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束頭燈光線齊射之下，階梯盡頭處泛著亮銀色光芒的水銀中，緩緩飄過一條肢體蜿蜒卻略有些生硬的古赤蚺。
    那體型看起來已經成年，毫無生氣的身體處於一種詭異的半透明狀態。
    “那肯定不是活體，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而是找到餘暉。”
    老魚語氣中滿是憂慮。
    “楊師傅，那好像是蚺蛻，餘暉會不會已經下去了。”
    孫振鵬也開始擔憂。
    “若是古赤蚺蛻下的皮，再緩慢的漂浮流動，這麽多年下來，即便沒有粉化，也早該支離破碎了，怎麽可能保存的如此完好，下邊過於古怪，你們兩個在這等著，我去找找看……”
    老魚說著取下背包，開始翻找繩索。
    “你們看什麽呢？”
    身後冷不丁傳來一句熟悉的聲音。
    三人瞬間抬頭：
    “你剛才跑哪去了？！”
    餘暉撓撓頭：
    “我看這邊機關沒什麽區別，回入口處重新檢查機關走向了，看看有沒有其他被遺漏的通道。”
    李美琪站起身：
    “暉哥，你好歹說一聲啊，喊你半天不吭聲，老魚都要下去找你了。”
    “一著急給忘了……”
    餘暉嗯啊搪塞著，朝老魚投去個別有深意的眼神。
    老魚也不清楚餘暉之前到底去了哪裏，但看他神情也能猜個八成，這小子肯定又用過發丘血脈加持下的某些秘術了。
    “所以，找到路子了嗎餘暉？”
    老魚將談話內容引入正題。
    餘暉點點頭：
    “嗯，但需要從水銀中穿過去。”
    之前趁幾人不注意，尋路無果的餘暉使用行字訣直接遁入了古赤蚺巢穴一側的土層結構中，下行近十米後再次驅動觀字訣查探了周圍結構。
    橫向穿過三刑審判庭下方的水銀通道，是通往更深處空間的唯一途徑。
    “暉哥，水銀裏有東西，鵬哥說是古赤蚺蛻下來的皮。”
    李美琪指著洞口提醒道。
    孫振鵬則歎了口氣：
    “辰穹司的古墓都要比這裏好勘探的多，從水銀中遊過去，我總感覺過於冒險了。”
    餘暉笑笑：
    “直接潛進去肯定不行，乘船的話就靠譜多了。”
    老魚瞬間明白了餘暉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利用水銀上的蚺蛻？”
    餘暉再次點頭：
    “對，我看過了，那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蚺蛻，它們雖是空心，但結構是完全封閉的，厚實得很。”
    孫振鵬一愣：
    “它們？”
    餘暉側身走到洞口旁邊，蹲下身子回應道：
    “對，它們，據我觀察，至少有四個，完全夠我們單人乘坐，再加上水銀的浮力極高，隻要保持平穩，騎著劃行完全沒有問題。”
    “這……”
    孫振鵬明顯有些猶豫，李美琪見狀打斷道：
    “鵬哥，害怕不丟人，不行你就跟老魚在這裏等著，我跟暉哥搭夥下去。”
    孫振鵬取下掛在腰間的工兵鏟道：
    “怕雞毛，就你還想碰瓷我鋼鐵般的意誌？就當劃獨木舟了，這不現成的漿麽。”
    李美琪笑笑：
    “咱可先聲明，這完全是個人意願……”
    說完轉頭看向老魚，補充道：
    “老魚，你就拿著泰瑟槍在這兒等著，若是再有幼體古赤蚺從中間石像裏出來，抵抗不成就原路撤退，千萬別硬剛……”
    話音未落，老魚便搖了搖頭：
    “在辰穹司島上的那一夜，我可不想重新經曆，既然一起下了墓，就沒有分開的道理，前路未知，但真遇上什麽事兒，多個人也多個幫手。”
    餘暉聞言剛要勸阻一番，老魚卻擺了擺手：
    “餘暉，我意已決，你隻管帶路便是。”
    餘暉隻能作罷，將繩子繞過剜目刑侍石像底座打了個死結，又將老魚包中的另一捆繩索打開，固定在了之前繩套上。
    一條承載幾人命運的安全繩就此準備結束，眾人將防毒麵具接口連接上氧氣瓶閥門，開始陸續下行。
    石階很陡，好在有安全繩輔助，餘暉緩緩抵達了接近水銀池潭表麵的位置。
    “還是老樣子，一會兒‘船’來了，我上去試試，這水銀流速很慢，我調整往前等著你們，全都上‘船’之後，一起出發。”
    餘暉說完後，視線便轉到不遠處幽幽飄來的被他稱作‘船’的玩意上。
    待那半透明的東西漂近，餘暉終於看清了它的材質。
    像極了有些雜色的玻璃。
    已經下了一半正向下緊張審視的老魚提醒道：
    “餘暉，這東西應該是類似琉璃的材質，注意你身後氧氣瓶罐跟它接觸的力度，磕巧了會打破的！”
    餘暉點點頭，一隻腳已經試著踩了踩漂至近前的琉璃古赤蚺。
    水銀的浮力確實夠大，即使他試著將重心轉移，琉璃古赤蚺也沒有出現半分下沉跡象。
    餘暉慢慢蹲下身，待一隻手扶穩，這才鬆開了安全繩，調整身位，緩緩騎到了琉璃古赤蚺背上。
    下垂的雙腳已經沒入水銀池潭，那是一種前所未有的踩踏感。
    一定要形容的話，就如同踩進了一團柔軟又極具包裹韌性的棉花中。
    餘暉小心劃動工兵鏟，鏟頭沒入水銀的狀態，就像是在鍍鋅。
    撥動工兵鏟輔助移動時，又像是在扒拉鬆軟的土壤。
    鏟頭抽離出來時就像是從水中撈起的荷葉，原本包裹在鏟頭上的水銀迅速脫離落下，沒有半點沾染的痕跡。
    餘暉本就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或許騎上琉璃古赤蚺後就如同在河流中騎上一截圓木，需要努力保持平衡才行。
    現在看來，確實有些多慮了。
    水銀池潭中有明顯高於水流的阻力，同時也讓身體平衡變得極為簡單。
    僅僅劃動幾次工兵鏟，餘暉便已經找到要領，身下的琉璃古赤蚺也完全按照他的操控，停留在了石階不遠處。
    老魚的動作稍有些笨拙，但他足夠小心謹慎，沒多久便劃著另外一艘琉璃古赤蚺，跟餘暉側錯而停。
    “我這輩子還真沒有過此等體驗……”
    老魚正在感慨，石階上的孫振鵬喊了句：
    “餘暉，不說至少四個麽，怎麽還不見新‘船’過來啊！”
    不等餘暉回應，身處更高一些石階位置上的李美琪已經開始唱了：
    “我等的船還不來~我等的人還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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