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燼夜迷圖,愛殉昭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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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夜的熱浪裹著荷香在鄭郡王府翻湧,紅酥跪坐在荷塘邊,腳丫在涼水中晃蕩,驚起的漣漪攪碎了月影。三聲短促的竹哨穿透蟬鳴,她踢開繡鞋赤足狂奔,月白色裙擺掃過荷葉,驚得青蛙“撲通”跳進水裏。
    趙宇翻牆落地時帶起一陣熱風,玄色勁裝被汗水浸透,緊貼著精瘦的脊背。他懷裏還揣著半塊油紙包著的綠豆糕,伸手扣住紅酥手腕拽進懷裏:“碼頭剛截了郡王的私鹽船,差點被侍衛發現。”硝煙混著皂角味撲麵而來,熱烘烘的呼吸掃過她發燙的耳垂。
    “活該!”紅酥掙紮著要逃,後腰卻被抵在漢白玉圍欄上。趙宇咬開油紙,掰下塊綠豆糕塞進她嘴裏,碎屑蹭在嘴角。他低頭要擦,紅酥偏頭躲開,兩人撞得額頭生疼。“嘶——”趙宇揉著腦袋,突然扯住她沾了草屑的發繩,“說誰活該?上次是誰偷溜出府被管家堵在巷子裏?”
    紅酥正要反駁,遠處遊廊傳來釘靴踏地的聲響。趙宇瞬間把她護在身後,軟劍出鞘的寒光映著他繃緊的下頜。飛刀擦著紅酥發梢釘入槐樹,刀柄上的饕餮紋刺得她眼睛發疼。“下月十五,醉仙樓二樓。”趙宇貼著她耳朵說,溫熱的氣息讓她脖子發癢。他塞來塊染血的帕子,轉身時故意用劍柄蹭過她手背。
    “你的綠豆糕還沒給我!”紅酥對著牆頭大喊。半塊帶著牙印的糕點“啪嗒”砸在她懷裏,牆外人影一頓,傳來趙宇的笑罵:“餓死鬼投胎!”她倚著院牆慢慢啃著糕點,甜味混著硝煙在舌尖散開。直到牆頭上再也沒了動靜,才發現自己的指甲在掌心掐出了血痕。
    回到房間,油燈“劈啪”炸開一朵火花。紅酥對著銅鏡拆發簪,檀木梳齒卡在纏成死結的發絲裏。“明天得找王媽媽借篦子。”她嘟囔著用力一扯,院子裏突然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像有人被狠狠摔在荷塘邊的青石上。銅鏡映出她驟然發白的臉,發簪“當啷”掉在妝奩裏,震得案頭的綠豆糕碎屑簌簌跳動。
    推開門的瞬間,血腥氣撲麵而來。趙宇斜倚在門檻上,胸口插著的匕首泛著詭異的青芒,玄色勁裝已經被血浸透,順著衣擺滴在青磚上,暈開一朵朵暗紅的花。他抬起頭,右眼蒙著血痂,嘴角卻還扯出個難看的笑:“綠豆糕...還留著嗎?”
    “別說話!”紅酥撲過去扶住他,指尖觸到他後背黏膩的傷口,黏糊糊的血順著指縫往下淌。趙宇抓住她手腕往懷裏拽,喉間溢出的血沫濺在她衣襟上:“管家...帶著侍衛...從角門進來了。”他的體溫燙得驚人,說話時噴出的氣息都帶著鐵鏽味。
    院外傳來鐵鏈拖地的聲響,混著鈴鐺輕響,是王府侍衛的腳步聲。趙宇猛地推開她,抓起案上的青銅燭台。燭火被帶起的風撲滅,黑暗中他摸索著握住她的手,往她掌心塞了個硬物:“床底...有地道。”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卻死死攥著她不鬆手,“等我數到三,你就...”
    “我不走!”紅酥摸到他腰間的軟劍,劍鞘上還沾著下午見麵時她蹭上的綠豆糕碎屑。院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趙宇突然把她抵在牆上,血腥味混著熱氣撲麵而來。他低頭咬住她嘴唇,用力得像是要把人嵌進身體裏。這個帶著鐵鏽味的吻隻持續了一瞬,就被踹門聲打斷。
    “我和你一起!”紅酥抓起剪刀,卻見三道黑影破窗而入。月光下,趙宇的彎刀劃出銀亮弧線,與士衛纏鬥時,他突然悶哼一聲,對方袖中甩出的鐵鏈纏住了他持刀的手。紅酥揮著剪刀衝上去,瞥見管家袖口滑落的密信。
    趙宇單膝跪地的瞬間,青磚在重壓下迸裂出蛛網狀裂紋。他的匕首穿透管家咽喉時,紅酥聽見骨骼碎裂的脆響混著噴湧的血柱,溫熱的液體濺在她裸露的腳踝,驚得她本能後退半步。垂死的管家抽搐著摸向懷中,滑落半塊刻著朱雀紋的碎玉,那正是鄭郡王書房暗格裏失竊的物件。
    “碼頭...運的不是糧食...”趙宇劇烈咳嗽,指節發白地扯開衣襟,心口猙獰的疤痕隨著喘息起伏,“他們把活人藏進水缸...從密道運上船...”話音未落,院牆外突然傳來密集的破空聲。趙宇臉色驟變,猛地將紅酥撲倒在地,三支淬毒弩箭擦著她發梢釘入身後的槐木,箭尾的黑羽還在微微震顫。
    “帶好這個!”他染血的手塞進紅酥掌心半幅鳳凰圖騰,又扯下頸間的朱雀碎玉強行掛在她頸間。紅酥這才發現,兩塊玉拚接處竟浮現出微型機關鎖。就在此時,院角傳來鐵鏈拖拽聲,數十名蒙麵色衣人破牆而入,為首者手中長劍寒光一閃:“交出先帝遺詔殘片!”
    趙宇突然扯開自己後背的衣料,露出密密麻麻的陳舊鞭痕,每道傷痕末端都烙著極小的鳳凰印記。“原來你就是當年漏網的欽天監餘孽!”蒙麵人獰笑,“鄭郡王懸賞萬兩要你的項上人頭!”紅酥感覺懷中的圖騰突然發燙,趙宇卻在此時將她猛地推向牆角密道:“記住,醉仙樓老吳...暗號是‘月落烏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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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梟的尖嘯撕裂夜空,趙宇瞳孔驟然縮成針尖,嘴角溢出的黑血順著紅酥抹胸的金線並蒂蓮蜿蜒而下。他顫抖著摸向她的臉,卻在觸到肌膚前被蒙麵人一劍刺穿右肩。紅酥尖叫著要衝出去,卻被趙宇用最後的力氣按下機關,暗門轟然落下的瞬間,她看見愛人轉身時露出的決絕笑容,以及他手中突然炸開的煙霧彈。
    王府深處傳來鄭郡王的怒吼,火把如同流火般漫過遊廊。紅酥跌跌撞撞地爬出密道,剛衝到後門就被管家心腹帶人截住。刀刃挑起她下巴的瞬間,陰墨瑤的緋色裙擺如鬼魅般掠過屋頂,銀絲精準纏住每個殺手的咽喉。“有趣,”陰墨瑤撿起地上的半塊碎玉,指尖擦過紅酥頸間的傷口,“你知道這玉為什麽會發燙嗎?因為整個鳳城的地下,都埋著用活人煉製的火藥,而啟動機關的鑰匙...”
    遠處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正是土地廟方向騰起衝天火光。陰墨瑤猛地拽起紅酥,在她耳邊低語:“鄭郡王在土地廟設了最後的機關密室,需要三塊玉同時插入。趙宇給你的隻是其一,另外兩塊...”話音未落,幾道黑影從四麵八方圍攏,為首者竟是本該死去的管家,他捂著纏著繃帶的脖子,手中長劍直指紅酥:“小賤人,把東西交出來!”
    陰墨瑤撿起地上的銅牌,拇指用力刮過邊緣:“這上麵沾過你見過的每具無名屍體的血。”她將銅牌拍進紅酥掌心,金屬冰涼刺骨,“鄭郡王和寧王爭得頭破血流的‘珍寶’,就是用活人煉的火藥配方。”
    紅酥後退半步,後腰撞上屍體。陰墨瑤猩紅裙擺掃過她腳踝,血腥味混著龍涎香撲麵而來:“趙宇父親十年前被剝皮示眾,行刑者用的,正是你腰間玉佩的原材。”她突然扯開紅酥衣襟,露出鎖骨處被銅牌壓出的血痕,“管家每次看你的眼神,不是垂涎,是怕你認出他臉上的燒傷,那是被你爹放的火燒的。”
    馬蹄聲震得地麵發顫,陰墨瑤銀絲纏住紅酥手腕:“想知道趙宇胸口的疤怎麽來的?”她將人拽到屍體堆上,踩著對方的手指碾過去,“他替你擋的那支毒箭,箭頭淬的是你親娘的骨灰。”
    話音未落,三支弩箭破空而來。陰墨瑤旋身甩出銀針,屍體咽喉爆開血花。她把半幅圖騰按在紅酥傷口上:“和我拚的殘圖裏,藏著你爹的名字,現在,敢不敢跟我去土地廟,把當年滅門的人做成火藥引子?”
    土地廟內,鄭郡王的玉冠歪斜地卡在鬢角,金絲纏繞的東珠隨著劇烈喘息來回晃動。他死死盯著牆上逐漸顯現的星圖,突然抓起案上密信狠狠摔在青磚地上,上好的宣紙被撕成兩半,“土地廟布防圖交接”的字跡在燭火下泛著詭異的血光。“立刻封鎖廟門!”他踹翻雕花檀木凳,黃花梨木撞在銅鶴燈上發出刺耳聲響,“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廟中的東西絕不能落到寧王手裏!”
    話音未落,廟門外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鄭郡王猛地轉頭,隻見心腹侍衛跌跌撞撞衝進來,胸口插著半截銀簪……”侍衛話未說完便栽倒在地,身後湧進十餘名黑衣蒙麵人,刀刃上還滴著新鮮血液。
    當顫抖的手指觸到羊皮海圖的瞬間,鄭郡王的瞳孔驟然收縮。原本用朱砂標注土地廟位置的紅點,不知何時變成了一隻栩栩如生的血凰。鳳凰尾羽的紋路細如發絲,尾尖還凝著未幹的血珠,仿佛下一秒就要衝破圖紙騰空而起。“不可能……”他踉蹌後退,腰間玉帶勾刮過博古架,琳琅滿目的青瓷瓶轟然墜地,“今日辰時才親自檢查過密室!”
    陰影中突然傳來綢緞摩擦的窸窣聲。鄭郡王反手抽出軟劍,劍鋒卻在觸及空氣的刹那頓住,冰涼的青銅鎮紙已抵在他後頸大椎穴。月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麵投下菱形光斑,將他扭曲的影子拉得很長。
    “王爺找的是這個?”陰柔的女聲從頭頂傳來。鄭郡王僵著脖頸抬頭,隻見房梁上倒掛著緋色身影。陰墨瑤指尖纏繞的銀絲正勾著半塊虎符,鎏金紋路在夜色中泛著冷光:“您密室暗格第三塊青磚下壓著的賬本,可比土地廟的布防圖有趣多了。”她突然鬆手,虎符墜向地麵的瞬間,銀絲如毒蛇般纏住鄭郡王手腕,“用您的命,換那個丫頭平安,這筆買賣不虧吧?”
    鄭郡王還未開口,廟外突然炸開三枚信號彈。陰墨瑤微微挑眉,銀絲猛地收緊:“看來寧王的人已經到土地廟了。”她俯身貼近鄭郡王耳畔,“知道趙宇為什麽能在王府臥底三年嗎?您後院那口枯井裏,埋著他全家的骸骨——”
    驚雷炸響,照亮陰墨瑤腰間若隱若現的鳳凰玉佩。鄭郡王望著那抹熟悉的紋路,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先帝駕崩當夜,同樣的玉佩曾出現在火場裏……而此時,土地廟深處傳來震天爆炸聲,火光將半邊天空染成血色。
    醉仙樓二樓雅間,檀木桌上擺著剛溫好的女兒紅,卻無人舉杯。陰墨瑤展開泛黃的海圖,指尖重重按在“土地廟”三字上:“地下三層的機關門,需要三塊鳳凰圖騰才能開啟。鄭郡王以為吞了趙宇父親的半塊,就能獨吞先帝遺詔……”她突然扣住紅酥的手腕,冰涼的觸感讓後者渾身一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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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酥望著對方染著丹蔻的指甲,想起半月前的場景。郡王將碎玉扔在她腳下時,管家就站在五步外,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那些邊角料。“他讓我用這些做墜子……”話音未落,陰墨瑤突然扯開她衣襟,露出貼身佩戴的贗品玉佩。
    “二十年前,先帝遺詔失竊案現場,唯一留下的物證就是半塊鳳凰玉佩。”陰墨瑤指尖劃過玉佩紋路,竟擦出火星,“鄭郡王以為融化重鑄就能銷毀證據,卻不知玉髓裏藏著機關密鑰。”她突然將半幅圖騰拍在桌上,與玉佩殘片嚴絲合縫,“趙宇潛入王府三年,就是為了這一刻。”
    窗外突然傳來沉悶的爆炸聲,土地廟方向的夜空被火光照亮。陰墨瑤抓起紅酥的手,將圖騰塞進她掌心:“驚濤號的船帆繡著並蒂蓮,見到老吳報暗號...”話未說完,樓下傳來侍衛撞門聲。紅酥摸到腰間玉佩發燙,突然想起趙宇總愛用劍柄敲打這塊玉,每次都說“比他的劍鞘還硬”。
    衝出雅間的瞬間,火把將長街照得亮如白晝。管家的親信帶著黑衣人呈半月形圍攏,為首者晃了晃手中彎刀,刀刃上還凝結著暗紅血痂:“趙宇咽氣前還喊著你的名字,不如下去陪他?”紅酥後背抵著斑駁的磚牆,突然摸到懷中兩塊玉佩的凸起,那是趙宇用匕首偷偷刻下的暗紋。
    當兩塊玉佩拚合的刹那,“哢嗒”聲響驚動全場。玉簡彈出的瞬間,紅酥看見上麵密密麻麻的血字,最頂端赫然是趙宇的字跡:若見此簡,速尋龜甲。三物合一,真相自現。黑衣人首領瞳孔驟縮:“原來他早就……”話音被破空而來的弩箭打斷,陰墨瑤站在屋頂冷笑,銀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告訴他,寧王的人已經在挖他祖墳了!”
    紅酥轉身狂奔,玉佩碎片劃破掌心。她突然想起某個夏夜,趙宇翻牆帶來的綠豆糕還帶著餘溫,說等事成了,就帶她去看真正的鳳凰花海。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慘叫,而她懷中的玉簡,正在悄悄浮現出更多血色密文。追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紅酥拐進一條狹窄的巷弄。潮濕的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煙火味和血腥味,她靠著牆根大口喘氣,胸口的玉佩燙得驚人。
    突然,牆麵某處青磚發出輕微的“哢嗒”聲,她警惕地望去,隻見磚縫間滲出一縷青煙,在空中凝成曼陀羅花的形狀。“果然在這裏。”陰墨瑤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緋色裙擺如流雲般飄落。她手中銀絲一抖,纏住紅酥的手腕:“鄭郡王的人封鎖了水路,我們得從地下密道直接進土地廟。”說著,她用力按壓那處青磚,整麵牆壁緩緩向兩側滑開,露出幽深的洞口。
    密道內漆黑一片,腐臭味撲麵而來。陰墨瑤掏出火折子點燃,微弱的光芒照亮石壁上蜿蜒的水痕,以及那些看似隨意卻暗藏玄機的刻痕。“這些是欽天監的星象圖。”她指著牆上的紋路,“當年趙宇的父親就是欽天監監正,負責守護先帝遺詔。而開啟遺詔密室的關鍵,藏在三件信物之中,你頸間的碎玉、掌心的圖騰,還有下落不明的青銅龜甲。”
    紅酥握緊手中的玉簡,上麵的血字在火光中若隱若現。她突然想起趙宇臨終前的眼神,那裏麵藏著太多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趙宇知道自己會死嗎?”她聲音發顫。陰墨瑤沉默片刻,“從他決定潛入王府的那天起,就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他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你。所以才會在危險來臨前,把最重要的線索都留給你。”
    密道深處傳來鐵鏈拖拽的聲響,陰墨瑤立刻拉著紅酥躲進暗處。幾盞幽綠的燈籠緩緩飄來,照亮了前方的人影,竟是一群穿著黑衣、麵戴青銅麵具的人,他們抬著一口巨大的青銅棺槨,棺蓋上雕刻的鳳凰栩栩如生,尾羽處鑲嵌的紅寶石在幽光中閃爍,如同凝固的鮮血。
    “是寧王的人。”陰墨瑤低聲道,“他們也在尋找龜甲。一旦集齊三件信物,就能打開土地廟最深處的密室。當年先帝遺詔被盜,就是寧王和鄭郡王聯手所為。他們想找到遺詔中的火藥配方,掌控天下。”她握緊銀絲,目光冰冷,“趙宇父親拚死護下半塊圖騰,卻慘遭剝皮;趙宇忍辱負重三年,就是為了將這些秘密公之於眾。”
    紅酥望著遠去的隊伍,心中湧起滔天恨意。趙宇的死,趙家的滅門之仇,都與眼前這些人息息相關。她摸了摸腰間的玉佩,暗暗發誓:“我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陰墨瑤似乎察覺到她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龜甲就在土地廟密室。”她指著前方分岔的密道,“這條密道直通廟底。”紅酥握緊玉簡,朝著密道盡頭走去。腳下的石板潮濕滑膩,牆壁上不時滴落冰涼的水珠,越往前走,石壁上的星象圖越完整,當她看到一幅北鬥七星圖時,突然發現第七顆星的位置,有個凹槽正好與銅牌吻合。
    將銅牌嵌入凹槽的瞬間,地麵突然劇烈震動,一道暗門在腳下緩緩升起。紅酥握緊玉簡,踏入暗門後的密室。屋內彌漫著一股陳年的腐朽氣息,正中央的石台上,一塊刻滿符文的青銅龜甲靜靜躺著。龜甲四周,擺放著七盞造型奇異的青銅燈,燈芯跳動的火苗呈現出詭異的幽藍色。紅酥走近石台,發現龜甲邊緣的紋路與自己手中的半幅圖騰、頸間的碎玉竟能完美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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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三件信物拚合的刹那,青銅燈的幽藍火焰突然竄起三尺高,在牆壁上映出扭曲的人影。龜甲表麵的符文開始流淌,化作一道金光沒入紅酥掌心的玉簡,原本空白的玉簡瞬間浮現出完整的星圖,那赫然是土地廟地下的構造圖,標紅的密室位置正閃爍著詭異的紅光。
    "原來在這裏!"寧王的咆哮從密道盡頭傳來。紅酥轉身欲跑,卻見數十支弩箭破空而至。陰墨瑤如鬼魅般掠來,銀絲織成的密網將箭矢紛紛格落,"帶著龜甲去中央祭壇!趙宇父親的遺書裏藏著啟動機關的口訣!"
    紅酥攥緊信物衝進主殿,卻見鄭郡王正將最後一塊鳳凰玉佩嵌入祭壇。地麵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紋路,無數青銅鎖鏈破土而出,纏繞在她腳踝。"小雜種,以為能逃出我的掌心?"鄭郡王的玉冠早已歪斜,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二十年前你爹護著遺詔葬身火海,今天你也..."
    話音未落,陰墨瑤的銀絲突然纏住鄭郡王咽喉。老吳趁機撞向祭壇,嘶吼道:"趙姑娘,快念口訣!"紅酥顫抖著展開遺書,泛黃的紙頁間,趙宇父親用血寫的密語在火光中浮現。當她念出最後一個字,祭壇中央的青銅柱轟然升起,先帝遺詔在金光中徐徐展開。
    "不可能!"寧王的長劍刺穿陰墨瑤肩膀,鮮血濺在遺詔之上,"這遺詔明明在..."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遺詔上清晰記載著當年他與鄭郡王合謀弑君,以及用活人煉製火藥的罪證。鄭郡王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踉蹌後退時撞翻了青銅燈。
    刹那間,土地廟劇烈震動。原來祭壇下埋著的不僅是遺詔,還有足以摧毀半座城池的火藥。老吳抓起遺詔,拽著紅酥衝向密道:"快走!他們早就在這裏設了死局!"陰墨瑤強撐著用銀絲纏住追來的黑衣人,嘶啞道:"我斷後!去驚濤號!"
    當紅酥衝出廟門的刹那,身後傳來山崩地裂的轟鳴。衝天火光中,土地廟的飛簷翹角扭曲成猙獰的輪廓,磚瓦碎裂聲裏仿佛夾雜著趙宇的輕笑。她跌坐在焦土上,望著漫天灰燼中飄飛的殘垣,記憶如潮水般湧來:那年夏夜,趙宇翻牆而入,帶著沾著露水的荷香,將溫熱的綠豆糕塞進她掌心;某個月圓之夜,他握著她的手在廟前空地舞劍,劍光與月光糾纏成溫柔的網;還有無數個清晨,他倚著廟門等她梳妝,故意用劍柄輕敲她的窗欞......此刻,這一切都隨著轟然倒塌的梁柱,碎成滿地再也拚不回的殘片。
    滾燙的淚水砸在帶血的遺詔上,暈開趙宇父親用生命寫下的字跡。紅酥顫抖著將遺詔貼在心口,那裏仿佛還殘留著趙宇最後那個帶著鐵鏽味的吻。遠處,驚濤號的船帆在曙光中緩緩升起,老吳沙啞的吆喝穿透硝煙。
    第一縷曙光刺破濃稠的黑暗,卻照不亮她失去所有溫暖的世界。紅酥握緊腰間那半塊永遠無法拚合的玉佩,轉身走向海邊。身後,土地廟的廢墟仍在燃燒,如同她熄滅的青春,而前方翻湧的海浪,正等待著承載新的仇恨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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