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爸的事。”
    江淼淼語氣帶著懇求，又輕聲重複一遍。
    “林姨。”
    “我想知道…關於我爸爸的事情。”
    聽到她問出這句話，素日裏最穩重冷靜的林清月差點打翻了手邊的咖啡杯。
    不過也隻是失態片刻，很快就恢複如往常。
    她低頭很專心的攪動咖啡，眼神很飄忽。
    像是陷入了過去的某段回憶裏。
    許久之後才平靜緩慢的開口：“你爸爸他是一個很好的人。”
    林清月看著餐桌對麵，輕輕扯動嘴角。
    “淼淼，你長得很像他。”
    “連性格都那麽像。”
    “表麵溫和什麽都不在乎，骨子裏卻是個不服輸事事都要黑白分明的。”
    江淼淼心裏一陣刺痛。
    “可惜……關於童年的記憶我卻怎麽都想不起來，甚至連爸爸長什麽樣子都忘了。”
    “每次強行去回憶，就一定會頭痛欲裂。”
    林清月把手搭在她腕上：“那就不要去想。”
    “現在你已經結婚有了自己的家庭，很多事情我都會慢慢告訴你。”
    “淼淼，你有知情權。”
    聽林清月說這些，江淼淼心裏除了感動更多的是自責不安。
    自責偶爾會不善的猜度。
    不安她為自己付出太多。
    “林姨，我都不知道以後該如何報答您，我和我的媽媽，整個江家都欠您一份天大的恩情。”
    林清月輕輕擺手。
    臉上露出一絲江淼淼從未見過的笑容。
    溫柔又……嫵媚？
    “你完全不需要想著怎麽感謝我，我做這些也不是為了守住江家。”
    江淼淼聽不明白，不過還是出於直覺問了一句。
    “是因為我爸爸？”
    沒想到她會這麽直接，林清月陷入短暫沉默。
    才淡淡開口。
    “是。”
    “有一部分是因為你的父親。”
    不顧江淼淼錯愕震驚的眼神，她仰起頭看落地窗外的雲層，眼神裏盛滿笑意。
    “你父親是個很好的人。”
    “長得帥氣，性格豪爽，為人正直。”
    “也很愛很愛你的媽媽。”
    說到這裏林清月眸色暗了些。
    “我也很感激你媽媽，在我被林家人罵野種趕出門的時候，是她拚了命的護著我，也是她……一直很開心做我姐姐。”
    她深深看一眼江淼淼。
    歎息一聲。
    “也許，善良的人總是會走得太早。”
    “我姐姐生下你沒過多久羊水栓塞，換了好多好多血……也沒有活下來。”
    林清月沒有流淚，隻是破碎的聲音已經連不成流暢句子。
    “淼淼啊……”
    “那，那一天…好多，好多的血。”
    “鋪天蓋地的紅。”
    “林姨！”
    江淼淼顫抖雙肩，用手捂住嘴強逼著自己哭的小聲一些。
    雖然早就知道媽媽去世的原因，可現在還是會刺骨錐心的疼。
    真希望。
    真希望可以換一換。
    自己的命換媽媽的命。
    林清月笑著瞪她一眼。
    “傻孩子。”
    “你媽媽若是知道現在自己的女兒健康又漂亮，不知道會有開心。”
    她頓了頓。
    眸色溫柔的又提到江淼淼的父親。
    “你媽媽去世時，你爸爸退伍不久。”
    “為了生計他開始創業，在生意場上摸爬滾打一點點努力。”
    “後來……”
    “後來怎麽了？”江淼淼急忙追問：“我爸爸真的是因為生病去世的嗎？”
    林清月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淼淼。”
    “希望你牢牢記住一件事。”
    “不管是我撫養你或者獨自撐起江家，都不是為了得到任何報答。”
    她低頭笑笑。
    “做這些事，我很快樂。”
    “我確實很喜歡你的父親，但絕對不會去破壞任何關係，隻是他去世之後，你實在是……太小了。”
    林清月聲音哽咽的厲害。
    “那麽冷的天，小老鼠一樣蜷縮在床上，半個身子都淹在濕褥子裏。”
    “屁股上全是疹子。”
    “淼淼啊……林姨實在是放心不下我最親的姐姐和我喜歡的男人他們的孩子以後沒人照顧。”
    “你還是個女孩子，若在街頭流浪那以後簡直…不敢想。”
    江淼淼哭花了妝。
    “林姨，我明白。”
    “我都明白。”
    她全部都明白。
    明白林家老爺子極度重男輕女。
    明白林姨隱忍幾十年的委屈和等待。
    更明白麵前這個別人眼裏雷厲風行不好說話的女人最是心軟，最是善良。
    “好啦，別哭了。”
    林清月溫柔的用紙巾幫她擦淚。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
    “有關你爸爸的事，等新年的時候帶你去見一個人。”
    “讓他完完整整的告訴你。”
    江淼淼很乖巧的點點頭：“好，我都聽您的。”
    她永遠永遠都不想再讓她為難。
    擦幹眼淚後，林清月笑著開口：“簡曆都遞交了，我們江大小姐準備什麽時候入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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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說好了，這次起不來可是要扣工資的。”
    “好！”
    “就從明天開始吧。”
    江淼淼笑嘻嘻拉住她胳膊：“您放心，我保證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還有一件事。”
    林清月蹙起眉：“和宋謹澤的違約官司很快開庭，最近我暗地裏正在聯係專業人員給宋氏集團做資產評估。”
    “宋謹澤這個人實在是愚蠢。”
    江淼淼很讚同的點點頭。
    確實蠢到沒邊了。
    好好地一手王炸硬是打的稀爛。
    “調查結果顯示，他公司難得一些盈利部分都進了關係戶的口袋，甚至連一些小公司都被偷偷壓低價賣掉了。”
    林清月一邊說一邊直搖頭。
    “他也不動腦子想想，做生意哪有帶著三姑六婆堂弟表哥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摻和的。”
    “一群九年義務都沒畢業的人，平日裏最多也就管管家裏的雞鴨鵝。”
    “進公司可倒好，不僅全安排上重要的管理職位，居然還給他們股份分紅。”
    “簡直離譜！”
    這些事江淼淼倒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其實按理來說，就算自己不管了但宋氏集團也不可能連幾個月都撐不住。
    就是那些被塞進公司亂七八糟的親戚，看見大批客戶紛紛解約，擔心自己沒錢賺慌了神。
    抽幹腦汁費盡心思的吃拿卡扣，連宋氏集團廁所洗手台上裝飾的金箔紙都恨不得扣下來含嘴裏帶出去。
    林清月舉起咖啡杯跟她碰一碰。
    “別想了，這些事歸根結底都跟咱們沒什麽關係。”
    “好。”江淼淼笑著收回思緒。
    目光在她臉上停留片刻後，林清月話鋒一轉。
    “現在該聊聊跟你有關係的事。”
    “好啊，林姨您想聊什麽？”
    舉著叉子敲甜點的江淼淼全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就聊一聊——”
    “你們婚後為什麽要分開睡？”
    “咣當”一聲。
    江淼淼手上叉子掉進甜品盤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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