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池金桂落，故魂映劍歸
    瑤池的晨霧還沒散盡，玉階上凝著的露珠剛被第一縷陽光染成碎金，打理花木的仙娥青珞便提著鎏金銅壺往桂樹走去。那株三千年的桂樹就立在瑤池西岸，枝椏斜斜探向湖麵，是玄穹仙將當年親手栽下的。往日裏這樹極有靈性，隻在每年玄穹生辰那日開花，花瓣落滿湖麵時，連忘川的幽冥沙都會飄來幾片湊趣。可今日辰時剛過，青珞的指尖剛觸到一片蜷縮的花苞，整棵樹便突然輕輕震顫起來，像是被誰用仙力溫柔拂過。
    “簌簌——”細碎的金桂從枝頭落下，起初隻是零星幾點，落在青珞的雲袖上，帶著不同於尋常花瓣的暖意。她驚得後退半步，銅壺裏的泉水灑在青石上，濺起的水花竟也沾了幾分桂香。下一刻，更驚人的景象出現了：滿樹花苞像是被施了仙法般驟然綻放，金色的花瓣乘著晨風向四周散開，轉瞬便織成了漫天金雨，連瑤池的霧氣都被染成了淡金色，遠遠望去，仿佛整座瑤池都浸在流光裏。
    “桂樹開花了！開得這樣盛！”青珞的驚呼穿透晨霧，引來了殿內的人。此刻瑤池殿中正擺著小宴，玉帝剛端起玉杯，杯沿還沾著桂花釀的甜香，聽見喊聲便快步走了出來。他站在殿階上，望著漫天金雨，銀白的胡須輕輕顫動——自玄穹魂歸歸墟後，這桂樹便失了往日的活潑，如今離玄穹生辰尚有三月，竟突然綻放，還下了這般罕見的桂花雨，實在蹊蹺。
    肖飛跟在玉帝身後，腰間的靈玉佩突然發燙，那是玄穹當年親手交給他的，裏麵藏著一縷殘魂，平日裏隻溫得像揣了顆暖陽，此刻卻熱得像是要燒起來。他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金桂，指尖剛碰到花瓣，便覺一股熟悉的仙力順著指尖蔓延開來，與玉佩的溫度漸漸重合。這股仙力他太熟悉了——當年在碎星崖，玄穹的殘力凝成光盾護住時空之核時，便是這樣溫暖的感覺。
    “這花瓣不對勁。”重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著幾分沙啞。這位魔界至尊今日罕見地沒穿玄鐵戰甲，隻著了件墨色常服，玄鐵般的手指捏起一片金桂，眉頭微微皺起，“有玄穹那小子的氣息，很淡，但錯不了。”他話剛說完，空中的金桂突然加快了飄落的速度，無數片花瓣在空中打著旋兒，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漸漸匯聚成一道半尺高的虛影。
    那虛影穿著玄色仙袍，腰間別著柄迷你的長槍，雖看不清麵容，可光是那熟悉的身姿，就讓在場的人紅了眼眶。當年玄穹在歸墟封印域外濁霧時，就是穿著這樣的仙袍，握著長槍，背影在金光裏格外挺拔。
    “是玄穹仙將！”有個年輕的仙童忍不住喊出聲，聲音裏滿是激動。他是去年剛入仙界的，常聽老兵們講玄穹的故事，此刻見了虛影，竟忍不住朝著湖麵的方向屈膝行禮。虛影像是聽到了他的聲音，緩緩轉過身，朝著仙童的方向輕輕點頭，然後便展開由花瓣組成的翅膀，朝著瑤池上空飛去。
    它飛得很慢，翅膀扇動時，金桂的香氣便隨著氣流散開，落在玉帝的肩頭。玉帝望著虛影的背影，手中的玉杯不知何時已捏得發白。他想起玄穹剛入仙界的模樣：那時玄穹還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仙，眉眼間滿是桀驁，總愛抱著酒壇跑到桂樹下，一邊喝酒一邊抱怨練兵太累。有次喝多了，還靠在剛栽下的桂樹旁，說要等這樹長得比淩霄殿還高，要在樹下辦一場五界盛宴，讓仙、魔、妖、人、冥五界的生靈都來熱鬧熱鬧。
    如今桂樹早已枝繁葉茂，枝椏都快伸到殿頂了，可那個說要辦盛宴的人，卻再也沒能親自看到。
    虛影在瑤池上空盤旋了一圈，像是在打量這片熟悉的地方。它飛過湖麵時，金色的花瓣落在水麵，激起層層漣漪，漣漪裏竟映出了往日的景象：玄穹抱著酒壇靠在桂樹下，肖飛坐在他身邊翻著兵書，重樓則蹲在一旁，偷偷往玄穹的酒壇裏加魔界的烈酒。那些畫麵一閃而過，卻讓肖飛的眼眶瞬間紅了——那是他們三人最難忘的時光，後來玄穹忙著守護五界，這樣悠閑的日子便再也沒有過。
    虛影飛過肖飛身邊時，突然停住了。它伸出花瓣凝成的手，輕輕碰了碰肖飛腰間的靈玉佩，玉佩瞬間發出耀眼的白光，與虛影的金光交織在一起。肖飛隻覺心口一熱，仿佛又聽到了玄穹的聲音，帶著少年人特有的爽朗：“肖飛，下次練兵可別再輸給我了，不然這壇桂花釀，你可沒份喝。”
    “玄穹……”肖飛的聲音哽咽著，伸手想去觸碰虛影，可指尖穿過花瓣時，隻摸到一片虛無。他這才想起，眼前的不過是玄穹殘魂引動桂花凝成的幻影，並非真正的玄穹歸來。
    重樓看著這一幕，喉結動了動。他想起當年在魔界邊界，玄穹為了救他，硬生生扛下了域外濁霧的一擊，那時玄穹的仙袍染滿了金色的仙血，卻還笑著說：“重樓，你可別死，不然以後沒人陪我喝酒了。”如今，酒還在，人卻不在了。
    虛影似乎察覺到了眾人的傷感，它扇動著花瓣翅膀，朝著桂樹的方向飛去。當它落在桂樹的枝幹上時，整棵桂樹突然爆發出強烈的金光，金光中，一柄長槍的虛影緩緩浮現——那是玄穹的本命武器“淩霄槍”。
    玉帝看到淩霄槍，眼中閃過一絲震驚。他知道，淩霄槍與玄穹的神魂緊密相連，如今淩霄槍的虛影出現，說明玄穹的殘魂並未完全消散，或許還藏在某個地方。
    “難道玄穹還有歸來的可能？”肖飛激動地問道，眼中滿是期待。
    玉帝沉吟片刻，緩緩說道：“玄穹當年為了封印域外濁霧，將自己的大部分神魂注入了歸墟的封印中，隻留下一縷殘魂在靈玉佩裏。如今桂樹開花，淩霄槍虛影出現，或許是歸墟的封印有了變化，玄穹的神魂正在逐漸蘇醒。”
    就在這時，瑤池的湖麵突然掀起巨浪，一道黑色的霧氣從湖底冒出，霧氣中傳來陣陣詭異的笑聲：“哈哈哈，玄穹，你以為封印了我這麽多年，我就沒辦法出來了嗎？今日你的殘魂現世，正好讓我吸收了你的神魂，突破這封印！”
    眾人臉色一變，肖飛立刻拔出腰間的佩劍，重樓也召喚出了自己的魔刀，兩人擋在玉帝身前，警惕地盯著黑色霧氣。
    虛影看到黑色霧氣，突然變得激動起來。它從桂樹枝幹上飛起，朝著黑色霧氣衝去，同時，淩霄槍的虛影也朝著黑色霧氣刺去。金色的光芒與黑色的霧氣碰撞在一起，發出刺耳的聲響。
    “玄穹的殘魂雖然力量微弱，但淩霄槍是上古神器，或許能暫時壓製住這域外濁霧。”玉帝說道，同時雙手結印，一道金色的仙力朝著虛影飛去，“肖飛，重樓，你們快協助玄穹的虛影，我來加固封印！”
    肖飛和重樓點頭，兩人同時釋放出自己的力量，肖飛的仙力和重樓的魔力交織在一起，形成一道強大的屏障，將黑色霧氣困在其中。虛影則握著淩霄槍的虛影，不斷地朝著黑色霧氣發起攻擊，金色的光芒一點點侵蝕著黑色霧氣。
    黑色霧氣中的笑聲漸漸變得淒厲起來：“不！我不會就這樣認輸的！玄穹，我要讓你和這五界一起毀滅！”
    說著，黑色霧氣突然膨脹起來，想要衝破眾人的包圍。就在這時，桂樹突然再次震顫起來，無數片金桂花瓣朝著虛影飛去，融入到虛影的身體裏。虛影的體型漸漸變大，力量也越來越強，淩霄槍的虛影也變得更加清晰。
    “這是桂樹的力量！”青珞驚喜地喊道，“桂樹吸收了三千年的仙力，如今它在幫助玄穹的虛影！”
    得到桂樹力量的虛影，力量大增。它握著淩霄槍，朝著黑色霧氣猛地刺去，金色的長槍穿透了黑色霧氣的核心，黑色霧氣發出一聲慘叫，漸漸消散在空氣中。
    當黑色霧氣完全消散後，虛影的力量也消耗殆盡，它緩緩落在桂樹的枝幹上，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玄穹！”肖飛喊道，想要衝過去，卻被重樓拉住了。
    重樓搖了搖頭，輕聲說道：“讓他安心去吧，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虛影看著眾人，似乎想要說些什麽，卻最終隻是朝著眾人輕輕點頭，然後化作無數片金桂花瓣，落在了桂樹的枝幹上。桂樹的金光漸漸褪去，恢複了往日的模樣，隻是枝頭的金桂開得更加茂盛了。
    玉帝看著桂樹，輕聲說道：“玄穹雖然沒能真正歸來，但他的精神永遠守護著這五界。從今往後，這株桂樹便作為玄穹的象征，永遠立在瑤池西岸，讓五界的生靈都記得，曾經有一位仙將，為了守護五界，犧牲了自己。”
    肖飛撫摸著腰間的靈玉佩，玉佩已經恢複了往日的溫度，像是玄穹在輕輕安慰著他。他抬頭望著桂樹，眼中滿是堅定：“玄穹，你放心，我們會替你守護好這五界，等你真正歸來的那一天。”
    重樓也望著桂樹，嘴角露出一絲難得的笑容：“玄穹，下次見麵，我一定陪你喝個夠。”
    青珞提著鎏金銅壺，輕輕為桂樹澆上泉水，她輕聲說道：“玄穹仙將，以後我會好好照顧這株桂樹，等你回來，再看這滿樹的金桂開花。”
    陽光透過晨霧，灑在瑤池的湖麵上，金色的波光粼粼，桂樹的枝頭，金桂輕輕搖曳，仿佛在回應著眾人的話語。或許，在不久的將來，當桂樹再次綻放，玄穹真的會帶著滿身的金光，回到這片他守護過的土地，與故人重逢，共赴那場遲到了三千年的五界盛宴。
    日子一天天過去，瑤池西岸的桂樹成了仙界最熱鬧的地方。每天都有仙娥、仙童來這裏打掃、澆水，也有不少仙人來這裏緬懷玄穹，聽肖飛和重樓講玄穹當年的故事。
    肖飛時常會坐在桂樹下，拿出玄穹當年愛喝的桂花釀，倒上兩杯，一杯自己喝，一杯灑在桂樹下，像是在與玄穹共享這美酒。他還會對著桂樹講述五界的近況，告訴玄穹，如今的五界太平無事，大家都在努力守護著這片土地，就像當年玄穹守護他們一樣。
    重樓也經常來桂樹這裏，他不再像以前那樣總是穿著玄鐵戰甲，反而常常穿著墨色常服，坐在桂樹下，靜靜地看著湖麵。有時，他會拿出魔界的烈酒，喝上幾口，然後對著桂樹說：“玄穹，你說過要陪我喝魔界的烈酒，可你還沒喝到呢，可別忘了。”
    玉帝也會時常來這裏，他會站在桂樹旁，望著滿樹的金桂，想起玄穹當年的模樣，眼中滿是欣慰。他知道，玄穹雖然不在了，但他的精神已經融入了五界的每一個角落，激勵著每一個守護五界的生靈。
    有一天，青珞在打理桂樹時，發現桂樹的枝幹上長出了一個小小的嫩芽。這個嫩芽與其他的嫩芽不同，它通體金黃，散發著淡淡的仙力。青珞驚喜地叫來肖飛和重樓，兩人看到這個嫩芽，眼中都閃過一絲激動。
    “這難道是玄穹的神魂在與桂樹融合？”肖飛說道，聲音裏滿是期待。
    重樓也點了點頭：“有可能，這嫩芽散發的仙力，與玄穹的仙力很像。”
    玉帝聽到消息後，也趕了過來。他看著這個金色的嫩芽，沉吟片刻，說道：“這嫩芽或許是玄穹神魂與桂樹結合的產物，隻要我們好好培養，或許有一天，玄穹真的能借助桂樹的力量，重新凝聚神魂，歸來人間。”
    從此以後，眾人更加用心地照顧這株桂樹，尤其是那個金色的嫩芽。他們每天都會用瑤池的仙水澆灌，用仙力滋養，希望這個嫩芽能快點長大。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又到了玄穹的生辰。這一天，瑤池西岸的桂樹突然爆發出強烈的金光，金色的嫩芽長成了一片小小的葉子，葉子上，竟浮現出了玄穹的側臉。
    眾人看到這一幕，都激動得熱淚盈眶。肖飛伸出手，輕輕撫摸著這片葉子，仿佛摸到了玄穹的臉頰。他輕聲說道：“玄穹，生日快樂，我們都在等你。”
    重樓也看著這片葉子，眼中滿是溫柔：“玄穹，等你回來，我們再好好喝一場。”
    玉帝看著這片葉子，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玄穹，你看，大家都在等你，五界也在等你。”
    金色的葉子在陽光下輕輕搖曳，仿佛在回應著眾人的話語。或許，在不久的將來，當這片葉子長成枝幹，當桂樹再次開滿金桂，玄穹真的會從桂樹中走出，帶著滿身的金光，回到這片他深愛的土地，與故人重逢，共赴那場遲到了三千年的五界盛宴。
    瑤池的晨霧依舊，玉階上的露珠依舊被陽光染成碎金，桂樹的枝頭，金桂輕輕搖曳，散發著淡淡的香氣。這裏，承載著五界的希望，也承載著眾人對玄穹的思念。而這份思念，終將化作力量，等待著玄穹歸來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