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鳥林的晨霧被血腥味攪得渾濁，林間的風都帶著刺骨的寒意。月飛的身影在斑駁的樹影間如鬼魅般穿梭，腳下的枝頭承受著他驟然爆發的靈力，發出不堪重負的“咯吱”聲。他那雙總是沉靜如古潭的眸子，此刻正映著黑袍人周身翻湧的黑氣，銳利得像是要將這團汙濁撕裂。
    “嗡——”
    佩劍離鞘的瞬間，一聲清越的龍吟般的嗡鳴響徹林間，仿佛沉睡的神兵終於被喚醒。銀亮的劍身劃破潮濕的空氣，帶起一道耀眼的銀弧，那光芒純粹得不含一絲雜質，與黑袍人周身的黑氣形成鮮明的對峙。劍氣尚未及體，黑袍人周圍的黑霧已開始劇烈翻湧，像是被這凜然正氣逼得退避三舍。
    金翅雕族長在一旁振翅觀望，焦黑的左翼不住顫抖，它清晰地感受到這道劍氣中蘊含的力量——那是凝聚了月飛畢生修為的一擊，裹挾著斬妖除魔的決絕，直逼黑袍人麵門。它本以為這一劍至少能逼對方露出破綻，卻見黑袍人站在原地紋絲不動，甚至連兜帽下的臉都未曾抬一下，仿佛那道足以劈開巨石的劍氣不過是一陣微風。
    “小心！”雅玲在後方驚呼，仙鏡散發的柔光已籠罩住數隻受傷的雕族，她看得真切，黑袍人那隻垂在身側的左臂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透明，最終化作一團濃鬱的黑霧，如活物般迎向劍氣。
    銀弧沒入黑霧的刹那，竟像是石沉大海。原本銳不可當的劍氣在黑霧中掙紮了片刻，光芒便以驚人的速度黯淡下去，最後徹底消散無蹤，連一絲漣漪都未曾激起。
    月飛瞳孔驟縮，腳下借勢向後急退半步，穩穩落在另一根粗壯的枝椏上。他握著劍柄的手指微微收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這絕非普通的魔氣，尋常妖邪遇他的劍氣輕則重傷，重則魂飛魄散，可眼前這團黑霧竟能將劍氣完全吞噬，分明是將魔氣凝聚成了堪比實體的防禦，而且這防禦的韌性遠超他的想象。
    “魔氣凝聚的實體……”月飛低聲自語，聲音裏帶著一絲凝重，“看來是修煉了某種邪功。”他目光快速掃過黑袍人，對方的右臂仍保持著人形，手中那柄由黑氣凝聚而成的長鞭正微微晃動，鞭梢偶爾滴落幾滴黑色的液珠，落在地麵的枯葉上，瞬間便將枯葉腐蝕成一灘黑灰。
    既然破不了本體，那就先廢了他的攻擊手段！
    這個念頭在月飛腦中一閃而過，他手腕猛地翻轉，原本向後回撤的佩劍突然變向，銀亮的劍身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角度刁鑽得如同毒蛇吐信，目標直指黑袍人持鞭的右手。劍氣裹挾著淩厲的勁風，割裂空氣的聲音尖銳刺耳，顯然比剛才那一擊更加迅猛。
    黑袍人似乎沒想到月飛的變招如此之快，兜帽下的頭顱微微一動，像是終於正視起眼前的對手。他腳下的地麵突然裂開數道細紋，黑氣從裂縫中噴湧而出，借著這股力量，他的身體竟以一種違反常理的角度向後急退，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劍鋒。
    但月飛的目的已達到——他成功逼退了對方，更讓對方露出了防禦的破綻。
    就在此時，黑袍人右手的黑霧驟然翻湧，比剛才左臂化霧時更加洶湧。那些黑霧在空中快速旋轉、壓縮，伴隨著一陣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一麵巴掌大小的骨盾赫然出現在他的腕間。骨盾通體呈暗黃色，表麵布滿細密的孔洞，邊緣還殘留著些許暗紅色的汙跡，散發著濃烈的屍臭與魔氣。
    “鐺！”
    一聲震耳欲聾的脆響在林間炸開，月飛的劍氣結結實實地劈在了骨盾上。銀白色的光芒與暗黃色的骨盾碰撞，激起一圈肉眼可見的能量波紋，向四周擴散開來。周圍的樹葉被這股力量震得簌簌墜落，幾隻躲在遠處觀望的小鳥更是被驚得四散飛逃。
    月飛隻覺得一股狂暴的反震力順著劍身傳來，震得他整條手臂都發麻，虎口更是撕裂般疼痛，鮮血順著劍柄緩緩滴落。他踉蹌著向後退了兩步，才勉強穩住身形，看向黑袍人的目光中多了幾分忌憚——這骨盾的堅硬程度，竟不亞於他見過的任何一件神兵。
    黑袍人被這一擊震得也向後滑出半尺，腳下的泥土被碾出兩道深痕，但他顯然並未受創。他微微側過頭，兜帽下的目光似乎掃過月飛，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嘲諷。
    而就在兩人短暫交鋒的這一瞬，黑袍人身後的天空突然傳來兩聲淒厲的哀鳴。
    月飛心中一緊，急忙抬眼望去，隻見兩隻金翅雕不知何時繞到了黑袍人身後，它們顯然是想趁黑袍人注意力被月飛吸引時發動偷襲。那兩隻雕族的羽翼在晨光下泛著金色的光澤，利爪閃著寒光，俯衝的速度快如閃電。
    但它們終究還是低估了黑袍人周身黑氣的詭異。
    還未等它們靠近黑袍人三尺之內，那團圍繞在黑袍人身後的黑霧便如潮水般湧了過去，瞬間將兩隻金翅雕包裹其中。黑氣像是擁有生命般，順著金翅雕的羽毛縫隙鑽入，不斷侵蝕著它們的妖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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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隻金翅雕發出痛苦的嘶鳴，奮力撲騰著翅膀，試圖掙脫黑氣的束縛。它們的羽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焦黑、脫落，金色的羽翼很快便布滿了醜陋的黑斑。其中一隻雕族不甘心地噴出一口金色的火焰，試圖燒毀黑氣，可那火焰剛接觸到黑氣，便像是被潑了冷水般瞬間熄滅。
    黑氣越收越緊，兩隻金翅雕的掙紮越來越微弱，哀鳴聲也漸漸低沉下去。最終，它們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氣，翅膀無力地垂下，帶著滿身的傷痕從空中墜落，重重地摔在布滿斑斕羽毛的地麵上，激起一陣塵土。
    “卑鄙！”月飛怒喝一聲，心中怒火中燒。他沒想到黑袍人竟如此狠毒，連偷襲的雕族都不放過。
    黑袍人卻像是沒聽到他的怒喝，隻是緩緩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月飛。他腕間的骨盾微微晃動，黑氣再次從他周身升起，比剛才更加濃鬱，仿佛在宣告著下一輪攻擊即將開始。
    月飛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與剛才震傷帶來的疼痛。他握緊手中的佩劍，劍尖斜指地麵，銀白色的劍身映著他堅毅的臉龐。他知道，眼前的對手遠比他想象的要強大，這場戰鬥，才剛剛開始。
    林間的風更急了，金翅雕族的嘶鳴、黑袍人的冷笑、以及遠處雅玲仙鏡散發的柔光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緊張而慘烈的畫麵。月飛的身影在樹影間微微晃動，等待著最佳的出劍時機，他的眼中沒有絲毫退縮，隻有破釜沉舟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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