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界
    冰原的風裹著細碎的冰晶，像無數把小刀子刮在熊族戰士的臉上。鐵山的玄鐵頭盔早被黑霧侵蝕出斑駁的鏽跡，裸露在外的手臂更是結著一層薄薄的黑色冰晶，每一次揮動石錘，冰晶就會順著肌肉的紋路裂開，滲出血珠，可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兄弟們，再加把勁！”鐵山的吼聲震得周圍的冰層簌簌掉渣，他身後的二十名熊族戰士，個個都和他一樣，手臂、肩膀甚至臉頰上都有黑霧凍傷的痕跡，卻沒人後退半步。他們手中的石錘、狼牙棒重重砸在暗影結界上，每一次撞擊都會激起一團濃黑的霧氣，霧氣落在盔甲上，瞬間就能腐蝕出一個個小坑，落在皮肉上，便是刺骨的疼痛。
    暗影結界像一張巨大的黑網罩在祭壇上空，黑霧中怨靈的嘶吼聲越來越近，仿佛下一秒就要衝破結界，將所有人拖入無盡深淵。鐵山看著身邊一名年輕戰士的手臂已經開始發黑腫脹，那是黑霧毒素深入骨髓的征兆，可那戰士依舊咬著牙，將狼牙棒掄得虎虎生風，嘴裏還喊著“守住妖界”的口號。
    鐵山的心像被冰錐紮了一下，他知道再這樣硬拚下去，就算結界沒破，熊族戰士也要折損大半。可他沒有退路——祭壇上的黑袍人還在不斷注入黑暗力量，結界的光芒反而越來越盛，要是讓他們完成獻祭，整個妖界就完了。
    “喝！”鐵山深吸一口氣，將全身妖力都灌注到雙臂，土黃色的妖力順著肌肉的紋路蔓延，在手臂上凝成一層厚厚的石甲，擋住了部分黑霧的侵蝕。他雙手握住石錘的柄，猛地躍起，石錘帶著千鈞之力砸向結界，“砰”的一聲巨響，結界表麵出現了一道細微的裂紋，可還沒等眾人高興，裂紋就被黑霧迅速填補，甚至比之前更厚了幾分。
    鐵山重重落在冰麵上，膝蓋一彎，差點跪倒在地。手臂上的石甲開始崩裂，黑色的冰晶再次爬上皮膚，這次連骨頭都傳來陣陣刺痛。他喘著粗氣，看著結界上越來越濃的黑霧，心中湧起一股無力感——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看著黑暗吞噬妖界嗎？
    就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突然從人群後傳來，帶著幾分急切：“鐵山首領！別硬撞了！祭壇底部有三處凸起的石塊，那是結界的能量來源！”
    鐵山猛地回頭，隻見老灰兔正拄著拐杖，踉踉蹌蹌地跑過來。老灰兔的耳朵上沾著冰碴，臉上滿是焦急，他指著祭壇的底部，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我剛才在後麵觀察，發現那三處石塊一直在往結界裏輸送黑霧，隻要砸了它們，結界就會失去力量！”
    鐵山順著老灰兔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祭壇底部有三塊半人高的石塊，石塊表麵刻著複雜的黑色符文，黑霧正從符文的縫隙中源源不斷地湧出，順著祭壇的石柱往上爬，最終匯入結界。之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結界和黑袍人身上，竟沒人注意到這不起眼的石塊。
    “好！”鐵山眼中重新燃起鬥誌，他轉身對身後的戰士喊道，“阿石，你帶五個人繼續盯著結界，別讓黑霧擴散！其他人跟我來，砸了那三塊破石頭！”
    名叫阿石的熊族戰士立即應聲，帶領五名戰士組成人牆，用妖力抵擋著黑霧的侵蝕。鐵山則帶著剩下的十四名戰士，朝著祭壇底部衝去。祭壇周圍的黑霧更濃，剛靠近石塊，鐵山就感覺一股刺骨的寒意順著腳底往上爬，比之前撞擊結界時的凍傷更疼，仿佛連血液都要被凍住。
    “別管凍傷，先砸第一塊！”鐵山舉起石錘，對準最左邊的那塊凸起石塊，狠狠砸了下去。“咚”的一聲悶響，石錘砸在石塊上，迸出火星，石塊表麵隻是出現了幾道淺淺的裂紋，符文依舊在閃爍，黑霧還在不斷湧出。
    “媽的，真硬！”鐵山罵了一句，手臂上傳來的劇痛讓他的虎口發麻，可他沒有停頓，再次舉起石錘，用盡全身力氣砸向石塊。這一次，他將更多的妖力注入石錘，土黃色的妖力在錘頭上凝聚成一個尖銳的石刺。“咚——”第二錘落下，石塊發出一聲脆響，表麵的裂紋迅速蔓延，像一張蜘蛛網，符文的光芒瞬間暗淡下去，黑霧的湧出也慢了幾分。
    鐵山沒有停歇，第三錘緊接著砸下。這一錘，他幾乎賭上了所有力氣，石錘落下的瞬間，石塊“哢嚓”一聲碎裂開來，碎石四濺，符文徹底消失，黑霧也隨之停止湧出。與此同時，上方的暗影結界猛地一顫，光芒明顯暗淡了幾分，黑霧也稀薄了一些。
    “有效！”身後的戰士們歡呼起來，士氣大振。鐵山來不及高興，立即轉向中間的石塊：“快，乘勝追擊，砸第二塊！”
    中間的石塊比第一塊更硬，符文也更複雜。鐵山身邊的一名戰士剛舉起狼牙棒砸下去，就被石塊反彈的力量震得後退幾步，手臂上的凍傷瞬間加重，黑色的毒素開始順著血管蔓延。“首領，我來幫你！”另一名戰士衝上來，和鐵山一起，兩人合力舉起石錘，朝著石塊砸去。
    第一錘，石塊出現裂紋；第二錘，裂紋擴大；第三錘，石塊碎裂。當中間的石塊碎裂的瞬間，結界的光芒又暗了幾分，黑霧開始不穩定地翻滾，甚至有部分黑霧開始消散。
    隻剩下最後一塊石塊了。鐵山的手臂已經完全麻木，黑色的冰晶從手腕一直蔓延到肩膀，毒素順著血液往心髒的方向流去，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痛。可他知道，不能停，隻要砸碎最後一塊，結界就能徹底消散。
    他轉身看向身後的戰士，發現有兩名戰士已經因為凍傷和毒素暈倒在地，其他戰士也都搖搖欲墜，卻依舊堅持著。“兄弟們，再加把勁，最後一塊了！”鐵山的聲音有些沙啞，卻充滿力量。
    他和剩下的十一名戰士圍成一圈，將所有的妖力都匯聚到鐵山的石錘上。土黃色的妖力越來越濃，甚至在石錘周圍形成了一個小型的土元素漩渦。鐵山深吸一口氣，猛地將石錘砸向最後一塊石塊。
    “咚——”這一錘的力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大，石塊瞬間被砸得粉碎，碎石中甚至迸出了黑色的汁液，像是血液一般。當最後一塊石塊碎裂的瞬間，整個祭壇突然劇烈震動起來，上方的暗影結界發出“嗡”的一聲巨響，黑色的光芒迅速褪去，黑霧像潮水般退去，露出了祭壇頂部的景象——黑袍人首領正站在旗杆旁，手中握著一個黑色的骷髏頭，似乎正要完成最後的獻祭。
    黑霧散去的瞬間，一道清脆的哨聲從空中傳來。鐵山抬頭，隻見阿月帶領著三十名狐族戰士，正站在祭壇周圍的冰丘上，他們手中的長弓已經拉滿，箭頭上裹著橘紅色的火焰，那是狐族特製的火焰油，遇空氣即燃，能燒盡一切黑暗力量。
    “放箭！”阿月的聲音清脆卻堅定，三十支火焰箭矢像三十道流星，劃破冰原的天空，精準地射向祭壇頂部的旗杆。箭矢射中旗杆的瞬間，火焰油立即燃燒起來，橘紅色的火焰順著旗杆迅速蔓延，很快就將整個旗杆包裹。旗杆上掛著的黑色旗幟被火焰吞噬，發出“滋滋”的聲響，黑色的灰燼隨風飄散。
    “不！”黑袍人首領見狀，發出一聲憤怒的怒吼，聲音沙啞如砂紙摩擦。他猛地轉過身，想要衝過去撲滅旗杆上的火焰，可還沒邁出一步，一道身影就擋在了他的麵前。
    是肖飛。
    肖飛的玄鐵劍插在冰麵上，支撐著他的身體。他的胸口還在滲血，那是之前被黑袍人首領的黑芒擊中的傷口，嘴角也殘留著血跡，手臂上更是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黑色的毒素已經蔓延到了手肘。可他的眼神依舊堅定，手中的玄鐵劍泛著淡淡的白光，那是光明之力在抵抗毒素的侵蝕。
    “你的對手是我。”肖飛的聲音有些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他緩緩站直身體，將體內僅存的光明之力都注入玄鐵劍，劍身的白光越來越亮，甚至驅散了周圍殘留的黑霧。
    黑袍人首領看著肖飛，眼中閃過一絲殺意，他抬手就要釋放黑芒，可肖飛卻搶先一步，猛地衝向他，玄鐵劍帶著光明之力，朝著他頭上的兜帽劈去。黑袍人首領來不及躲閃，隻能下意識地抬手抵擋，可他的手臂剛碰到玄鐵劍，就被光明之力灼傷，發出“滋啦”的聲響。
    “哢嚓”一聲，玄鐵劍劈開了兜帽的係帶，黑色的兜帽掉落在冰麵上，露出了黑袍人首領的臉。
    當看到那張臉時，鐵山和周圍的戰士們都愣住了，甚至連肖飛都停下了動作，眼中滿是震驚。
    那是一張布滿黑色紋路的臉，紋路像蜘蛛網一樣覆蓋在額頭、臉頰和下巴上，讓整張臉顯得猙獰可怖。可即便如此，所有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那雙眼睛，那輪廓，分明就是十年前在黑風嶺失蹤的虎族前首領，虎烈！
    “虎烈？怎麽會是你！”鐵山失聲喊道，他和虎烈打過交道，十年前虎烈還是虎族的首領，為人豪爽，深受各族敬重，可後來在爭奪妖界盟主之位的戰鬥中戰敗，之後就消失在了黑風嶺，所有人都以為他已經死了，沒想到他不僅活著，還成了黑袍人的首領，用黑暗力量危害妖界。
    虎烈摸了摸臉上的黑色紋路，發出一聲冷笑，那笑聲中充滿了瘋狂和怨恨：“沒想到吧？十年了，你們都以為我死了，可我偏偏活著，還得到了更強大的力量！”他的眼神掃過周圍的戰士，最終落在肖飛身上，“肖飛，你以為憑你這點光明之力，就能阻止我？等我用妖界所有生靈的魂魄獻祭，打開黑暗深淵的大門，到時候整個妖界，都會成為我的奴隸！”
    肖飛看著虎烈臉上的黑色紋路，又看了看他身上濃鬱的黑暗力量，心中湧起一股怒火：“你為了力量，竟然投靠黑暗深淵，殘害同族？你對得起那些信任你的虎族族人嗎？”
    “同族？”虎烈嗤笑一聲，臉上的黑色紋路因為憤怒而扭曲，“當年我戰敗，那些所謂的同族誰幫過我？他們都巴不得我死！隻有黑暗深淵的力量願意接納我，給我複仇的機會！”他猛地舉起手，黑色的霧氣在他手中凝聚成一把巨斧，“今天，我就要讓你們所有人都付出代價！”
    鐵山看著虎烈，心中滿是失望和憤怒。他握緊手中的石錘，朝著肖飛喊道：“肖飛首領，我們來幫你！”
    肖飛搖了搖頭，他知道虎烈的力量很強，現在戰士們都已經疲憊不堪，還有不少人受了傷，貿然上前隻會白白犧牲。他深吸一口氣，再次舉起玄鐵劍，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不用，你們先照顧受傷的兄弟，這裏交給我。”
    說完，肖飛朝著虎烈衝去，玄鐵劍的白光與虎烈巨斧的黑霧碰撞在一起，發出刺眼的光芒。冰原上，光明與黑暗的對決，正式開始。
    鐵山站在原地，看著肖飛的身影，又看了看身邊受傷的戰士，心中充滿了愧疚。他知道，現在他能做的，就是保護好受傷的兄弟，不讓他們再受到傷害，同時等待機會，支援肖飛。
    冰原的風還在吹，旗杆上的火焰還在燃燒，照亮了所有人的臉。鐵山握緊石錘，眼神堅定——無論對手是誰，無論有多艱難，他們都要守住妖界，守住自己的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