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緋影驚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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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城的鉛雲壓得城樓飛簷幾乎垂到地麵,狂風裹挾著護城河的腥氣撲在朱雀大街的青石板上。醉仙閣重開的匾額在風中劇烈搖晃,鎏金"仙"字被烏雲撕成兩半,時而隱入雨幕,時而在閃電中露出詭異的殘像,宛如一張咧開的血口。
    寧王與鄭郡王的馬車碾過積水,金絲絛帶纏繞的車轅將漂浮的落葉絞成碎末。當玄鐵門環叩響的刹那,閣內絲竹聲戛然而止,三十六盞羊角燈同時爆出刺目的燈花,火星濺落在波斯地毯上,燙出星星點點的焦痕。陰墨瑤隱在二樓雅間的鮫綃帳後,指尖反複摩挲著頸間墨玉墜子,冰涼的觸感卻無法平息掌心的灼熱。
    "吱呀——"雕花木門被推開半尺,濃鬱的龍涎香混著廉價香粉味撲麵而來。老鴇扭動著水蛇腰掀開簾子,臉上堆砌的白粉在燭光下泛著青灰,眼尾那顆朱砂痣隨著笑意劇烈顫動:"哎喲我的小仙女兒,寧王殿下點名要看《霓裳羽衣》呢,可別讓貴客等急了。"
    陰墨瑤垂眸掩去眼底寒光,銅鏡中倒映出老鴇耳後若隱若現的曼陀羅花刺青,那抹青色紋路被厚重脂粉覆蓋,卻在她轉身時隨著褶皺若隱若現。指尖不著痕跡地劃過梳妝台暗格,昨夜冒險從醉仙閣地窖拓下的密函火漆印就藏在夾層裏,此刻隔著薄木,與樓下寧王馬車徽記上的雲雷紋形成詭異呼應。
    "有勞媽媽費心。"她屈身行禮時故意帶倒妝奩,翡翠珠釵劈裏啪啦滾落檀木地板。清脆聲響中,樓下宴會廳傳來瓷器碎裂的巨響。透過雕花窗欞的縫隙,陰墨瑤看見鄭郡王舉杯的手懸在半空,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杯壁映出他額角新添的三道皺紋;寧王卻猛然揮袖,青銅酒案轟然倒地,鎏金酒盞在青磚上撞出尖銳的嗡鳴,酒水潑濺在波斯地毯上,暈開暗紅的水痕。
    "此酒色澤,倒與太子所飲鴆酒有七分相似!"寧王的怒吼震得房梁上的積灰簌簌落下。陰墨瑤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三年前太子寢殿的記憶突然翻湧,同樣的雲雷紋玉墜,同樣的暗紫色酒漬,還有那具七竅流血的年輕屍體。她深吸一口氣,從袖中摸出墨家特製的聽風器貼在牆麵,將樓下的每一句低語都收入耳中。
    "王爺息怒..."鄭郡王端著酒盞的手微微內扣,青瓷盞沿磕在桌案發出細響,"這酒色雖蹊蹺,或許隻是巧合..."他尾音還懸在宴會廳粘稠的空氣裏,梁間懸掛的羊皮燈籠突然無風自動,三十六盞燭火同時爆起猙獰的燈花。
    陰墨瑤伏在二樓鮫綃帳後,指節捏得鮫紗發出細碎的顫音。寧王青筋暴起的手背砸向案幾,鎏金酒盞跳起半尺高,在青磚上拖出刺啦作響的劃痕。就在這刺耳聲響的間隙,她捕捉到窗欞傳來極輕微的木質擠壓聲,像是有人倒掛在飛簷上,正在用特製的撬棍分離榫卯結構。
    "小心!"暴喝出口的瞬間,陰墨瑤旋身甩出三枚透骨釘。雕花木窗轟然炸裂,飛濺的木屑中,三個蒙著蟬翼紗的黑影裹挾著異香掠入。她瞳孔驟縮,來人腰間環佩碰撞的頻率,與綢緞莊廢墟裏那截斷笛的孔洞排列完全契合。
    第一枚透骨釘精準釘入左側殺手曲池穴,那人悶哼著單膝跪地。陰墨瑤足尖點地騰空,發間暗藏的軟劍如靈蛇出鞘,直取中間殺手咽喉。對方反應極快,彎刀橫擋,卻在兵器相交的刹那,被陰墨瑤借力翻轉,軟劍順著刀背纏住其手腕。
    右側殺手趁機甩出鏈錘,陰墨瑤側身避開,鏈錘重重砸在立柱上,木屑紛飛。她反手抽出袖中匕首,借著鏈錘回收的力道,匕首劃過殺手腰腹,頓時血花四濺。血腥味混著曼陀羅的異香彌漫開來,她想起綢緞莊焦屍鼻腔裏提取的殘留物,愈發確定這些人的身份。
    碎瓷飛濺中,陰墨瑤瞥見寧王麵色陰沉,正悄悄朝後堂退去。她虛晃一招逼退圍攻的殺手,足尖點地躍上橫梁。下方突然傳來鄭郡王的尖叫:"護駕!護駕!"緊接著,十餘名侍衛舉刀衝來。
    陰墨瑤冷笑,從袖中撒出特製的迷煙。煙霧彌漫間,她如鬼魅般穿梭其中,銀針、匕首輪番出手。一名侍衛揮刀砍來,她側身避開,匕首劃過對方腳踝,那人慘叫著摔倒。另一名侍衛的長槍刺來,她抓住槍杆借力翻轉,膝蓋狠狠撞在對方胸口,侍衛踉蹌著後退,撞倒身後桌椅。
    混亂中,她假裝被推搡著撞向檀木酒架,指尖在暗格裏一勾,翡翠煙槍順著預設的滑道滾落在地。她用繡鞋輕輕一挑,煙鍋裏幽藍的膏體暴露在眾人眼前。前排富商突然捂住嘴劇烈幹嘔:"這...這顏色,和我那犬子臨終前..."
    鄭郡王的侍衛長刀出鞘,寒光直逼陰墨瑤。她足尖點地躍上朱漆立柱,緋色裙擺如血蓮綻放。發間銀簪機關彈開,露出裏麵藏匿的絲綢賬本殘頁。"醉仙閣每月采購的曼陀羅花,足夠炮製三千人份的迷藥!"她抖開殘頁,西域文字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熒光。
    寧王惱羞成怒,抽出侍衛腰間的長劍親自上前。陰墨瑤揮劍迎敵,兵器相交,火星四濺。寧王劍法剛猛,每一劍都帶著雷霆之勢,陰墨瑤卻身形靈動,巧妙閃避,尋機反擊。她的軟劍如毒蛇吐信,在寧王身上留下數道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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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這時,又有五個黑衣人破窗而入。陰墨瑤眼神一凜,手中軟劍舞出一片劍花,暫時逼退寧王。她從懷中掏出墨家秘製的霹靂彈,擲向黑衣人。爆炸聲響起,煙霧彌漫,她趁機衝向藏有證物的東廂房。
    一名黑衣人緊追不舍,手中彎刀劈來。陰墨瑤側身避開,反手一劍刺入對方胸膛。那人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胸前的傷口,緩緩倒下。她剛要繼續前進,卻見老鴇尖叫著撲來,手中握著一把淬毒的匕首。
    陰墨瑤旋身避開,匕首擦著她的肩頭劃過,留下一道血痕。她感覺傷口一陣發麻,知道匕首上有毒,當即運轉內力,逼住毒素蔓延。老鴇獰笑:"小賤人,今天就是你的死期!"說著,又揮舞匕首攻來。
    陰墨瑤的軟劍擦著老鴇耳際劃過,削落的白發混著飛散的脂粉在空中炸開。老鴇踉蹌著撞翻案幾,指甲縫裏的靛青色膏體蹭在波斯地毯上,拖出蜿蜒的毒痕。"敬酒不吃吃罰酒!"老鴇突然扯開衣襟,露出纏滿炸藥的腰身,陰墨瑤瞳孔驟縮,那引線末端,竟綁著半枚刻有曼陀羅紋的銅鈴。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寧王的怒吼撕破宴會廳的混亂:"妖女休得胡言!"蟒紋朝服下的胸膛劇烈起伏,脖頸青筋暴起如扭曲的蚯蚓,"不過是偽造的..."他拍案的手掌重重砸在案幾暗格,機關啟動的哢嗒聲被緊接著的鐵鏈巨響淹沒。十二道黑影破牆而入,腰間彎刀纏著浸油布條,刀刃上流轉的暗紋在燭火下泛著幽藍,正是失傳多年、隻在古籍記載中出現過的"鬼麵劫"標記。
    "果然是你們!"陰墨瑤旋身甩出三枚透骨釘,藍色毒霧與炸藥引線燃燒的青煙瞬間交織。她故意將戰局引向立柱,劍尖挑起懸掛的羊角燈,火油傾瀉而下,在地麵形成環形火牆。當老鴇試圖引爆炸藥時,陰墨瑤突然甩出軟鞭纏住對方手腕,借力騰空的刹那,瞥見鄭郡王袖中滑出的弩箭。
    "現在該算算總賬了。"陰墨瑤落地時,軟劍已化作萬千劍影。老鴇慌忙揮舞匕首抵擋,卻在退至火牆邊緣時露出破綻。陰墨瑤抓住時機,劍尖精準刺穿對方手腕。老鴇慘叫著丟掉匕首,炸藥引線也隨之熄滅。陰墨瑤乘勝追擊,劍尖抵住她咽喉:"說,幕後主使是誰?"
    老鴇染著丹蔻的手指突然指向陰墨瑤身後:"小心!"陰墨瑤本能地側身翻滾,暗箭擦著耳畔飛過,釘入立柱時發出嗡嗡鳴響。她抬眼望去,隻見鄭郡王正舉著弩弓,臉上滿是陰狠之色,而他腳邊滾落的香囊,赫然繡著與綢緞莊掌櫃同款的雲雷紋,那本該是寧王專屬的徽記。
    陰墨瑤冷笑,指尖甩出三枚透骨釘。藍色毒霧在空氣中彌漫的刹那,她旋身避開迎麵劈來的彎刀,故意高聲喊道:"這毒霧的顏色,與綢緞莊掌櫃屍身傷口如出一轍!"餘光卻死死盯著鄭郡王,果不其然,對方下意識抬手掩鼻的動作,被暗處的暗衛完整捕捉。這細微的破綻,足以成為扳倒整個陰謀的關鍵。
    刀光劍影中,陰墨瑤且戰且退,軟劍舞出層層劍幕。當一名殺手逼近藏有人皮地圖的銅櫃時,她甩出特製的九節鞭,鞭梢如靈蛇纏住對方手腕。在激烈拉扯間,那人後頸新月形疤痕暴露無遺,與綢緞莊廢墟中無名屍體的傷痕完全吻合。就在此時,她袖中暗藏的微型弩箭已悄然旋至待發狀態。
    "原來醉仙閣的廚子,都是"特殊香料"的運送人!"她的聲音穿透刀光劍影,卻在瞄準鄭郡王咽喉的刹那,餘光瞥見屏風轟然倒地。老鴇踉蹌著撞開碎木,發髻歪斜的模樣與平日的圓滑判若兩人,脂粉脫落的臉頰上,一道新鮮的刀疤還滲著組織液。
    "抓住妖女!"老鴇尖利的嗓音裏帶著破鑼般的沙啞,指甲縫裏殘留的靛青色膏體在燭光下泛著磷火。陰墨瑤本能地側身翻滾,卻在錯身瞬間,聞到對方身上濃烈的曼陀羅混合著月陰砂的氣息,正是昨夜在地窖裏,那個神秘人身上特有的氣味。老鴇揮來的指甲擦著她耳畔掠過,指縫間凝結的膏體與翡翠煙槍裏的"特殊香料"如出一轍。
    陰墨瑤突然頓悟,腳尖點地躍上朱漆橫梁。下方混戰的人群中,老鴇與鄭郡王侍衛交換的一個眼神,徹底暴露了他們的勾結。更令人心驚的是,某個黑衣人在砍殺賓客時,刻意避開了鄭郡王的貼身小廝,原來這些所謂的"殺手",根本就是王府豢養的死士!
    "好個賊喊捉賊的把戲!"陰墨瑤扯開發間銀簪,機關彈開露出裏麵藏匿的絲綢賬本殘頁,"醉仙閣每月采購的曼陀羅花,足夠讓整個鳳城陷入永夜!"她抖開殘頁,西域文字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熒光,而鄭郡王的臉色,正隨著這些證據的展露變得愈發慘白。
    宴會廳化作修羅場的瞬間,陰墨瑤旋身避開迎麵劈來的鏈錘,軟劍如靈蛇出洞纏住殺手手腕。鄭郡王貼身侍衛扯開鎏金香囊的刹那,她咬破藏在臼齒間的辟毒珠,辛辣汁液混著血沫噴在掌心,迅速抹過麵門形成防護薄膜。硫磺味裹挾著曼陀羅毒氣漫開,她卻借著白霧倒掛在梁柱上,瞳孔驟縮,侍衛腰間若隱若現的藤蔓暗紋,與殺手靴底的織錦竟在毒霧中泛出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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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用磷粉做標記!"陰墨瑤冷笑,從發間抽出三支透骨釘。毒釘破空時帶起藍色尾焰,精準釘入三個侍衛的曲池穴。中釘者慘叫著抓撓喉嚨,脖頸迅速浮現出與綢緞莊焦屍相同的紫斑。混亂中她瞥見老鴇在陰影裏詭異地比劃手勢,立刻甩出軟鞭卷住酒架,整排青瓷酒壇轟然倒塌,碎瓷片如暗器般射向鄭郡王。
    鄭郡王狼狽翻滾,袖中青銅酒籌跌落的瞬間,陰墨瑤足尖點地淩空翻身。繡鞋勾住酒籌的刹那,她瞳孔猛地收縮。"珍寶閣專供"的朱印與綢緞莊掌櫃臨終攥著的布角殘片嚴絲合縫。此刻右側殺手的彎刀已至麵門,她突然棄了軟劍,徒手抓住刀鋒,鮮血順著虎口流下的同時,另一隻手掏出墨家秘製的"雷火彈"。
    爆炸聲掀起氣浪的瞬間,陰墨瑤借著衝擊力撞向屏風。銀簪刺入木質框架的脆響中,她以血為墨,在"玄鳥折翼"圖騰旁畫出動態機關符文。當符文最後一筆落成,整麵屏風突然翻轉,露出後麵藏著的月陰砂樣本。"看清楚了!"她抓起一把灰白色粉末灑向空中,"這就是讓你們家破人亡的毒藥!"
    寧王暴跳如雷,奪過長刀親自衝來。陰墨瑤不退反進,踏碎滿地瓷片迎上。兵器相交時火星四濺,她故意賣個破綻,在寧王刀鋒劈來時突然矮身,軟劍如毒蛇般纏住對方腳踝。寧王踉蹌倒地的刹那,她甩出袖中暗藏的漁網,將其死死纏住。"現在該算算賬了!"
    然而鄭郡王卻趁機按下暗藏的機關,十二道黑影破牆而入,腰間彎刀纏著浸油布條,刀刃上流轉的幽藍暗紋正是失傳百年的"鬼麵劫"。為首者甩出鏈枷,陰墨瑤翻身躍上房梁,卻見下方賓客突然集體發狂,原來毒霧中還混著墜魂膏的揮發性成分!
    "不好!"她立刻掏出墨家特製的醒神香囊拋向人群,同時甩出繩索纏住吊燈。整盞羊角燈轟然墜落,火油在地麵蔓延成環形火牆。當殺手們穿過火海撲來時,她點燃暗藏在裙擺的磷粉,緋色舞裙瞬間化作火鳥,照亮殺手們驚愕的麵孔。
    混戰中老鴇突然衝向鄭郡王,陰墨瑤以為對方要護主,卻見老鴇反手抽出匕首刺向郡王咽喉!這電光火石的背叛讓所有人愣住,陰墨瑤卻瞬間明白,老鴇才是真正的幕後操控者!她甩出軟鞭卷住老鴇手腕,卻在接觸的刹那察覺對方內力陰寒至極,竟是修煉了失傳的邪功。
    朱雀大街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時,寧王突然掙斷漁網奪門而逃。陰墨瑤正要追擊,卻見鄭郡王舉起弩弓對準自己。千鈞一發之際,老鴇竟撲上來擋下箭矢,臨死前在她耳邊低語:"城西貨棧...青銅棺..."話音未落,大理寺的玄色旗幟已刺破雨幕。
    當金牌捕頭展開明黃聖旨的瞬間,寧王突然暴起奪刀砍向宣讀之人。陰墨瑤甩出機關索纏住對方手腕,卻在拉扯間聽見寧王袖中傳來密信燃燒的脆響。她淩空翻身,軟劍如遊龍般卷住信紙,同時刀鋒精準挑斷對方腰間玉佩的係繩。溫潤的玉墜落地時,內側浮現的密文與清單分毫不差,而密信上"城西貨棧轉移"的字跡還帶著未幹的墨跡。
    鄭郡王見勢不妙撞開暗門,陰墨瑤早在此處布下墨家"萬蛛噬心陣"。淬毒銀針暴雨般傾瀉而下,為首的殺手慘叫著跌入地道。她踩著屍體跟進時,瞥見鄭郡王懷中滑落的半塊玉佩,曼陀羅紋路與小七攥著的殘片嚴絲合縫,背麵用西域文字刻著"月陰砂礦"的字樣。掰開對方僵硬的手指,玉佩內側浮現的鳳城地形圖上,城西貨棧處的朱砂骷髏正在滲血,而地圖邊緣竟畫著大理寺的飛簷輪廓...
    大火吞噬醉仙閣時,陰墨瑤混在逃亡的人群中。滾燙的灰燼落在肩頭,她伸手接住飄來的賬本殘頁,上麵"每月十五,城南破廟交接"的字跡被火舌舔舐得殘缺不全。懷中硬物硌得生疼,掏出一看竟是枚青銅鈴鐺,鈴身刻著的梵文讓她猛然想起,小七曾說過,這是暗影鬼手"閻摩使"的信物。鈴鐺突然發出蜂鳴,與腰間墨家信物產生詭異共振,頻率竟與綢緞莊廢墟裏發現的齒輪殘件完全吻合,而更遠處,大理寺方向傳來一聲悠長的晨鍾,與鈴鐺的震顫形成了致命的和弦。
    "左使!大理寺的人開始清點證物了!"暗衛的呼喊被火舌吞噬。陰墨瑤最後看了眼仍在燃燒的賬本殘頁,那些被火舌舔舐的數字仿佛化作無數冤魂的麵孔。當她轉身時,一片帶著餘溫的灰燼正巧落在青銅鈴鐺的梵文刻痕上,瞬間勾勒出某個熟悉的官印輪廓。
    暴雨傾盆而下,卻澆不滅醉仙閣衝天的火光。陰墨瑤在雨幕中隱去身形,任由雨水衝刷臉上的血汙。懷中的鈴鐺仍在持續震動,每一聲嗡鳴都像是來自地底的喪鍾。她知道,這場看似勝利的戰鬥不過是撕開了黑幕的一角,當青銅鈴鐺與墨淩閣信物產生共鳴時,意味著暗處的敵人遠比想象中更接近核心。
    不知過了多久,雨勢漸歇。晨光如同生鏽的刀刃,緩緩劃開鳳城濃稠的夜幕。陰墨瑤赤足踩上焦黑的瓦礫,碎瓷片在她腳下發出細碎的嗚咽,仿佛在複述昨夜的廝殺。坍塌的飛簷下,未燃盡的綢緞仍在冒著青煙,那些扭曲的灰燼在晨風裏翻卷,時而幻化成曼陀羅花的形狀,時而又變成暴斃案卷宗上的朱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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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彎腰拾起半塊鑲嵌雲雷紋的玉玨,冰涼的觸感讓她想起寧王被押解時的獰笑。當指尖撫過玉玨內側的機關暗槽,遠處傳來更夫收工的梆子聲,驚起一群夜梟。陰墨瑤望著逐漸亮起的天際,懷中的青銅鈴鐺突然又發出一聲輕響,這次的震動頻率,竟與大理寺晨鍾的韻律完美重合。銅鈴表麵凝結的血漬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紫,像極了那些暴斃之人七竅流出的毒血。
    她伸手接住飄落的灰燼,掌心立刻被燙出紅痕。遠處京城方向,巍峨的宮牆在薄霧中若隱若現,簷角的銅鈴遙遙傳來清響,卻蓋不住耳畔殘留的廝殺聲。懷中的青銅鈴鐺突然發出蜂鳴般的震顫,陰墨瑤猛地按住心口,那聲音與昨夜殺手腰間環佩的頻率如出一轍。震動越來越劇烈,鈴鐺表麵的梵文竟開始滲出暗紅液體,在她掌心暈染出詭異的圖騰。
    當她用匕首挑開鈴鐺內側的暗槽,西域古梵文在朝陽下泛著冷光。"迦葉摩騰,戊申年入仕"的字樣刺入瞳孔,她瞬間想起大理寺卷宗裏那個半月前新晉的評事。此人總愛把玩的鎏金佛珠,此刻在記憶中與鈴鐺上的紋飾重疊,形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巧合。更可怕的是,梵文下方隱約浮現出血手印,紋路與醉仙閣老鴇的完全一致。
    "左使,證物清點完畢。"暗衛的聲音打斷她的思緒。年輕的暗衛抱著沾滿血汙的木箱,"賬本殘頁、人皮地圖,還有鄭郡王的半塊玉佩..."他突然哽住,喉結滾動著咽下悲傷,"小七的密道圖也在其中。"木箱底部滲出暗紅液體,在地上蜿蜒成扭曲的曼陀羅圖案。
    陰墨瑤的指尖撫過木箱邊緣的焦痕,那裏還留著小七特有的刻刀紋路。三年前那個總愛把鴿哨含在嘴裏吹曲子的少年,此刻隻化作木箱底層一張皺巴巴的草圖。圖上用鮮血標注的"城西貨棧"四個字已經暈染開,卻依然像釘子般紮進她的心髒。草圖背麵突然顯現出熒光字跡,竟是用月陰砂粉末寫成的警告:"他們在看著你"。
    她解下頸間的墨玉墜子,在晨光中仔細端詳。墜子背麵新添的劃痕,是昨夜與寧王搏鬥時留下的。當她將墜子與從小七手中接過的半塊玉佩拚合,內側突然浮現出微型機關,彈出的絲綢卷軸上,密密麻麻記錄著月陰砂礦場近五年的勞工失蹤數據。卷軸末端的火漆印,與青銅鈴鐺上的西域文字形成完整的證據鏈。而在數據間隙,用朱砂畫著無數扭曲的人臉,正是綢緞莊那些無辜百姓的模樣。
    "原來如此..."陰墨瑤低聲呢喃。她突然想起寧王被押解時那句癲狂的"整個朝堂都是我們的人",寒意順著脊梁骨直竄天靈蓋。遠處傳來的晨鍾聲裏,夾雜著若有若無的銅鈴回響,與懷中鈴鐺的震顫產生詭異共鳴。地麵突然傳來震動,燒焦的梁柱下露出半截石碑,上麵刻著的圖騰與青銅鈴鐺如出一轍。
    墨淩閣的暗衛們開始搬運屍體,他們的動作很輕,仿佛生怕驚醒這些沉睡的兄弟。陰墨瑤看著他們將一具具屍體用墨色布條包裹,突然注意到某個殺手腰間的暗袋。當她割開衣料,裏麵掉出的竟是半枚刻著曼陀羅的腰牌,腰牌內側刻著一串數字,對應著京城各個官邸的方位,而第一個赫然是大理寺。
    此刻,一縷陽光穿透雲層,卻無法驅散彌漫在廢墟上的血腥味。陰墨瑤握緊手中的證據,望著京城方向。那裏,巍峨的宮殿在陽光下閃耀,卻不知暗藏多少罪惡。懷中的青銅鈴鐺再次震動,這次的頻率與她的心跳同步,仿佛預示著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她知道,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天空逐漸放晴,第一縷陽光穿透雲層,卻無法驅散彌漫在廢墟上的血腥味。陰墨瑤將所有證物重新封存,在每個木箱底部都刻上墨家特有的警示圖騰。她知道,這些看似確鑿的證據,在朝堂權謀麵前可能不堪一擊。
    "準備出發。"她轉身望向京城方向,墨色鬥篷在晨風中獵獵作響,"去城西貨棧前,先繞路去趟大理寺。我要親眼看看,這位"迦葉評事"的佛珠,究竟藏著多少秘密。"
    一名暗衛呈上染血的密函,正是從寧王懷中搶出的那封。陰墨瑤展開細看,信紙邊緣用朱砂畫著的曼陀羅圖案,更令人心驚的是,信中提到的"第二重計劃",落款日期竟是三日後的端午圍獵。時值初夏,蟬鳴漸起,皇帝按例將在端午當日駕臨鳳城。
    "傳令下去,"她將密函湊近火堆,看著火焰吞噬那些罪惡的文字,"密切監視所有進京官道,尤其是運送香料的車隊。另外,派人盯著大理寺的每一個異動。"她握緊腰間的匕首,刀刃上還凝結著昨夜的血跡,"這場遊戲,才剛剛開始。"
    當最後一縷灰燼裹著暗紋密詔沒入晨霧,陰墨瑤指尖的丹蔻擦過玄鐵匣上的鎖扣。遠處紫禁城的琉璃瓦泛著冷光,簷角銅鈴叮咚聲裏,她望著掌心被燭火灼出的焦痕輕笑——這場始於初夏的局,不過是撕開夜幕的第一刀。
    她輕撫過藏在袖中的曼陀羅紋樣,那些被鮮血暈染的朱砂印記,此刻正隨著腕間銀鈴輕響,在暗影中蜿蜒成網。重重宮牆下湧動的暗流,終將順著她布下的絲線,把所有醃臢事都拖進日光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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