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邪惡了！
    眾人目睹這一幕，心中不禁嘀咕。
    不愧是病變曆史，哪怕是像張角這樣心地善良的大賢良師投影，動起手來也是殘暴無比。
    雖然有些滑稽，但他們甚至有點憐憫這兩尊舊籙親王。
    他們無論去哪個決堤丁級病域，都能稱得上是降維打擊。
    主導著一方決堤級病域的走向。
    曆史行者遇到他們，完全就是噩夢，隻能在夾縫中苟延殘喘。
    但……
    偏偏遇上了黃角道人！
    完全不守邏輯，戰力飆升的離譜。
    以絕對實力，打破了一切壓製。
    最可笑的是……
    還是屍解王庭自己轉生出來的。
    真就壞事做多了，遭到因果報應了。
    李太平和諸多百姓看到這一幕，神色驚喜。
    有救了！
    鹿總兵和薩哈鬣如喪考妣。
    尤其是後者，沒了父親這座靠山之後。
    他難以想象……
    哪怕僥幸活下來，但他以前得罪過的家夥，絕對會如餓狼般撲過來。
    僅僅是想到這種未來，薩哈鬣就有種想提前了結的衝動。
    “你咬我幹啥，要死你先死啊！”他的左腦袋對著右腦袋咆哮道。
    “你死了替我去探探路。”右腦袋理直氣壯道。
    兩個腦袋竟然自己先掐起來了。
    頗為滑稽。
    然而諸多曆史行者並未掉以輕心，反而更緊張了。
    希望黃角道人快點解決兩尊舊籙，放出李定國，挖掘病域秘密，完成任務。
    畢竟……
    這裏是屍解王庭的地盤。
    隨時可能引來其餘氏族甚至屍解王庭之主。
    到那時，哪怕黃角道人再能爆種，也不可能掀起浪花。
    畢竟那位，可是有著手刃天官的戰績。
    天官和舊籙，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後者隻是得道真人。
    但前者，可以行天之權。
    這一刻，孔有德再無之前的得意，神色驚懼，連忙道：“放過我，我願意交出足夠的寶物買命……”
    “放肆！屢教不改的賊子，竟然拿貧道的東西買你的命，何等猖狂！”
    話還沒說完，就被薑炎打斷，厲聲嗬斥。
    直接給孔有德整懵了！
    好黑心的家夥，竟然還倒打一耙。
    這家夥，真的是大賢良師嗎？
    至於尼堪……
    已經變成了一頭尖叫豬，一直在被星神寶燈煉油。
    轟隆隆！
    就在黃角道人準備擊殺兩尊親王之際，天穹之上忽然傳來劇烈轟鳴聲。
    薑炎抬起頭，卻看到了……
    天裂了！
    冥府邊境的天空被撕開一角，透過縫隙，可以看到巨大的血肉星球懸浮在病域支流之上。
    那是無數死者的屍骸堆積而成的大恐怖之地，縈繞著無盡的死亡氣息，並且如活物的心髒一般，不斷跳動。
    堵塞了曆史長河的支流，導致大量曆史塵埃堆積在四周，形成了一片詭異的鏽色世界。
    給人一種腐朽之感。
    這是大部分人看到的畫麵，神色驚懼。
    恐慌開始蔓延。
    而在薑炎的視角中，能夠看到龐大的王朝氣運不斷湧入這方病域，扭曲、侵蝕規則。
    和薑炎見過的氣運截然不同，這份氣運是無數的冤魂、血肉堆積而成。
    呈現出一種死亡的灰黑色。
    對此，薑炎並不陌生……
    屍解王庭的王朝氣運！
    它並非是單一個體，而是無數個體匯聚而成的綜合概念體，沒有完整思維，更像是一種運轉機製。
    類似於丐版的“天道”，但對於王朝的把控力度極強。
    唯一的能讓人鬆一口氣的是，那尊屍解王庭之主的身影並未出現。
    畢竟外庭無比遼闊，再加上金剛氏族的提前遮掩，哪怕鬧出動靜，一時間也不會引起注意。
    隻會被當做是尼堪自己在鬧騰。
    都是口碑。
    “這是感知到自身氣運加持的兩尊舊籙即將隕落，觸發了王朝氣運的反製，加速吞噬病域，準備鎮壓異常嗎？倒是和殺毒軟件類似。”
    薑炎目光深邃，能夠感受到這股王朝氣運迅速席卷而來。
    在其源頭，隱約可見一座仙光縈繞的神秘池水，屍解仙砂在其中浮沉。
    不出意外，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屍解轉生池。
    是屍解王庭之主獲得背後神秘仙神的賜予，用來鎮壓王朝氣運的寶物。
    氣運無形無質，你每做一件事，獲得收獲，本質上也是在消耗氣運。
    若不將其鎮壓，會隨著時間不斷流失。
    想要建立王朝，就必須要一件鎮壓氣運的寶物。
    根據曆史修正局的推測，正是有著它的存在，才讓屍解王庭之主沒有下沉。
    它對於所有屍解轉生者都有著強大的壓製效果。
    屍解祭壇，是屍解王庭補充中高端戰力的關鍵。
    源源不斷召喚轉生者，遇到曆史上的知名人物就加大力度培養。
    誕生強者的概率自然不低。
    甚至隻要這些轉生者的靈魂沒有徹底被抹除，都可以付出代價，通過轉生池再次複活。
    不過實力越強，代價越大。
    直接造了個遊戲裏的複活泉水外加抽卡池。
    而屍解王庭之主實力超標，強大天官、聖者難以上浮，弱小天官不是他的對手。
    想要堵泉水幾乎不可能。
    “太好了！”
    尼堪和孔有德神色驚喜。
    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雖然不是屍解王庭之主來了，但王朝氣運被激發也是好事。
    尼堪強忍著疼痛，用殘破的腦袋大笑道：
    “任你黃角道人能夠借來黃天之力又如何，但你終究是屍解祭壇轉生者，會受到屍解王庭的壓製。”
    “你所努力的事物，終會成為泡影。”
    “你的死期到了，哈哈哈……”
    然而沒笑幾聲，尼堪直接被扔進原始星神寶燈之中，化作了寶燈的燈油燃燒。
    逐漸煉化尼堪的靈魂。
    薑炎淡淡道：“弱者，要學會敬畏強者。”
    寶燈之靈也是忍不住跳出來，狠抽尼堪嘴巴子。
    冒犯主人，罪孽深重！
    拉去練豬油！
    轟！
    薑炎的舉動讓王朝氣運沸騰，天空驟然昏暗下來，烏雲密布，遮蔽了墨綠色的太陽。
    轟隆隆！
    一道道漆黑雷霆閃爍，宛若蒼天暴怒，風暴隨時降臨。
    似乎在質問薑炎的挑釁舉動。
    再弱小的王朝，終究是王朝！
    更何況屍解王庭這些年攻占了諸多病域讓其吞噬，早就將其提升到了一個恐怖的層次。
    單論威壓，已經超越了舊籙極限，接近天官階。
    哪怕是薑炎也感受到了強烈的壓迫感。
    仿佛整個世界與自己為敵。
    “快喘不過氣了。”
    這方病域的所有人都仿佛置身於深海之中，無盡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
    不少曆史行者麵露絕望之色。
    萬萬沒想到，這王朝氣運來的竟然如此之快。
    畢竟……
    黃角道人乃是屍解祭壇轉生出來的轉生者。
    麵對屍解王庭的王朝氣運，毫無招架之力。
    並非是看不起他。
    而是諸多轉生者用生命實驗出來的教訓。
    屍解轉生池，有著對轉生者的絕對壓製。
    像是吳三桂，連自己的豐功都隻能交出去，隻能通過轉換路徑來擺脫控製。
    若非如此，屍解王庭早就被一眾“亂世梟雄”搞崩了。
    這是天要亡他們啊！
    “這麽看來，吞天道人還真是猛啊，大黑天之國存在的深度，代表它比屍解王庭更強，卻依舊能夠撞碎其三百載氣運，差一點四分五裂。
    哪怕屍解王庭弱了不少，但靠我手中的民脂民膏，肯定是不足以將其撼動……”
    薑炎抬頭望天，若有所思，身上的黃袍隨著狂風獵獵作響。
    但在外人眼中，卻像是麵對風暴前的沉默。
    孔有德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思考：“黃角道人，勸你自重，放出尼堪，去寶獅殿下麵前認錯，吾等可以諒解你為萬民請願的想法，但終究病的是這個世界，本王也不過是順勢而為罷了。”
    這一刻，孔有德的態度好了不少，甚至多了幾分規勸的語氣。
    主要是怕這個猛人不講武德，直接捏死自己。
    他可沒多少剩下的鼠群了。
    再死幾次，就算有王朝氣運庇護，不至於進入輪回，也會因為靈魂折損，隨時可能跌落境界。
    必須得哄著這位爺。
    對此，薑炎點了點頭，然後……
    “甲子輪回！”
    孔有德化作虛無，再次出現，是在數千米外的坑洞之中。
    鼠群重塑了軀體，但卻身軀已經縮小了大半，麵容陰沉，看起來也蒼老了幾分，冷聲道：“好言難勸想死的鬼，既然如此，就等著王朝氣運壓製，帶你去見寶獅殿下。”
    轟！
    王朝氣運化作浩蕩大勢，顯化屍解轉生池虛影衝刷薑炎，準備將其鎮壓。
    但出乎意料的是，
    這對於所有轉生者而言的天克之力，雖然讓黃天之力有所收斂，
    卻沒讓黃角道人後退一步。
    王朝氣運也是盤旋在空中，無法理解……
    這不是轉生者嗎？
    “怎麽可能！？”
    孔有德瞪大眼睛，難以置信道：
    “你這賊人，到底用了什麽妖術？”
    這一刻，他徹底慌了。
    這就像是你一直以為自己手裏捏著王炸，結果是對3。
    一旦王朝氣運無效，那麽黃角道人或許還是會被屍解王庭之主捏死。
    但他要是死了，那可就沒重來的機會。
    畢竟複活他的代價，可是比召喚一個新的舊籙更高。
    “諸君喚我為賊，請問，貧道所竊為何物？”
    黃角道人開口，讓孔有德語塞，一時間答不上來。
    是啊，他竊取了什麽？
    無論是曆史上，還是如今，他都是隻是為了平民，
    是為了天下蒼生。
    曆史上，張角如果不造反，以他的地位，哪怕在亂世之中都能享受榮華富貴。
    死後，也必然是道教祖師級的人物，與六禦並列，名留青史。
    但他卻舍棄了這一切，因為反叛，撞碎大漢氣運，導致無數史官、儒生對其大肆批判，諸多帝王也避之不及。
    最後聲名狼藉，被史書視為反麵教材，教導百姓不能這麽幹。
    甚至連道教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壓。
    但……
    百姓卻沒有忘記他。
    依舊在暗中偷偷祭祀，他的精神也隨之傳遞下去。
    哪怕再不甘心，但作為敵人，孔有德也隻能承認對方的誌向之遠大。
    對於百姓而言，他就是唯一的聖人！
    薑炎沒有理會天穹之上的屍解王庭，繼續道：
    “貧道出生在巨鹿，雖家境富裕，自年幼時，卻看到蒼生疾苦，民生凋敝，豪強率獸食人。百姓饑寒交迫，隻能啃樹皮，食黃土，甚至易子而食，隻為了一個很簡單的願望……”
    “活著。”
    他的聲音沉重，帶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悲傷：
    “這些權貴眼中卑微的百姓供養了王朝，創造了數不盡的財富和粟米，但這些東西沒有一樣屬於他們，最後就算爛在穀倉裏，都分不到一粒米，隻能餓成枯鬼，臨死之際，都在渴求上蒼、渴求天子拯救他們。”
    “直至死，百姓們都在想，是不是自己不夠努力。”
    “若是努力一點，是不是不用餓死了。”
    黃角道人的聲音鏗鏘有力，回蕩在病域之中。
    無數人心神巨震，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
    是啊，為什麽？
    是我們生來卑賤嗎？
    注定要受這苦難嗎？
    畢竟屍解王庭崇尚的密宗佛門，喇嘛們時常會宣揚的類似的理念。
    今生受苦，是為了來世更好的生活。
    對於現代人而言很離譜的話術，確實這底層人民活下去的精神寄托。
    黃角道人冷笑道：“但，萬靈生來何曾卑賤？”
    “佛說眾生平等，但祂做到了嗎？祂宣揚的佛法做到了嗎？還是說，隻是一群天魔披著袈裟，散播著邪法。”
    “再厲害的天災，也隻能覆滅幾座城，餓死百萬人，唯有人禍，踐踏的是整個天下，讓千萬人、萬萬人流離失所。”
    “歸根到底，不過是天子無德，朝廷腐敗，官吏魚肉鄉裏，兵災一次次壓迫這些老實本分的百姓，但他們一次次都承受了下來，因為渴望著美好的世界，所以……”
    “貧道在得到了太平要術，仙人說它能夠拯救蒼生，然而貧道挑燈夜讀，哪怕將書翻爛，也沒有看到救世之法，最後，在那書頁之上密密麻麻的文字之中，看到了兩個字，吃人。”
    “那一刻，貧道悟了。”
    “翻來覆去，在太平要術之上看到了一個字——殺。”
    “殺到天地傾覆，王朝覆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