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集:望星鏡中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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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星鏡裏的五界長歌
    五界新歲宴的琉璃燈盞懸在淩霄殿穹頂,萬千光點墜成流動的星河。殿內的白玉柱上纏著金線織就的祥雲紋,階前擺著從人間運來的紅梅,花瓣上還凝著未化的霜,卻被殿內的暖意烘得微微發亮。王母親手釀的瑤池仙釀在玉杯中晃出金波,杯沿沾著的桂花蜜還凝著清甜,連空氣裏都飄著桂香與酒香交織的暖意。
    玉帝指尖剛觸到杯耳,殿外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光暈——是冥界侍者捧著望星鏡來了。那侍者周身裹著淡灰的霧,腳步輕得像踏在雲裏,手中的望星鏡通身泛著幽藍,邊緣刻著忘川河的波紋,每一道紋路裏都嵌著細碎的光點,像是把整條忘川的星光都收進了鏡中。
    冥王親自上前接過後,將它置於殿中高台上。他指尖拂過鏡沿時,幽藍光暈突然漫開,像一層薄紗裹住了半個大殿,“此鏡能映未來,今日便借新歲宴,讓五界看看往後的光景。”話音落,望星鏡猛地亮起,一道光柱衝破淩霄殿頂,將五界的輪廓都映在了半空,連殿外飄過的雲,都被染成了淡淡的藍。
    最先清晰的是仙界。鏡中的瑤池比此刻更盛,千株桂樹綴滿金蕊,風一吹便落得滿庭芬芳,桂花落在玉階上,積成薄薄一層金毯。仙童們提著竹籃在樹下穿梭,籃中盛著剛摘的桂花,笑聲順著風飄到淩霄殿外,連鏡外的人都仿佛能聽見那清脆的響動。
    玉帝眯眼細看,竟見自己的身影坐在桂樹下,鬢邊雖添了幾縷銀絲,眼底卻滿是笑意。他手中捧著一壇桂花釀,壇口的封泥剛拆開,酒香混著桂香飄得很遠,身旁還放著玄穹當年常用的長槍——槍杆上的木紋依舊清晰,槍尖泛著淡淡的銀光,像是隨時會有人握起它,再耍一遍當年的“守護槍法”。陽光透過桂葉灑在衣擺上,暖得像那年玄穹還在時,兩人在桃花樹下對飲的午後,那時玄穹還笑著搶他的酒壇,說他釀的酒總少了點烈氣。
    “陛下快看,是昆侖靈脈!”肖飛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幾分激動。他鬢角的發絲已有些花白,可眼神依舊明亮,像當年在碎星崖握著承影劍時一樣。
    鏡中畫麵流轉,昆侖山下的新靈玉已長成丈高,通體瑩白,像一塊被月光浸潤過的玉石。靈珠嵌在玉心,泛著溫潤的光,偶爾會閃過一道細碎的金紋,像是玄穹的殘魂在輕輕跳動。靈珠旁的承影劍斜插在石台上,劍身上的血紋偶爾亮起,與靈珠的光暈交相輝映,像是在回應靈玉的召喚。
    幾個年輕仙將圍著靈玉,捧著泛黃的《守護錄》低聲討論,書頁上還留著肖飛批注的字跡。其中一個穿白袍的少年抬手模仿“守護槍法”,手臂雖有些顫抖,動作卻有當年玄穹的幾分利落——他手腕轉動的弧度,槍尖指向的方向,都像極了玄穹留在《守護錄》裏的圖譜。
    白毛小狐從靈玉後跳出來,尾巴掃過少年的發頂,帶起一陣細碎的風。少年笑著去追,腳下的雲團晃了晃,驚起幾隻停在靈玉上的仙雀,翅尖帶起的風都裹著靈氣,落在靈玉上,激起一圈圈淡金色的漣漪。肖飛看著鏡中的小狐,眼眶微微發熱——當年它還是隻毛茸茸的小獸,如今已能沉穩地處理妖界事務,卻還是改不了愛鬧的性子。
    緊接著,畫麵落在了人間。江南斷橋旁的戲台正唱到熱鬧處,戲台上的伶人穿著玄穹的戲服,銀甲泛著光,長槍耍得虎虎生風,每一個轉身、每一次出槍,都引得台下觀眾拍著手叫好。孩童們舉著糖畫追跑,糖畫的形狀正是玄穹的長槍,糖絲晶瑩剔透,在陽光下泛著甜光,有個胖嘟嘟的小孩不小心摔了一跤,卻先護著手裏的糖畫,生怕那“長槍”斷了。
    斷橋下的河水泛著粼粼波光,烏篷船從橋洞下劃過,船夫唱著江南的小調,歌聲混著戲台的鑼鼓聲,滿是人間的煙火氣。碎星崖下的“時空祠”擠滿了人,百姓們捧著剛采的鮮花放在供桌上——有牡丹、有杜鵑,還有從魔界移栽來的深色曼陀羅,每種花旁都放著一支小小的香燭,火苗輕輕跳動,映得供桌前的畫像愈發清晰。
    畫像裏的玄穹穿著銀甲,站在歸墟封印旁,眼底滿是堅定;肖飛握著承影劍,站在玄穹身側,神色沉穩;重樓抱著手臂,雖麵無表情,眼底卻藏著暖意。有個白發老人牽著孫兒的手,指著眼眶泛紅,“當年就是這位仙將,守住了咱們的人間煙火。要是沒有他,咱們哪能安安穩穩地過新年啊。”
    孫兒歪著頭,伸手摸了摸畫像旁掛著的小香囊,香囊是用藍色的布縫的,上麵繡著小小的槍影。“爺爺,這裏麵裝的是什麽呀?”小孩的聲音軟軟的,帶著好奇。
    “是碎星崖的土,”老人笑著摸了摸孫兒的頭,“據說能保平安,是當年仙將們封印濁霧的地方,沾著守護的靈氣呢。”孫兒似懂非懂地點點頭,把香囊抱在懷裏,像是抱著一件珍寶。
    鏡頭再轉,是妖界的萬妖穀。月華草已鋪滿山穀,淡金色的花穗在風中搖晃,像一片流動的星河。幾隻小狐狸臥在草叢裏,爪子撥弄著草葉上的露珠,露珠落在花瓣上,折射出細碎的光。穀中的溪流泛著銀光,溪邊的石頭上擺著幾個竹籃,裏麵裝著剛采的月華草,葉片上還沾著水珠,像是剛從晨露裏摘來的。
    白毛小狐坐在穀中最高的岩石上,尾巴比當年蓬鬆了許多,毛色依舊雪白,像一團落在岩石上的雲。它身旁的黑狐穿著深色的妖袍,捧著泛黃的妖界典籍,低聲匯報著妖界的近況——哪裏的草木長得茂盛,哪隻小獸學會了新的法術,語氣裏滿是認真。
    遠處傳來一陣清脆的鳥鳴,幾隻彩羽靈鳥銜著桂花飛來,翅膀掠過月華草,帶起一陣淡金色的花雨。它們落在白毛小狐的肩頭,將花瓣輕輕放在它的爪邊——那是瑤池桂樹的花,花瓣上還帶著淡淡的仙力,每年這個時候,靈鳥都會銜著花來妖界,像是在替玄穹送來問候。白毛小狐低頭聞了聞桂花,眼底閃過一絲溫柔,像是想起了當年玄穹在妖界飲酒時,笑著把桂花撒在它身上的模樣。
    魔界的景象隨後浮現。禁地的隕星碎片旁擺著一壇桂花酒,酒壇是用魔界的黑石做的,泛著冷硬的光,壇口的封條是紅色的,上麵用魔界的文字寫著“新歲祭玄穹”五個字,字跡剛勁有力,是重樓的手筆。
    重樓的身影站在碎片旁,身形比當年略有些佝僂,卻依舊挺拔,像一株在魔界風沙裏站了千年的古木。他指尖劃過碎片上的藍光,動作輕柔得不像那個當年在淩霄殿裏敢與玉帝對飲的魔將,身旁的小魔正學著他的模樣,輕輕撫摸碎片,小魔的眉眼間有幾分重樓的影子,卻少了幾分冷硬,多了幾分溫和。
    遠處的魔兵們在練兵場操練,鎧甲碰撞的聲音隔著風傳來,卻不刺耳,反而帶著一種整齊的韻律。他們的招式裏竟摻著“守護槍法”的影子——出槍時的力度,收槍時的沉穩,都像極了玄穹留在《守護錄》裏的記載。重樓偶爾抬手指點,聲音隔著風傳來,帶著幾分難得的溫和:“玄穹這槍法,護得住五界,也護得住咱們魔界。別總想著打打殺殺,守住自己的家園,才是真本事。”
    風卷過練兵場的旗幟,旗麵上的魔紋與槍影交疊,竟生出幾分祥和。有個年輕魔兵耍槍時不小心失了手,槍杆落在地上,重樓沒有責罵,反而走過去,握著他的手,重新演示了一遍招式,指尖的動作,與當年玄穹教他槍法時一模一樣。
    最後,望星鏡映出了冥界。忘川河靜靜流淌,河水泛著淡淡的金光,不再像當年那樣泛著冷意,連河麵上的霧都變得輕柔。奈何橋上的魂魄不再垂淚,而是笑著與孟婆道別,孟婆湯的碗裏,竟也飄著一朵小小的桂花,像是特意添上的暖意。
    冥王站在憶夢鏡旁,穿著深色的長袍,身影比當年沉穩了許多。他看著過往的魂魄觸碰鏡麵,眼神裏滿是溫和——鏡中映出的是玄穹守護五界的片段:有他在歸墟封印濁霧的模樣,有他在碎星崖握著長槍的身影,還有他在瑤池與眾人對飲的笑容。
    有個穿著舊衣的魂魄看完,對著鏡麵深深鞠躬,眼眶泛紅,“仙將,當年若不是你,我早就成了濁霧的養料,哪能有來世的機會啊。”話音落,鏡沿突然亮起微光,像是玄穹在輕輕回應,那光芒落在魂魄身上,讓他的身影愈發清晰。
    新立的石碑前擺著幾支白色的花,是從人間移栽來的茉莉,花瓣上還凝著露珠。碑上“隻要五界還有一人需要守護,我便不會停下”的字跡,在幽藍的光中愈發清晰,偶爾會閃過一道金紋,像是玄穹的聲音在輕輕回響。
    就在眾人沉浸在這平和景象中時,望星鏡的光暈突然變亮,比之前更盛,連淩霄殿的穹頂都被染成了淡金色。歸墟封印的輪廓緩緩浮現,玄穹的虛影就站在封印之上,白衣依舊,長發隨風飄動,周身泛著淡淡的金光,像當年他還在時一樣。
    他抬手拂過封印上的金光,指尖劃過的地方,封印的光芒愈發明亮。目光掃過鏡中的五界——從仙界的桂樹到人間的戲台,從妖界的月華草到魔界的練兵場,再到冥界的忘川河,最後落在淩霄殿中眾人的臉上,眼底滿是溫柔。
    “陛下,肖飛,重樓……”玄穹的聲音透過鏡麵傳來,溫和得像風,沒有一絲波瀾,卻讓每個人的心底都泛起暖意,“五界安好,我便安心了。這些年,辛苦你們了。”
    他對著淩霄殿的方向深深鞠躬,腰彎得很低,像是在感謝每個人的守護。再抬頭時,眼底盛著笑意,那笑容與當年在瑤池搶酒時一樣,帶著幾分少年氣,卻又多了幾分釋然。
    肖飛的指尖微微顫抖,他抬手摸了摸胸口——那裏曾揣著玄穹留下的碎石,如今碎石雖已融入時空之核,可那份溫度卻仿佛還在。他想起當年在碎星崖,玄穹的殘力護住時空之核的模樣,想起玄穹在魔界禁地留下的字跡,眼眶漸漸泛紅。
    重樓握緊了手中的酒壇,指節泛白。他喉結滾動,像是有話要說,最終卻化作一聲輕笑,隻是那笑聲裏,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哽咽。他想起當年在魔界禁地,玄穹的殘力凝成光盾護住他們,想起玄穹說“咱們也算共過生死”,心裏像是被什麽東西輕輕撞了一下。
    玉帝望著玄穹的虛影,眼眶微紅,抬手將杯中桂花釀灑向鏡麵。酒液落在鏡上,沒有散開,反而化作一道金光,飄到玄穹的虛影旁,“今年的酒,還是你喜歡的甜度,比去年的烈了點,你要是在,肯定會搶著喝。”
    玄穹的虛影看著那杯酒的光暈,笑著點頭,眼底的笑意更濃了。他轉身麵向歸墟深處,身影漸漸變得透明,像被風吹散的霧。可他仍在最後一刻回頭,對著五界生靈揮了揮手,動作輕柔,像是在說“再見”,又像是在說“勿念”。
    望星鏡的光暈慢慢暗下,幽藍色的光漸漸褪去,可玄穹的微笑,卻像刻在了鏡麵之上,與五界的未來景象,一同印在了在場每個人的心裏。
    淩霄殿內靜了片刻,沒有一絲聲響,連呼吸都變得輕柔。隨後,不知是誰先鼓起了掌,掌聲像漣漪一樣擴散開來,越來越響,震得殿頂的琉璃燈都輕輕晃動。
    人間的雜耍藝人踩著鼓點翻了個跟頭,手中的彩綢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在燈盞上,沾了點桂香;妖界的靈鳥落在燈盞上唱起歌,聲音清脆,像月光落在琴弦上;魔界的魔兵舉起酒壇歡呼,酒液灑出來,落在地上,竟也帶著幾分清甜;冥界的侍者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眼底的冷意被暖意取代。
    玉帝舉起玉杯,聲音傳遍淩霄殿,帶著幾分沙啞,卻滿是力量:“今日望星鏡映未來,五界和平,玄穹心安,這杯酒,敬五界,敬守護,也敬玄穹!”
    眾人舉杯,玉杯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仙釀的清甜、桂花的芬芳、人間的煙火氣、妖界的草木香、魔界的酒香、冥界的清冽,在殿中交織,形成一股溫暖的氣流,裹住了每個人。望星鏡雖已暗下,可每個人都知道,鏡中的景象不是虛幻——那是五界生靈用守護換來的未來,是玄穹用一生守護的心願,更是往後歲歲年年,五界要共同守護的長歌。
    宴罷時,夜色已深。淩霄殿外的星河愈發明亮,月光落在玉階上,積成薄薄一層銀霜。肖飛走到望星鏡旁,指尖輕輕觸碰鏡麵,鏡麵還有一絲餘溫,仿佛還能感受到玄穹虛影的溫度。他想起玄穹在《守護錄》裏寫的話:“守護不是執念,是讓五界生靈都能自在生活的信念。”如今,這份信念,終於在五界紮下了根。
    重樓拍了拍他的肩膀,遞過一壇桂花酒——壇口的封條還沒拆,上麵寫著“肖飛親啟”。“往後每年隕星祭,我都多釀一壇,分你一半,”重樓的聲音依舊帶著幾分粗糲,卻滿是真誠,“玄穹要是知道,肯定也會想喝咱們一起釀的酒。”
    肖飛接過酒壇,點了點頭,眼眶微紅,卻笑了出來。白毛小狐跳上高台,尾巴掃過鏡沿,帶起一陣細碎的風,像是在與玄穹道別。它抬頭望了望殿外的星河,像是在尋找玄穹的身影,隨後輕輕蹭了蹭肖飛的手臂,像是在安慰他。
    玉帝望著殿外的星河,輕聲道:“明年的桂花釀,還要埋在桂樹下,等風來的時候,玄穹說不定還能聞到。”他抬手摸了摸身旁的長槍,槍杆的溫度依舊,像是玄穹剛握過一樣。
    望星鏡旁的光暈漸漸散去,可五界未來的景象,卻像一顆種子,落在了每個人的心裏。往後的歲月裏,仙界的桂花會年年盛開,風裏永遠帶著桂香;人間的守護日會年年熱鬧,戲台會永遠唱著玄穹的故事;妖界的月華草會年年生長,山穀裏永遠滿是生機;魔界的桂花酒會年年釀造,壇口的封條永遠寫著“祭玄穹”;冥界的憶夢鏡會年年映照,鏡中永遠留著玄穹的身影。
    而玄穹的微笑,會永遠留在望星鏡裏,留在五界的每一寸土地上,留在每個人的記憶裏,提醒著所有生靈——守護的信念不滅,五界的和平便永遠不會消散。這曲五界長歌,會伴著星河,伴著歲月,永遠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