？"
    "前世...沒能保護好你。"
    鏡中映出他微紅的眼眶。我轉身握住他的手："那是我自己的選擇。暗衛的職責就是..."
    "我不要你做暗衛。"他打斷我，"這一世，我要你堂堂正正站在我身邊。"
    他語氣中的堅定讓我心頭滾燙。前世我不敢宣之於口的愛慕，今生竟能得償所願...
    "景翊。"我輕喚他的名字，"不管身份如何，我都會保護你。"
    他歎息一聲，將我擁入懷中："睡吧，明日還要應付三弟的試探。"
    我靠在他胸前，忽然想起一事："那個刺客...沒偷走東西？"
    "沒有。"景翊冷笑，"因為他們要找的東西，早就不在書房了。"
    "是什麽？"
    "三皇子通敵的證據。"他輕撫我的背，"我已經轉移到安全處。"
    我點點頭，困意上湧。朦朧中，感覺有人在我額頭落下一吻："晚安，阿棠。"
    這一夜，我睡得格外安穩，沒有噩夢，沒有驚醒。
    翌日清晨，我剛洗漱完畢，青竹就急匆匆跑來："小姐！太子殿下在等您用早膳！"
    我抿唇一笑。恢複記憶後，再看青竹總覺得親切——這丫頭前世也是我的小跟班，隻是她不記得了。
    正廳裏，景翊正在看奏折。見我來了，立刻放下卷宗："睡得好嗎？"
    "很好。"我自然地坐到他身邊，"殿下呢？傷還疼嗎？"
    景翊挑眉："怎麽突然關心起我了？"
    "禮尚往來。"我夾了塊糕點給他，"殿下昨晚不是也很體貼？"
    一旁的墨影和青竹瞪大眼睛，顯然不習慣我們突然的親密。景翊輕笑，揮手讓他們退下。
    "今日我要入宮麵聖。"他低聲道，"三弟肯定會在場，你..."
    "我跟你一起去。"我打斷他，"既然要聯手，就從今天開始。"
    景翊凝視我片刻，緩緩點頭："好。但無論發生什麽，別衝動。"
    "遵命，殿下~"我故意拖長音調。
    他無奈地搖頭，眼中卻滿是寵溺。
    早膳後，景翊親自為我挑選衣裳——一套湖藍色宮裝，端莊又不失英氣。
    "很適合你。"他幫我係上腰帶，"像當年第一次見你時的打扮。"
    我心頭一暖。他還記得...那時我剛被選為暗衛，穿的就是類似顏色的勁裝。
    進宮的馬車上，景翊抓緊時間給我講解當前朝局。原來三皇子蕭景桓不僅勾結西域商人走私私鹽，還暗中與北狄往來，意圖不軌。
    "前世他也是主謀，隻是隱藏太深。"景翊冷聲道，"這一世我早有防備，已經掌握部分證據。"
    "還差什麽？"
    "他與北狄往來的密信。"景翊皺眉，"上次秋獵刺殺，就是他設的局，想一石二鳥。"
    我沉思片刻："或許...我們可以引蛇出洞？"
    景翊來了興趣："說下去。"
    "三皇子最在意什麽？"
    "皇位。"
    "不。"我搖頭，"是他那完美無缺的形象。我們可以..."
    我在景翊耳邊低語幾句。他先是驚訝，繼而露出讚賞的笑容："不愧是阿棠，夠狠。"
    "彼此彼此。"我得意地挑眉，"殿下教得好。"
    我們相視一笑，默契如初。
    皇宮比想象中還要宏偉。穿過一道道宮門，侍衛們跪地行禮，但眼神中透著探究——尤其是看我的時候。
    "別理他們。"景翊捏捏我的手，"跟緊我。"
    禦書房外，我們遇到了最不想見的人——三皇子蕭景桓。他一身月白蟒袍，溫潤如玉，任誰也想不到這副皮囊下藏著怎樣的蛇蠍心腸。
    "皇兄。"三皇子拱手行禮，目光卻落在我身上，"這位就是未來皇嫂吧？果然天姿國色。"
    我強忍厭惡，微微頷首。景翊側身半步，擋住他探究的視線："三弟近日很閑？"
    "皇兄說笑了。"三皇子笑容不變，"臣弟隻是來向父皇請安。"
    正說著，太監出來宣我們入內。禦書房內，皇帝正在批閱奏折，見我們進來，放下朱筆。
    "兒臣參見父皇。"
    "臣女參見皇上。"
    皇帝約莫五十出頭，眉目間與景翊有七分相似，隻是更顯威嚴。他打量我幾眼，淡淡道："起來吧。"
    "謝父皇。"
    "謝皇上。"
    皇帝直接切入主題："秋獵刺殺一事，查得如何？"
    景翊拱手："回父皇，已有眉目。箭矢上的標記太過明顯，恐是栽贓。"
    "哦？"皇帝挑眉，"那你認為是誰？"
    "兒臣懷疑..."景翊故意停頓，"是北狄細作所為，意圖離間我朝皇室。"
    三皇子臉色微變，但很快恢複如常。皇帝若有所思："有證據嗎？"
    "暫時沒有。"景翊坦然道，"但兒臣收到密報，北狄使團下月入京，恐有異動。"
    三皇子突然插話："皇兄此言差矣。北狄使團是來議和的，怎會..."
    "三弟如何知道是來議和的？"景翊反問，"使團目的尚未公布。"
    三皇子語塞，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皇帝看在眼裏，眉頭微皺："景桓？"
    "兒臣...兒臣隻是猜測。"三皇子急忙解釋，"畢竟兩國交戰多年..."
    "兒臣倒覺得，不妨借機試探。"景翊順勢提議，"北狄使團入京後，可安排一場比武，觀其虛實。"
    皇帝沉吟片刻："準了。景翊負責安排，景桓協助。"
    "兒臣遵旨。"景翊拱手，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揚。
    我心中暗喜——計劃第一步，成了。
    離開禦書房，三皇子攔住我們："皇兄好算計。"
    景翊淡然一笑："不及三弟。"
    三皇子目光轉向我，突然壓低聲音："蘇小姐可曾聽過一句話？"知人知麵不知心"。"
    我微笑回應："三殿下說得對。就像有些人表麵溫文爾雅，背地裏卻殺人如麻。"
    三皇子瞳孔驟縮，顯然沒料到我會如此回應。景翊適時攬住我的肩："走吧，愛妃。"
    走出宮門，我才長舒一口氣："他認出我了？"
    "不可能。"景翊搖頭，"但他肯定起疑了。"
    "接下來怎麽辦？"
    景翊眼中閃過寒光："按計劃行事。北狄使團入京之日，就是三弟伏誅之時。"
    我點點頭，突然想起一事："對了，書房暗格裏那幅畫..."
    景翊耳根微紅："...是你。前世的我畫的。"
    心頭湧起一股暖流。原來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他早已將我刻在心底...
    "景翊。"我輕喚他的名字，"這一世，我們一定會贏。"
    他握緊我的手，十指相扣："嗯，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