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4集:星陣下的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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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星崖上的冤骨陣
碎星崖的月光帶著股鐵鏽味。雅玲踩著滿地星屑往後退了半步,靴底碾過的星石發出細碎的呻吟,像有無數根針正從地底刺上來。她盯著腳邊的星陣紋路,那些銀亮的線條在月光下明明滅滅,剛才還覺得是天樞布下的聚星陣法,此刻卻突然看出了詭異——線條轉折處總有種不自然的僵直,像是……骨頭被硬生生拗斷的弧度。
“你們看這裏。”她的聲音發緊,指尖懸在離地麵三寸的地方。那裏的星紋突然鼓起個細小的包,銀輝透過表層的碎石滲出來,在她手心裏投下片網狀的陰影。蹲下身時,裙擺掃過地麵,帶起的浮塵中竟飄出半縷極淡的仙氣,不是活人的清冽,是陳腐的、帶著血腥氣的冷香。
指尖觸到陣眼裂紋的瞬間,雅玲渾身一震。那觸感絕不是石頭,冰涼堅硬的表麵裹著層薄灰,指甲刮過的地方露出玉色的內裏,上麵蜿蜒的雲紋被血色浸得發暗——是天界仙骨特有的雲紋烙印,隻有位列仙班五百年以上的神將,骨頭裏才會凝結出這樣的紋路。
“是被打入誅仙台的仙骨!”她猛地抽回手,掌心裏已多了片指甲蓋大小的碎骨,雲紋的末端還沾著點暗紅色的結晶,“天樞,你用冤魂的骨頭養陣!”
話音未落,崖心懸著的漆黑頭骨突然劇烈震顫。原本死寂的眼窩深處亮起兩團猩紅,像是有人用燒紅的烙鐵在裏麵捅了兩個窟窿。緊接著,股濃得化不開的黑霧從眼窩裏噴薄而出,落地時濺起的不是水花,是無數細碎的白骨碴。
“嗷——”黑霧中炸響聲蒼老的咆哮,蒼狼猛地抬頭,鬃毛根根倒豎。那團在霧中掙紮的虛影他再熟悉不過,玄色戰甲上的破洞、腰間斷裂的狼形玉佩,甚至連脖頸左側那道月牙形的傷疤,都和記憶裏父親最後一次抱他時的模樣分毫不差。隻是此刻那虛影的雙眼空洞無神,嘴角淌著黑血,雙手徒勞地抓著自己的脖頸,像是還在承受誅仙台上魂飛魄散的劇痛。
“爹……”蒼狼的指甲掐進掌心,血珠滴在地上,立刻被星陣的銀線吸了進去。他想衝過去,卻被月飛伸手攔住——黑霧裏又浮起更多虛影,有的缺了胳膊,有的少了半顆頭顱,最顯眼的是團捧著自己胸口的銀袍人影,那裏本該是心髒的位置,此刻隻有個不斷淌血的窟窿,露出的半截肋骨上刻著“搖光”二字。
“三百年前被誣陷通魔的百名仙兵。”月飛的星鏈突然發燙,鏈珠上的北鬥星紋個個亮起紅光,“他們的魂魄被鎖在骨陣裏,成了養料。”
那些虛影像是感應到了生人的氣息,齊齊轉過頭來。盡管麵容模糊,肖飛還是一眼認出了其中幾個——當年跟著師父鎮守南天門的老兵,還有那個總愛偷偷塞給他桂花糕的炊事兵老周。他們嘶吼著朝陣外的天樞撲去,半透明的手掌穿過紫袍,卻在觸及天樞衣襟的瞬間被股無形的力量彈開。
“砰!”虛影撞在星陣邊緣的銀線上,像是撞上了燒紅的烙鐵,整個身形瞬間扭曲、淡化,最後化作點點星光,尖叫著被頭骨的眼窩吸了進去。頭骨上的黑氣更濃了,原本光滑的表麵浮現出層薄薄的、類似皮膚的暗紅色薄膜。
天樞發出愉悅的低笑,伸手輕輕撫摸著頭骨,指尖劃過那些正在成形的肌理,像是在欣賞件絕世珍寶。“看到了嗎?”他轉頭看向臉色鐵青的肖飛,紫袍的袖擺掃過星陣,帶起的風裏飄著細碎的骨粉,“這些冤魂的怨氣,最適合做魔帝的血肉。越恨,長出來的肉身就越堅硬。”
他的目光突然定在肖飛緊握的雙拳上,笑容裏多了幾分惡意的殘忍“哦對了,忘了告訴你。”他故意頓了頓,看著肖飛的瞳孔一點點收縮,“包括你那死在鎖妖塔的師妹,靈溪,她的魂魄也在裏麵呢。”
“你說什麽?”肖飛的聲音像被冰碴凍住了,捆仙索在他腕間不安地躁動,金光幾乎要衝破束縛。三百年前鎖妖塔崩塌的畫麵突然砸進腦海——漫天飛舞的符咒,師妹染血的紅衣,還有最後那聲被巨石吞沒的“師兄快走”。他一直以為靈溪是魂飛魄散了,天庭的功德簿上也明明白白寫著“靈溪仙子,以身殉塔,魂歸天地”。
黑霧似乎聽到了這個名字,突然劇烈翻湧起來。原本混亂的虛影紛紛退開,讓出條通路。團比其他虛影更淡的紅影從霧深處飄出來,身形纖細,手裏緊緊攥著什麽東西。盡管麵容被黑氣籠罩看不真切,但那身紅衣,那在風中飄動的半舊發帶,肖飛絕不會認錯。
“靈溪……”他的聲音發顫,往前邁了半步,卻被星陣的邊緣狠狠彈了回來。捆仙索的金光撞上銀線,發出刺耳的嗡鳴,震得他虎口發麻。
紅影似乎聽到了他的呼喚,微微頓了頓。攥著東西的手緩緩抬起,那是半塊玉佩,玉質溫潤,上麵刻著的“溪”字被黑氣浸得發黑,正是當年他送靈溪的出師禮。她似乎想把玉佩遞過來,可剛伸直手臂,就被股無形的力量猛地拽回頭骨方向。紅影發出聲痛苦的嗚咽,身影在拉扯中變得越來越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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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開她!”肖飛目眥欲裂,捆仙索暴漲數丈,金光如火龍般纏向頭骨。天樞卻早有準備,側身避開的同時,骨錘重重砸在星陣邊緣的仙骨上。
“咚——”沉悶的響聲裏,星陣的銀線突然亮起刺目的紅光。那些埋在地下的仙骨開始劇烈震動,碎星崖頂傳來此起彼伏的骨裂聲,像是有無數冤魂正在地底磨牙。紅影被紅光死死釘在原地,玉佩上的“溪”字漸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層粘稠的黑霧。
“別激動啊,肖飛。”天樞慢條斯理地擦拭著骨錘上的符咒,看著肖飛因憤怒而顫抖的肩膀,笑得越發得意,“你越是動怒,她的魂魄就被吸得越快。想想看,等魔帝的肉身長成,你師妹的魂魄就會變成他左手的一根骨頭,永遠受那蝕骨之痛,這不正是你最不想看到的嗎?”
雅玲突然拽了拽肖飛的衣袖,示意他看靈溪的虛影。盡管被紅光拉扯得痛苦不堪,那抹紅影的手卻始終保持著向上托舉的姿勢,不是在求救,更像是在……指引。她的指尖對著星陣的某個角落,那裏的銀線顏色比別處深些,底下埋著的仙骨似乎有細微的鬆動。
“天樞用仙骨的怨氣催動星陣,但怨氣越重,陣眼就越容易出現裂痕。”雅玲壓低聲音,靈玉在她掌心發出微弱的綠光,照出星陣下交錯的骨縫,“靈溪在告訴我們陣眼的位置,是用她自己的仙骨拚的那塊。”
月飛的星鏈突然纏上肖飛的手腕,冰涼的觸感讓他稍微冷靜了些。“別中他的計。”月飛的聲音沉穩有力,星鏈上的北鬥星紋與雅玲的靈玉遙相呼應,在半空中畫出個微小的星圖,“他需要你的靈力來催化魔帝的肉身,這些話都是激將法。”
黑霧裏的靈溪似乎聽懂了,紅影用力點了點頭。她突然調轉方向,不再對抗那股拉扯的力量,反而順著紅光的牽引,一點點靠近頭骨。就在虛影即將被完全吸入眼窩的瞬間,她猛地將玉佩擲向雅玲指出的那個角落。
“啪!”玉佩撞在星陣的銀線上,沒有碎,反而發出聲清脆的鳴響。玉質裏透出的微光與雅玲的靈玉產生共鳴,星陣下的仙骨開始發出“咯吱”的抗議聲。那塊刻著雲紋的碎骨在雅玲掌心發燙,上麵的血跡竟順著紋路流動起來,像是在重寫某種古老的符咒。
天樞的臉色終於變了“找死!”他舉著骨錘就往玉佩墜落的地方砸去,卻被月飛的長劍攔住。星鏈如活蛇般纏上他的手腕,北鬥第七星的光突然暴漲,將骨錘上的符咒寸寸燒毀。
“你以為隻有你們能看懂星象嗎?”月飛的劍尖抵在天樞咽喉,星鏈上的搖光星紋亮得驚人,“搖光早就把你的布陣圖傳給我們了,包括你用誰的骨頭做了陣眼。”
蒼狼突然發出聲震耳的狼嚎,胸口的疤痕裂開細小的血口,血珠滴在地上,竟與星陣的紋路產生了共鳴。黑霧中他父親的虛影猛地抬頭,空洞的眼窩裏第一次有了微光。這一次,當他再次撲向天樞時,玄色戰甲上突然浮現出層金光——那是蒼狼用自己的精血喚醒的父魂之力。
“砰!”虛影的拳頭結結實實砸在天樞胸口,紫袍瞬間裂開道口子。天樞踉蹌後退,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滲血的衣襟“不可能……誅仙台下來的魂魄怎麽可能還有力量……”
“因為恨,也因為愛。”雅玲蹲下身,將掌心的碎骨按在靈溪玉佩墜落的地方。碎骨與玉佩接觸的瞬間,星陣的銀線突然開始反轉,原本吸向頭骨的星光,此刻正爭先恐後地湧回那些冤魂虛影體內。“你隻利用了他們的恨,卻忘了他們還有要守護的東西。”
黑霧中的紅影漸漸清晰起來,靈溪的麵容在星光中顯現,還是記憶裏的模樣,隻是眉宇間多了幾分堅毅。她接住反彈回來的玉佩,這一次,手指終於穿過了那層無形的屏障,握住了肖飛懸在半空的手。
“師兄,我沒被控製。”她的聲音帶著星光的清冽,驅散了肖飛心頭所有的陰霾,“我在等機會毀了這鬼東西。”
肖飛反手握緊那隻微涼的手,捆仙索的金光突然變得柔和,像層溫暖的繭,將所有冤魂的虛影護在其中。他看著天樞驚慌失措的臉,突然明白,這場戰鬥從來不是靠力量,而是靠那些藏在仇恨底下,從未熄滅過的善意與希望。
頭骨的眼窩開始劇烈收縮,黑氣在反轉的星陣中痛苦地尖叫。那些被星光重新填滿的冤魂虛影圍在天樞身邊,三百年的怨恨化作實質的鎖鏈,將他牢牢捆在星陣中央。蒼狼父親的虛影按住天樞的肩膀,聲音裏的冰寒足以凍結整個碎星崖“當年你誣陷我通魔時,可曾想過會有今日?”
天樞的嘶吼被淹沒在無數冤魂的控訴聲中。雅玲站起身,看著靈溪的虛影與肖飛並肩而立,突然覺得碎星崖的月光似乎沒那麽冷了。星陣下的仙骨還在微微震動,但這次不再是痛苦的呻吟,更像是種解脫的歎息。
她低頭看向掌心的碎骨,雲紋上的血跡已經幹透,露出底下溫潤的玉色。或許用不了多久,這些被褻瀆的仙骨就能真正安息,而那些被囚禁的魂魄,也終將找到屬於自己的輪回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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