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燭影深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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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色如墨,將白府朱漆大門浸染得愈發深沉。白景鴻負手立於大廳中央,玄色官袍上的金線暗紋在搖曳的燭火下若隱若現,他不時望向門外,眉頭緊鎖,眼中滿是焦慮。花凝玉則在廳內來回踱步,手中的素白絹帕已被攥得滿是褶皺,鬢邊的珍珠步搖隨著她急促的步伐輕輕晃動,發出細碎的聲響。
    “都這麽晚了,言兒怎麽還沒回來?”花凝玉聲音裏帶著明顯的顫抖,“會不會出什麽事了?”
    白景鴻強作鎮定,伸手想要安慰妻子,卻發現自己的聲音也不自覺地發顫:“不會的,言兒機靈,定能平安歸來。許是路上耽擱了。”話雖如此,他的目光卻始終未曾離開門口,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這是女兒幼時送給他的,此刻卻成了他緩解焦慮的寄托。
    更漏聲在寂靜中愈發清晰,花凝玉將冷透的茶盞重重擱在案上,鎏金盞托磕出清脆聲響。白景鴻盯著牆上晃動的燭影,指甲幾乎掐進檀木扶手,忽聽門外傳來急促腳步聲,繡著金線的錦靴在青磚上踏出淩亂節奏。
    "老爺!夫人!"小斯跌跌撞撞撲進大廳,額頭沁著豆大汗珠,"小姐...小姐回來了!正在角門外!"
    花凝玉手中茶盞應聲而碎,滾燙的茶水潑在月白裙裾上,她卻渾然不覺,踉蹌著就要往外衝。白景鴻搶步扶住搖搖欲墜的妻子,玄色官袍下擺掃落案上鎮紙,轟然聲響驚得梁間燕雀撲棱亂飛。
    "慢些,當心腳下!"白景鴻的聲音裏裹著從未有過的慌亂,卻比妻子更急切地往門外奔去。兩人穿過九曲回廊時,花凝玉的珍珠步搖勾住垂落的紫藤花枝,她用力扯斷珠串也不停步,細碎的珍珠如淚滴般散落在青磚縫裏。
    朱漆大門在吱呀聲中洞開,白景鴻踉蹌著衝下台階,玄色官袍下擺掃過青石板發出沙沙輕響,發間玉冠隨著劇烈動作歪向一側。花凝玉攥著被捏皺的素白絹帕緊隨其後,鬢邊僅存的半支步搖隨著急促步伐撞出細碎聲響,宛如懸在心頭的驚雀。
    “言兒!”花凝玉一把將女兒摟進懷裏,聲音發顫得近乎嗚咽,“這幾日你可知道娘多擔心?整夜守在佛堂,就盼著你平安歸來。”她顫抖的手指一遍遍撫過女兒發頂,像是要將離散的時光都重新攏回掌心。
    白景鴻站在一旁,眼眶泛紅卻強撐著威嚴,清咳聲裏裹著不易察覺的哽咽:“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他轉頭看向墨泯時,眼底泛起的濕潤在月光下閃著微光,“墨泯,這次又要謝謝你。若不是你,我這寶貝女兒還不知要遭多少罪。”
    墨泯正要屈身行禮,白詩言已像隻雀兒般撲過來:“爹!娘!墨泯剛才那招簡直比戲台上的武生還要精彩!那惡少的手離我就差半寸,她突然淩空轉體,靴底帶著風聲就過去了,那惡少連滾帶爬摔出三尺遠!”說著還模仿起墨泯出腿的姿勢,眼睛亮晶晶地望著墨泯,尾音裏滿是藏不住的崇拜。
    花凝玉臉色驟變,猛地將女兒拽到身前,冰涼的指尖在她肩頭、手臂來回摸索:“我的小祖宗!你當這是兒戲?要是墨泯慢上半步......”話音未落,眼眶突然泛起水光,顫抖著將女兒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後,“好孩子,”她轉身握住墨泯的手,掌心溫度灼人,“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往後相國府就是你的家,缺什麽少什麽,盡管開口。瞧你這手腕,都瘦得見骨了。”
    白景鴻重重一拍桌子,卻在瞥見女兒瑟縮的瞬間,立刻放緩語氣:“言兒,下次不可再胡鬧。”他眉頭緊皺,眼中卻滿是後怕,轉而又怒目圓睜,“但那王家也太放肆!傳令下去,明日我定要讓京兆尹......”
    “伯父且慢!”墨泯突然旋身擋在案前,玄色衣擺掃過滿地碎瓷,袖中“唰”地展開泛黃布帛,燭火在她眉眼間投下銳利的陰影,“王家與刑部侍郎來往密切,半月前更有鏢隊連夜運送神秘貨物。城郊破廟看似荒廢,實則每日寅時......”
    “夠啦夠啦!”花凝玉突然拍手打斷,發間步搖隨著動作輕晃,“天大的事也得吃飽飯!廚房煨了整整兩個時辰的阿膠羹,最是滋補。墨泯啊,別光顧著說正事,嚐嚐這芙蓉糕,可是用清晨帶露的荷花做的。你和言兒都得多吃,瞧你們倆瘦得,風一吹就要倒。”她親昵地攬過女兒,悄悄往她手裏塞了塊桂花糖糕。
    回廊裏,宮燈次第亮起,花凝玉的指尖幾乎要掐進女兒腕間的軟肉。白詩言卻笑嘻嘻地蹭著母親肩頭:“娘,你就別擔心啦!墨泯可厲害......”
    “還敢說!”花凝玉聲音發顫,鬢邊流蘇掃過女兒泛紅的臉頰,“這幾日,我和你爹......”她突然哽咽,目光越過女兒頭頂,看見白景鴻挺直的脊背不知何時竟微微佝僂,玄色官袍空蕩蕩地掛在身上,方才拍案的掌心還留著鎮紙壓出的血痕。
    白景鴻似有所覺,回頭時已換上溫和笑意:“墨泯,嚐嚐你伯母親手做的糖醋鯉魚,比宮裏禦膳房的還地道。”他特意放緩腳步,等墨泯並肩而行時,突然壓低聲音:“這次的事,多虧你......你這一路上也受苦了,多吃些補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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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呀!真的是糖醋鯉魚!”白詩言突然掙脫母親的手,蹦跳著撲向餐桌,發間茉莉花環簌簌落了幾片花瓣,“我最愛吃了!”她突然轉頭看向墨泯,眼睛亮晶晶的,“墨泯,你快嚐嚐!”
    花凝玉望著女兒雀躍的背影,眼眶又泛起水光,轉身將一碟蜜餞推到墨泯麵前:“好孩子,別光顧著看她鬧,快吃。這蜜餞也是她小時候最愛吃的,我特地讓人備了些。你們倆都太瘦,得多吃點肉。”說著,往墨泯碗裏夾了塊紅燒肉,又給女兒添了個獅子頭。
    白景鴻親自為墨泯斟了杯溫酒,青瓷酒壺碰在杯沿發出清響:“聽言兒說,你們這幾日奔波辛苦。往後在府裏,想吃什麽盡管說。”他夾起晶瑩剔透的水晶蝦仁,“嚐嚐,這是今早剛從太湖送來的。”
    白詩言鼓著腮幫子吞下一塊糕點,突然伸手戳了戳父親手臂:“爹!您都給墨泯夾三筷子菜了,我才一塊!”
    “你這小沒良心的!”花凝玉佯怒地輕點女兒額頭,卻偷偷往她碗裏添了塊桂花糖糕,“小時候生病,是誰守在你床邊三天三夜?現在有了墨泯,倒嫌棄起爹娘了?你們倆都得長胖些,娘才放心。”
    白詩言正要反駁,卻見父親又往墨泯碗裏夾了塊東坡肉,急得跳起來:“爹!您再這樣,我可要吃醋了!”
    白景鴻哈哈大笑,眼角笑出細密的皺紋:“你們都是爹的心頭寶!墨泯,別客氣,多吃。言兒也是,不許挑食。”
    白詩言撅著嘴:“知道啦!爹就會疼墨泯......”
    花凝玉刮了下女兒的鼻子:“就你會說!你們倆都得把身體養得壯壯的,以後誰也不許再讓我們操心。”
    燭火搖曳間,暖黃的燭光映著四人的笑臉。白詩言偷偷瞄著墨泯碗裏的糖醋魚,被花凝玉發現後,立刻又往她碗裏夾了一大塊:“小饞貓,快吃。”清脆的笑聲混著飯菜香飄出窗外,驚起廊下棲息的夜梟,撲棱著翅膀飛向綴滿星子的夜空,將這份失而複得的溫暖,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刻。
    殘羹冷炙還未撤下,白詩言已趴在桌上打盹,臉頰壓出兩道紅痕,發間的花被汗水洇得發蔫。花凝玉用絲帕輕輕擦去女兒唇邊的糕點碎屑,轉頭見白景鴻望著墨泯欲言又止,便輕聲道:“你倆去書房說說話吧,我帶言兒去歇息。”她的目光在墨泯被曬得脫皮的脖頸上停留片刻,又補了句:“屋裏備著酸梅湯,加了薄荷葉,消暑解渴。”
    白景鴻會意,待花凝玉扶著白詩言離開後,才攬住墨泯肩頭:“陪我喝兩杯,聊聊朝堂上的事。”穿過回廊時,夜蟬在梧桐樹上叫得正歡,他忽然停步,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方才見你盯著言兒的桂花糖糕出神,這是廚房特意給你留的,還裹著冰呢。”
    閨房內,竹簾被穿堂風掀起又落下。花凝玉將女兒安置在湘妃竹榻上,解開她被汗浸濕的外衫時,腕間一枚溫潤如血的半顆玉墜突然滑出。“這玉墜哪來的?”她指尖撫過溫潤的玉麵,聲音裏帶著試探。
    白詩言困意朦朧,嘟囔著往母親懷裏鑽:“墨泯給的...”話音未落,已墜入夢鄉。花凝玉望著女兒曬得發紅的臉頰,眼眶突然發熱。她取出檀木匣裏珍藏的香膏,混著薄荷露細細抹在女兒曬傷的脖頸:“傻丫頭,這麽貴重的東西也敢收。”
    書房內,白景鴻親手倒了兩杯冰鎮酸梅湯,湯汁裏漂浮的薄荷葉打著旋。"墨泯,軍資糧草的事,若不是你暗中周旋......"他頓了頓,目光灼灼望著對麵人,"如今西北戰事平息,朝堂上黨派傾軋,你對此有何見解?"
    墨泯指尖反複摩挲著青瓷茶盞的冰紋,茶湯在杯口蕩出細微波瀾:"若借漕運之便,再以江南茶商..."話音忽頓,暴雨如銀箭般劈落,將滿院翠竹打得簌簌作響。白景鴻起身合窗時,瞥見墨泯的目光凝在案頭一本泛黃的書卷上——紙張邊角蜷曲,還留著深淺不一的牙印,扉頁空白處歪歪扭扭畫著個仗劍小人,腰間別著的花朵雖已褪色,卻仍能看出是精心描繪的模樣。
    "言兒小時候總嚷著要當俠女。"白景鴻突然開口,聲音裏帶著難得的柔軟,伸手輕輕撫過書頁上的塗鴉,"說要仗劍天涯,劫富濟貧。"他頓了頓,將茶盞推到墨泯麵前,"這次跟著你,倒是圓了她的江湖夢。不過......"
    他抬眼望向墨泯,目光中帶著幾分試探:"你們這一路上日夜相處,我家言兒從小被慣壞了,若是有什麽任性不懂事的地方,你盡管和我說。"見墨泯有些局促,他又笑著補充:"我瞧她回來時,整個人都曬黑了一圈,你可得多擔待。"
    墨泯握著茶盞的指節泛起青白,骨節在青瓷紋路下微微凸起:"伯父謬讚了。她..."茶霧朦朧間,眸光變得柔軟,"天生菩薩心腸,前日遇見街邊乞兒,連荷包都掏空了也不心疼。平日裏待我更是細致,晨起溫好的茶,入夜添衣的手,樁樁件件都叫人記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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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景鴻聽著,眼底泛起笑意,卻又狀似不經意地問:"這孤男寡女的,又是風餐露宿,又是出生入死......"他突然壓低聲音,"你可知,男女共處久了,最易生情?"見墨泯耳尖泛紅,急忙擺手笑道:"罷了罷了,是我這當爹的多心。隻是言兒這孩子單純,往後......還望你多多照應。"
    這時,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花凝玉端著新熬的綠豆湯進來,嗔怪道:“說會話的功夫,連茶都涼了。”她將碗盞放下,目光在墨泯單薄的衣衫上停留,“這幾日熱得反常,若不嫌悶,就搬到言兒隔壁院子的廂房,好歹有穿堂風。”
    墨泯正要推辭,白景鴻已笑著拍板:“就這麽定了。明日讓賬房給你添置些夏衫,總穿這身可不成。”他忽然想起什麽,從暗格裏取出個錦盒,“這是西域進貢的冰蠶絲帕,給言兒敷臉降暑,你也拿兩條去。”
    更漏聲裏,三人的交談漸漸混著雨聲。閨房內,白詩言迷迷糊糊翻了個身,腕間玉墜輕碰竹榻,發出清越聲響。花凝玉望著女兒熟睡的臉龐,又看向書房透出的暖光,輕輕歎了口氣,這場突如其來的風波,終究是讓她看清了某些心意。
    墨泯欠身行禮時,月白廣袖帶起一陣風,案上的酸梅湯應聲翻倒。暗紅的汁液如蜿蜒的血痕,在宣紙上暈開層層漣漪。她慌忙去扶瓷碗,指尖卻在觸到溫熱的湯汁時微微發顫,這抹豔色,倒與白詩言那日倚在窗前,唇間輕點的胭脂一個顏色。
    白景鴻望著她匆匆離去的背影,茶杯在掌心轉了又轉,釉麵的纏枝蓮紋硌得指尖生疼。簷角雨珠墜落,在青石板上敲出細碎聲響,直到花凝玉端著冒著寒氣的綠豆湯進來,瓷勺碰撞的清脆聲才刺破這一室沉寂。他如夢初醒般放下茶杯,卻發現茶盞邊緣早已被摩挲得發燙。
    "讓墨泯住廂房的事,你可別反悔。"花凝玉將青瓷碗輕輕擱在案上,綠豆湯表麵浮著的薄荷葉打著旋,"我瞧言兒腕上的玉墜......"
    白景鴻突然開口,聲音低沉如墜墨:"我也看見了。"窗外驟雨敲打著芭蕉葉,他望著案頭暈開的酸梅湯漬,想起白日裏女兒說起墨泯時眼底跳動的星火,喉間泛起苦澀,"那物件她攥在手裏的模樣......倒像是把命都係在了上麵。這一路上..."他頓住話語,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杯沿,"終究是留了太多故事。"
    "你今日在書房問的那些話,是不是太直白了些?"花凝玉指尖劃過碗沿,聲音帶著幾分嗔怪,"墨泯那孩子臉皮薄,別嚇著人家。"
    白景鴻望著窗外雨幕,燭火在他臉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我隻是擔心言兒。她從小被我們護在羽翼下,哪裏懂得人心險惡?"他頓了頓,從袖中取出那封未看完的密函,"王家的事還沒解決,墨泯身份又這般神秘,我怎能不防?"
    花凝玉輕輕歎了口氣,伸手將丈夫皺起的眉頭撫平:"你啊,就是把弦繃得太緊。墨泯若真有歹意,何必豁出性命救言兒?"她想起白日裏白詩言說起墨泯時的神采飛揚,嘴角不自覺上揚,"我倒覺得,有這麽個機靈能幹的孩子陪著言兒,也未嚐不是件好事。"
    白景鴻將密函塞進暗格,轉頭看向妻子,目光中難得露出幾分無奈:"罷了,先看著吧。明日我讓人盯著城郊破廟,再查查王家的底細。"他起身吹滅燭火,雨聲驟然清晰起來,"隻是苦了言兒,若真有朝一日......"
    "船到橋頭自然直。"花凝玉挽住白景鴻手臂,兩人腳步聲在回廊裏回蕩,"且讓孩子們隨心些。咱們做父母的,守好這方天地便是。"
    廂房內,墨泯斜倚窗欞,雨簾如幕,將遠處暖閣的燈火暈染得朦朧而溫柔。腕間被白詩言攥出的紅痕仍在發燙,似有星火順著血脈蔓延。窗外驚雷乍響,震得窗紙簌簌發顫,她下意識望向暖閣方向。隻見花凝玉抬手挑亮燈芯,昏黃光暈傾瀉而下,白詩言裹著薄被翻了個身,發絲散落在枕畔,腕間玉墜隨著動作輕晃,映得那抹瑩白愈發清透。
    雨絲纏綿未盡,墨泯踩著水窪裏碎銀般的月光,在回廊的朱漆廊柱間輾轉徘徊。袖中荷葉包被體溫煨得溫熱,還滲著白詩言今早塞來時指尖的餘溫。她咬著唇瓣輕笑,想起那人把糕點硬塞進她掌心時,眼尾飛紅嘟囔“就你總餓著肚子”的模樣。
    暖黃光暈透過窗紙洇染開來,白詩言歪在雕花榻上數茉莉花的剪影忽地震顫。叩窗聲未落,湘妃竹簾嘩啦揚起,那人赤著足跳下床榻,錦被滑至腰際也渾然不覺,鎖骨處朱砂痣隨著急促喘息輕顫:“壞心眼的!故意等我快睡著才來。”
    墨泯隔著窗欞貼上溫熱的掌心,油紙包還沒遞出去,就被白詩言咬住指尖往屋內拽。帶著甜香的氣息撲麵而來,兩瓣柔軟突然壓上她微張的唇,舌尖靈巧勾走她來不及咽下的低呼。“現在知道怕被人看見?”白詩言咬著她下唇輕笑,玉墜晃出細碎銀光落在墨泯頸間,“剛才在回廊偷看我數花時,怎麽沒見你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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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雕花窗“哢嗒”闔上的瞬間,墨泯反客為主扣住白詩言的後頸,舌尖撬開她含笑的唇齒。兩人跌坐在湘妃竹榻上,壓得竹條發出酥麻的吱呀聲。白詩言腕間玉墜滑過墨泯手背的舊疤,冰涼觸感混著溫熱呼吸,引得她加深這個輾轉纏綿的吻。
    “說要給我送點心,結果空手來騙吻。”白詩言喘息著推開她,指尖卻勾著她的腰帶不肯鬆開。墨泯順勢將人摟進懷裏,鼻尖蹭過她泛紅的耳垂:“誰讓我們言言連生氣都這麽甜。”唇齒再度相貼時,油紙包“啪嗒”掉在枕畔,糕點碎屑沾在兩人交纏的嘴角。
    白詩言突然咬住她下唇,玉墜晃出的光斑映在眼底:“你還沒回答我。”滾燙的呼吸掃過耳畔,“書房裏爹爹問你打算怎麽護著我,你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心話?”墨泯喉嚨滾動,翻身將人壓進軟枕,細碎吻落在她鎖骨朱砂痣上:“命是你的,連魂兒都早被你勾走了。”說著含住她作亂的唇,在更深的吻裏吞下她的輕笑。
    更漏聲漸遠,月光透過紗帳在相擁的兩人身上流淌。白詩言蜷在墨泯懷裏,指尖纏著她發尾把玩:"明日要去看新綻的並蒂蓮,你得劃船載我去。"話音未落,又仰起臉偷親她下巴,"不許讓船晃,我要靠在你懷裏數荷葉。"
    墨泯笑著含住她作亂的唇,在更深的吻裏悶聲應下。窗外殘雨輕敲芭蕉,將兩人的氣息揉碎在溫柔的夜色裏。白詩言突然輕哼著咬住她下唇,腕間玉墜隨著動作滑過墨泯鎖骨,激起一陣戰栗。
    "疼~"墨泯假意皺眉,卻被白詩言翻身壓在身下。月光為少女緋紅的臉頰鍍上銀邊,她鼻尖幾乎要碰到墨泯的,眼尾泛起狡黠的笑意:"那既然魂兒都給我了,往後每日都要分時辰來陪我——卯時陪我吃早膳,未時要陪我午睡,戌時得聽我念新寫的詩。"說著又輕輕咬了咬她的下唇,"少一刻都要罰你親我十下。"
    墨泯被她的霸道逗得輕笑,翻身將人壓回軟墊,溫熱的掌心覆上白詩言後頸,拇指輕輕摩挲著細嫩的肌膚:“這麽霸道?”話音未落,便吻住那雙喋喋不休的唇,輾轉廝磨間含糊道,“那...罰我...親到天亮可好?”
    白詩言被吻得有些燙軟,玉墜隨著急促的喘息在兩人相貼的胸口搖晃,銀鏈擦過肌膚泛起細密的癢意。她好不容易將發燙的掌心抵住墨泯肩頭,胭脂暈染的臉頰像浸在晨露裏的芍藥,含嗔帶羞地戳著對方心口:"就會欺負人!"尾音還帶著顫,卻又鬼使神差地踮起腳尖,在墨泯唇角落下蜻蜓點水的一吻,溫熱的呼吸掃過她泛紅的耳垂:"明日帶你去個秘密地方,保準你喜歡。"
    墨泯喉嚨一緊,指腹摩挲著白詩言泛紅的唇瓣,終究抵不住蠱惑,低頭又吻住那說個不停的小嘴。這次的吻帶著幾分鄭重,舌尖描摹著她唇齒的輪廓,似要將滿腔情意都融進去。窗外夜風掠過竹林,沙沙聲混著屋內細碎的喘息,白詩言腕間的玉墜突然發出輕響,像是也在為這份情意應和。
    良久,墨泯鬆開懷中的人,卻仍將她圈在臂彎裏。白詩言水潤的眼眸倒映著月光,輕聲問:"你猜我要帶你去哪兒?是後山那片桃林,我們可以在樹幹上刻下名字。"話音未落,墨泯已將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聲音低沉而滾燙:"刻得再深也不夠。要把你刻進這裏,這樣...無論何時何地,你都能聽見我的心跳,是為你跳的。"
    白詩言眼眶微微泛紅,反手摟住墨泯的脖頸,將臉埋進她肩頭:“墨泯,我好喜歡你。”呢喃間,溫熱的呼吸拂過鎖骨,引得墨泯心頭一顫。她低頭輕吻白詩言發頂,輕聲應道:“我也是,比你想得...還要喜歡。”
    月光悄悄爬上床頭,溫柔地籠罩著相擁的兩人。湘妃竹榻偶爾發出細微的聲響,與更漏聲交織成獨屬於她們的甜蜜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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