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中午。
    教了雲翎子一晚，求鳳兮現在的心情可謂是極其失落。
    他原以為，雲翎子這樣的天才應該有著修煉通曉之術的天賦，可他果然還是抱太大希望了。
    早晨稍稍打掃閑樓後，求鳳兮便開始收拾包袱。
    待到正午時分。
    雲遊子這些男弟子先行來與求鳳兮請教了半個時辰，該問的都問了之後，眾人便打算離開下峰。
    當然，這期間求鳳兮在瘋狂地在暗示眾人要不要學“通曉”之術。但見眾人那不明所以的木訥模樣，他也沒多說什麽。
    畢竟他所尊崇的是“愛信信不信滾滾”原則，要是眾人有求知欲，自己會來問的。
    況且，他敢肯定，等會一定會有人來。
    眾人走後，求鳳兮走到小樓旁的梧桐樹坐下，稍稍閉眼歇息了起來。
    忽然，他身旁的影子幽幽搖曳，漸漸看出了一個身著黑袍，黑色長發束在腦後的俠客。
    “祖師叔。”折返回來的雲合子對求鳳兮行了一禮。
    “找我啥事？”求鳳兮沒有睜眼，淡笑道。
    “昨夜，大哥來找您了？”雲合子確認似的問。
    “嗯。”求鳳兮應了聲。
    “大哥又有所收獲吧。”
    “怎麽？四小子你也想學些東西？”求鳳兮睜眼，看向雲合子問。
    “是，前日對陣那霆雷獸王，我們的招數都沒用。當時我便想，是否是因為古法與現今之法存在著極大的差異，從而我們無法傷到獸王。
    直到看見大哥用您的‘雨山簾’傷到獸王。”雲合子無聲低下頭。
    “哈哈，你小子啊，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個性子，還是這麽看重自己的實力。過於將身邊事物看重，會著道的。”求鳳兮輕笑，掏出一卷玉簡丟給雲合子，道：“拿著，自己練著試試，要是不懂，去請教你師姐師妹她們。”
    雲合子修的是影道，屬於魔功，自然是比雲翎子更懂得人情世故。知道該問什麽的，什麽是不該問的。
    雲合子接住玉簡，問道：“她們……學多久了？”
    “唔……大概是我去砍雨留卿那時候吧，好像是在那之前。”求鳳兮思索片刻，道。
    “謝祖師叔，弟子明白了。”雲合子知道求鳳兮不喜歡沒必要的禮數，便對求鳳兮行了一禮，隨後準備下峰。
    求鳳兮淡淡一笑，道：“還是四小子聰明。”
    雲合子走後不久，雲青女眾女便上了攬穹峰。
    “祖師叔！”
    雲洵女、雲玲女、雲窈女見求鳳兮坐在梧桐樹下，直接跑向求鳳兮，幾步就跑到了求鳳兮跟前。
    隨後三女一個飛撲，直接抱住了求鳳兮。兩邊手臂和脖子，一個地方都沒剩下。
    “喂！丫頭們，很重的，下來。”求鳳兮被這麽突然一下，一時間也沒有準備，狠狠地靠在了樹上。
    他對自家女孩們的親近也是沒有任何辦法，一臉無奈地好心勸道。
    “不嘛~”雲洵女環著求鳳兮的脖子，胸口死死貼著求鳳兮撒嬌道：“人家被那獸王擊傷的地方還沒好，需要祖師叔幫人家療傷。”
    “你可拉倒吧。”求鳳兮、雲湘女、雲青女、雲浣女同時吐槽道。
    你前天晚上去打獸王了嗎！
    雲洵女修的是媚術和幽魂之術，也屬於魔功的範疇。
    平日裏又和坐落東土，行事和嫵姈宗差不多的百欲宗來往，讓她很好地運用了自己的天生媚骨。
    求鳳兮無視掉如此放肆的雲洵女，對雲湘女問道：“最近你們有多少進步？”
    “已經化神巔峰了。”雲湘女和雲青女道。
    “哦？化神巔峰，很不錯。”求鳳兮淡淡一笑，道：“要洞虛丹嗎？我這次下山就出去幾日，順帶解決一下梁宋國的事情。要的話，我順手搜羅材料幫你們煉。”
    “謝祖師叔，勞煩您老人家了。”二女謝道。
    “祖師叔你要下山啊？”雲窈女輕笑，問。
    “怎麽？有想要我幫帶回來的東西？”求鳳兮看向雲窈女，問。
    “不是……祖師叔您帶我們下山去玩玩嘛~”雲窈女撒嬌道。
    這大家小姐，還真的是嬌蠻夠了，隻顧著自己。
    雲浣女忍著口氣，心中暗暗埋怨。
    “對了，祖師叔你昨天吃的靈果還有沒有啊？”雲玉女突然問。
    求鳳兮站起身，帶著身上掛著的三個人走進小樓內，“進來，我拿給你們。”
    由於眾女都是求鳳兮一手教出來的，之後，便是求鳳兮對眾女的嚴格質問時間。
    入夜。
    小樓的客廳內，眾女圍坐在離求鳳兮隻有一尺不到地方，拿著酒杯，都在窺視著求鳳兮。
    “祖師叔釀的酒和外邊的就是不一樣，我都懷疑這是不是仙釀了。”雲洵女舉杯道。
    雲洵女、雲玲女、雲窈女這三個不懷好意小丫頭有什麽“圖謀不軌之心”，雲湘女幾人可都是知道的。
    由於怕三人做出什麽“冒犯”求鳳兮的舉動，其他四人隻好硬生生地監視著她們到了這個時辰。
    雖然求鳳兮煉器煉丹時多數情況下會選擇不吃不喝，但平日裏，他和普通人完全就是一個樣，都是要吃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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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他便下廚簡單做了些素食。
    “祖師叔，平日裏你就吃素食的啊？”雲洵女右手托著香腮，媚眼微笑著看向求鳳兮問。
    “不是啊，我都三年沒出下過山了，打的獵物早就吃光了。”求鳳兮理所當然地說道。
    雲洵女聽著，自顧自地說道：“啊，好可惜，要是平日裏有人能照顧祖師叔你就好了。對了，祖師叔你有找過道侶……”
    她這不說還好，這一說，直接將在場眾女的仇恨給拉滿了。
    不等雲洵女說完，雲青女突然就在她身後用求鳳兮做出來的糖衣靈果把她的嘴給堵上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幹什麽！不敢承認還不給別人表示了是吧！）”雲洵女不服氣地反抗發出聲。
    “你再敢多說兩句試試？待會回去就給你禁閉幾天！”雲青女眼神羞憤地死盯住雲洵女，惡狠狠地輕聲威脅道。
    “嗚！嗚嗚嗚嗚嗚嗚！怎麽？當年是誰在初見祖師叔之後選了學化物之術的？平日裏青姐你那絲線可沒少往攬穹峰伸！）”
    “咦？五丫頭，十二怎麽了？”求鳳兮突然注意到雲青女和雲洵女，問。
    “啊，沒什麽，十二妹隻是想吃靈果，我喂她。”雲青女笑著回應道，說著就把靈果整個按進了雲洵女的嘴裏。
    是嗎？求鳳兮看著二女，這怎麽看都是吃醋的樣子啊。
    其餘眾女看著雲洵女，都小聲吐槽道：“這也太明目張膽了吧？不愧是把百欲宗拉入了正魔聯盟的人，這話可不興亂說啊……”
    “別亂想，我沒那想法。”求鳳兮怎會看不出來場麵？他看著眾女，沒有多餘動作，隻是淡淡道了聲。
    待到酒足飯飽，白天把問題都問完的眾女可不想讓任何姐妹單獨留在攬穹峰上。
    誰能料準會有誰不老實？
    於是便拜別求鳳兮，聚群下了峰。
    可是當她們回到劍宗時卻發現，一直都在同行的雲洵女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眾女一驚，當即恍然大悟道：“不好，中了十二那女人的幻術了！祖師叔！”
    與此同時，求鳳兮房間外，突然出現的雲洵女正麵貼在門上，細細聽著房間內的聲音。
    “嗬嗬~那群膽怯的真好騙，對幻術沒有抗性還想打擾人家和祖師叔。”
    雲洵女輕笑一聲，滿臉欲望地媚笑，更加仔細地聽著，可就是一點聲音都聽不見。
    奇怪？祖師叔在幹什麽呢？
    她悄悄推開房門探頭看了看，發現求鳳兮不在房內。
    房內布置很單調，就一張床和一張桌子。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東西。
    “沙沙——”
    窗外，夜風吹響樹葉的聲音傳進房內。
    雲洵女好奇，走到窗邊看了看，發現求鳳兮正提著一壇酒，靠坐在窗外那棵梧桐樹的樹梢上。
    月光下，求鳳兮的白發和白衣反映著月光，被夜風吹得搖曳。
    他抬首望月，劉海散遮臉龐，宛若月下的孤仙，無法言語這人到底有多美。
    祖師叔……
    雲洵女見求鳳兮正在賞月，下意識伏在了窗簷上，靜靜地注視著眼前從小看著自己長大的少年。
    “咚！咚咚！”恍惚間，一陣不知從何處響起的心跳聲愈發強烈。
    求鳳兮沒有去感知任何東西，完全沉浸在天地的景色之間。
    可與其說是沉浸，倒不如說是在回憶這五千年來他時不時就會做的一個斷斷續續的夢。
    在夢裏，他親眼看著過往的故友接連犧牲，而他拚盡最後一絲力量射出一箭，誅滅了漫天從外界入侵的異種存在。
    之後，他與幸存下來的故友告別，拖著一位尚存一息的故友和一個女人踏入了外敵入侵世界的缺口。
    而在走出那界的時候，他的身體便撐不住，直接消散，化作無數光點。
    那一刻，他感覺到有一道紫銀色長發的女子身影將他的意識給救了下來免遭消散，還帶著他離開了那界。
    在將要走出那一界範圍時，另一個銀發的女子身影和她會合。
    至於交談了些什麽，他沒有回憶起來。
    可是在夢的結尾，他化作一顆流星往那一界回飛的時候，她對自己所說的話，他卻模糊地記得一清二楚。
    就這麽讓他記著了五千年。
    如果……還能相遇的話……請你一定不要……忘了……啊……
    不要……忘了我們啊……
    兮——
    沒來由地，求鳳兮深吸了一口氣。
    他身體一顫，一道銀光從他的眼角滑落，震得周圍的空間顫抖。
    流淚了……
    他突然反應過來，用極快的速度抬手將雙眼遮住，盡量讓自己趨於平靜。
    “你……到底是誰……為什麽我會忘了你……為什麽我想不起來……”求鳳兮咬著牙低聲嘶吼，將壇中的酒一飲而盡。
    這對他而言，無疑是件怪事。
    按理來說，若是失憶，那應該不會久久不恢複。可五千年過去，自己連記憶湧現的感覺都沒有，這其中潛藏的秘密定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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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人生於世，不可能連父母的模樣都不記得。
    他連一絲五千年往前的記憶的印象都沒有，這不得不讓他懷疑自己過去到底發生什麽事。
    祖師叔是記著某個人嗎？一個……已故的人？
    還是說……
    心上人？
    雲洵女帶著些許睡意，仔細觀察著求鳳兮。聽到他的話，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和不悅。
    但她又突然一笑，心中道：“原來，平日裏總是提點我們不要著道的祖師叔，自己也是個‘異樣著道’的人呢~
    看起來，就像情竇初開卻又和心上人失之交臂的孩子一樣……不過從祖師叔的反應來看，或許在修真界普通人想要活得久，就必須讓心境保持年輕。
    祖師叔啊祖師叔……還隻是個孩子啊……
    也許……就應該是要有人來幫他開導吧……
    人家……不就……可以嘛……”
    突然，輕輕“咚”的一聲響起，直接驚到了獨自為回憶所困惑的求鳳兮。
    他循聲望去，雲洵女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趴在自己的窗簷上。
    求鳳兮回過神，歎了口氣，把臉上的淚痕揩掉，一個瞬身出現在睡著的雲洵女身邊。
    接著扶著她躺到了自己的床上，又給她蓋上了被子。
    這丫頭……居然沒回去……算了……畢竟關於“她”的事，也並非什麽見不得人的……
    想著，求鳳兮回到了煉器房。
    煉器房內按理來說很暗，可此時的煉器房卻異常明亮。而那光源，竟是他的器爐。
    他打開器爐，伸手輕沾了沾殘渣，隱約發現了不對勁。
    殘渣沒有被靈氣覆蓋的跡象……不是因為那狗子才引起失敗……
    求鳳兮皺眉，看著器爐沉默片刻。
    難道說……我這柄劍從一開始，就注定是無法成型的……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當即，求鳳兮收手，看著自己沾有殘渣，在黑暗中散發著明亮光華的手，心中忽然有了個想法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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