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車那會兒，餘暉已經開始使用觀字訣查探地下結構了，等李美琪跟孫振鵬開始討論羅盤時，餘暉早已蹲進了草叢，準備使用行字訣。
    老魚說的沒錯，那隨處可見的積水潭確實不同尋常。
    在餘暉的觀字訣之下，每個積水潭都是一處地下脈絡通道的出口。
    脈絡的樣子，跟之前在餘家屯村前空地上的很像，但又有些區別。
    午騎司古墓中的脈絡像是完全伸展開來的樹枝，分支極多，但此處的脈絡稀疏了很多，每個積水潭下隻有孤零零一根拇指粗細的通道，直通地下深處。
    觀字訣可視範圍有限，但依舊可以看出所有的積水潭下方的通道都在往同一個方向傾斜。
    如果把分散的積水潭比作氣球，那它們下方的通道就好比一條條拉著氣球的線，所有線就如同被深埋地下的一隻手緊緊攥著攥著。
    所有通道，都在通向一個相交點。
    根據通道傾斜狀態推算，相交點應該在地下四十米左右。
    要想驗證這個猜想是否屬實，至少需要使用三次行字訣。
    當驅動第二次行字訣後，餘暉便覺察到了周圍土層的異樣。
    通過呼吸難度可以判定，深褐色的土層密度跟之前沒太大區別，但明明身上還穿著外套，餘暉卻開始感覺發冷。
    觀字訣之下，那些通道已經並攏在不遠處，但 還是看不到交叉點。
    餘暉咬咬牙，第三次驅動行字訣繼續下行。
    意念驅動的瞬間，餘暉隻覺得自己如同墜入了冰窖。
    以往的幾次經曆使然，餘暉早已有了心理準備，畢竟深層的土壤多數會有陰冷的感覺，但從來沒有像現在這般冷過。
    緊貼身體的土壤，就如同磨碎的冰沙，寒氣正在穿透衣衫，直逼肌膚。
    越是不同尋常，越說明這地方沒有來錯。
    餘暉再次使用觀字訣向身下看去，原本以為會出現交叉的通道在他現在所處位置下方五米處戛然而止，毫無規律的分散在一處錐狀結構頂部。
    錐頂並不鋒利，有些像是村中墓地的墳包，在觀字訣剩下的可視範圍內，逐漸擴展到了直徑約為兩米的程度後便不再繼續增粗，並且在視線盡頭，漸漸出現了彎曲跡象。
    有過餘家屯的經曆，餘暉深知不能一人貿然前往，探查完畢後迅速驅動行字訣開始上行。
    返程時，為了方便精準定位，餘暉盡量保持著筆直向上。
    半分鍾後，三次最大限度的行字訣施展完畢，餘暉重新出現在了地麵上的草叢中。
    夕陽照射下，餘暉下意識雙手抱臂搓動幾下，緩解之前的寒意，卻發現老魚和孫振鵬正在前方扒拉著草叢。
    李美琪則站在離餘暉隻有三米遠的位置，手中的手機貼在耳邊，背對著餘暉發呆。
    “打通了！”
    李美琪忽然開口，話音剛落，餘暉褲兜裏的手機便鈴聲大作。
    三人齊刷刷回頭看向餘暉，一臉錯愕。
    “你剛才去哪了？連電話都打不通。”
    孫振鵬率先開口問道。
    餘暉撓撓頭：
    “估計這地方信號不好吧。”
    李美琪徑直走到餘暉麵前，詫異的看著他問道：
    “暉哥，手機信號不好，你信號也不好嗎？喊你八百遍了。”
    餘暉聳聳肩：
    “沒辦法，觀山望氣時需要全身心投入，不專注不行，周圍的嘈雜聲響都會被下意識屏蔽，確實信號不好。”
    老魚原本微皺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
    “原來如此，這正版的還真是不一樣，餘暉，有發現嗎？”
    餘暉點點頭，抬手指了指腳下：
    “通道就在這裏，直著往下挖就能到。”
    孫振鵬一臉警覺，下意識問道：
    “多深？”
    餘暉摸了摸鼻子：
    “四十來米吧。”
    孫振鵬聞言怔怔轉頭看向老魚：
    “楊師傅，那鋰電旋風鏟……”
    老魚搖搖頭：
    “沒貨……”
    說罷抬頭看了一眼夕陽，繼續說道：
    “幸虧來得早，慢慢挖吧。”
    李美琪的神情跟孫振鵬剛好相反，興奮之情早已溢於言表：
    “挖挖挖，才四十來米，這麽軟的土，灑灑水啦。”
    說完便興衝衝跑去車上，取來一個折疊帳篷開始組裝：
    “這個，全遮光的，往上麵一罩，挖他個天昏地暗。”
    餘暉笑笑，上前幫忙，見孫振鵬還在愣神，揶揄道：
    “有些人啊，兜裏有倆錢就開始飄，怎麽的，要去雇工人嗎？”
    孫振鵬回過神來，撇撇嘴道：
    “挖坑而已，哥們沒慫過，隻是這麽深下去，估計得出小二十方土，運土就是個活兒。”
    李美琪聞言一笑：
    “哥們早就準備好了，車上有全套的滑輪吊架，三吊桶循環省力結構，搭配半機械搖把，二十來方土，就老魚這身板，一人都能給你搖出來。”
    孫振鵬臉上的愁雲瞬間消散：
    “你不早說。”
    李美琪甩給孫振鵬兩根撐杆：
    “你也沒問啊，趕緊幫忙。”
    ……
    一切就緒，孫振鵬直接脫光了膀子，掄起工兵鏟就開始刨坑，餘暉見狀提醒道：
    “挖到十來米的時候記得上來一趟，把衣服穿上。”
    孫振鵬沒好氣道：
    “我熱昏了你下去背我啊。”
    餘暉擺弄著李美琪剛搬來的滑輪吊架，回應道：
    “越往下越冷，雖然不至於把土凍住，但我感覺最多有個四五度。”
    孫振鵬聞言停下了手中動作，詫異道：
    “真的假的？咱這是南方好吧，深州最冷的時候也就這麽個度數，再說了，這是往下挖，照理說越往下越暖和才對。”
    不等餘暉說話，李美琪開口了：
    “暉哥還能忽悠你？南方怎麽了，南極，夠南了吧？嘴硬的往那一杵，全身都得硬了。”
    孫振鵬再次揮起工兵鏟：
    “美琪，有勁兒留著，別在那抬杠，還有，別說哥哥不向著你，一會兒到了涼快地方，你下去挖，全當給你開空調了。”
    李美琪露出半顆虎牙：
    “哥，你真好，你真是個……”
    ……
    老魚在旁邊靜靜看著這一度出生入死還時刻不忘貧嘴的小哥仨，臉上滿是笑意。
    曾幾何時，發丘門的小院裏，老魚跟那幾個師兄，又何嚐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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