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氏不知祝文文手裏拿得是什麽，盯著那賬冊，自己從未見過。
    苦著臉，陪笑道：“ 英台啊，是什麽賬，咱們要算啊。
    舅母~舅母不知道~我們~我們和祝家有賬啊，到底是什麽賬，也告訴我聽聽。”
    薑正禮也看向那個賬本，張張嘴看了看祝文文眼神，又將話咽了回去。
    祝文文把賬本遞給餘氏。
    餘氏看了翻開看了幾頁，便合上了，她不是不敢看，是她不想承認。
    十三年，薑家借祝家的賬，小姑怎麽記得這麽仔細？
    這賬要是真的，薑家拿什麽去還？薑家的房賠進去也不夠還的。
    餘氏尷尬笑道：“英台這賬本我沒見過，我的確不知啊。”
    祝文文見薑正禮也不說話，問道：“舅母不知，我舅舅應該知道的，這上麵印得手印，舅舅不會不認吧？”
    祝文文又翻開一頁，血紅的手印赫然擺在薑正禮的麵前。
    薑正禮忍不住開口，隻是凍得結巴，舌頭打結：“手印，手印是老三按的。他現在已經被逐出去了，你要賬就去找他要，與我們無關。”
    在餘氏翻看賬本時薑正禮也看見了。
    十三年，年年借糧，這糧食麵子上說是從祝家借的，可薑家誰也沒想過還。
    這陳年舊賬怎麽今日被拉翻出來了，真是晦氣。
    祝文文見薑正禮剛披上衣服又想賴賬，提醒他道：“大舅我提醒你，這糧食運到薑家門裏。”
    祝文文指著一行指印道：“年年趕車的車夫手印，也在上麵按著呢，你賴不了賬的，今天薑家必須還。”
    祝文文端著一杯熱茶遞在薑正禮手中。
    提醒他道：“放心，以後你們也不會再有賬了。
    咱們兩家斷了親，自然也不會再有新賬了。今日我帶的人在這，舅舅還是想好再說。”
    餘氏見祝文文撕破臉皮要斷親，很是不舍。
    可銀子她不能出。
    委屈道：“英台，我在家裏不管賬你是知道的啊。這賬舅母真不知道，你要我們怎麽還。
    這可是十三年賬啊~今年薑家連連遭難，我們也沒辦法啊~”
    祝文文隻見餘氏說話，薑正禮不說，俯身問薑正禮道：“舅舅，你先說這賬你認不認？”
    薑正禮答道：“這賬隻是薑老三一個借的，我不知道他把糧食運哪裏去了。糧食運出去賣了也說不定。
    你現在讓我認他的賬，我不認。他被逐出家譜，與我無關。”
    屋內聽得清楚，薑正禮說薑家老三被逐出去了，都連連歎息。
    祝文文嗬嗬，蔑笑一聲道：“大舅是真不知，還是在裝糊塗。薑正亞根本沒有逐出家譜。
    正仁大伯就在屋內，你們若不信，可以問他。你們想瞞天過海，移花接木，真是好心機，好手段，瞞了趙家堡，瞞了整個縣。
    你說趙家堡人知道，會不會踏平你羽家莊？”
    餘氏瞪眼看了薑正禮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夫家竟昏聵至此。
    薑老三差點把全家的命都害死，薑家還要容他。
    趙家堡知道以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小姑薑雲熙一直在幫薑家，他們卻要趕她出去，他們是要吃死祝家補薑家麽，哪怕薑家出的是個畜生。
    自己怎麽嫁給這麽一家子。
    一時間痛心之情不比祝夫人少半分。
    薑正禮聽祝文文說薑老三的事，麵不改色。
    向祝文文道：“眼下家裏沒有錢也沒有糧。借來的糧都還給糧廝了，薑家真的沒錢也沒有糧了。
    再說，你娘這麽多年沒讓我們還，就是不打算要了，你又來算賬，這算什麽。祝家還說自己有仁厚之心，竟也這般落井下石。”
    餘氏立馬掐了薑正禮一把，恨恨道：“你少說話吧。”
    看祝文文眼神不對，心裏知道不好，恨自己怎麽嫁給這樣一個丈夫。
    祝文文聽這話，恨不得上去給薑正禮一耳光。
    向祝家要仁厚之心，那薑家的仁德之心呢？他隻是為了賴賬，怎麽敢拿仁德之心綁架祝家。
    十三年，難道薑家年年缺糧，薑家地一年大似一年，都是哪裏來？當所有人都是傻子麽？
    祝文文點頭說了一聲‘好’，抬手讓人過來，薑正禮見祝文文招呼人上來，知道不好。
    立馬道：“薑家真的沒錢了，我真的還不上。”
    祝文文對林二虎道：“再把他的衣裳扒了，一兩銀子一瓢水還債。
    這裏有十三年的糧食，折合成銀兩或布匹就是三萬兩銀子。
    既然舅舅張嘴就是沒錢，那我隻能拿舅舅還債了。”
    林二虎和穀大倉聽話，二人上前伸手一人一個胳膊把薑正禮往外拖。
    薑正禮又開始哇哇大叫，餘氏對祝文文跪又不能跪，拉不讓拉。
    隻是在旁邊抹淚說道：“英台，這賬是整個薑家的賬，不是我一家的。
    我管不了那麽大的錢糧，你就是把你舅舅凍死了你也拿不到錢。
    老太太和老太爺管著家，他們手裏有錢，你把他們叫來商量。別難為你大舅啊。”
    祝文文剛才已經叫人去叫薑老太爺和薑老太了。連二房的薑正儀和王氏都叫了過來。
    餘氏在一旁求情，一邊哭，夫妻一場，還是孩子呢。
    祝文文在一旁喝茶，好心勸餘氏：“舅媽，你放心，大舅死不了，隻是受些凍，你不必擔心。哭什麽，她又沒死呢。”
    涼水澆在薑正禮頭上，薑正禮就如同殺豬般嚎叫，剛在火盆前把身體暖熱，此時又被澆了涼水。
    竟比第一次澆涼水冷上千倍百倍，冰水刺骨，他被凍得頭昏腦脹，嘴裏開始混罵起來。
    祝文文聽見也不生氣，知道他快要扛不住了，他越罵祝文文反而高興。
    雪花像是知道薑家院裏熱鬧，所以下得更緊了些，北風一吹，祝文文縮了縮脖子。拉了拉自己的狐皮大氅。
    隻不過澆了三瓢。
    遠遠見人群分開，薑老太和薑老太爺慌張走來。
    見兒子光著上身，被人當眾羞辱，薑老天爺上前按住林二虎手。
    紅著眼睛道：“薑家後院，你們這些混賬不怕王法麽？我現在就去報官，我薑家家丁呢？誰讓你們過來的，都給我滾出去。”
    林二虎看著老太爺骨瘦嶙峋，沒半分力氣。
    大聲道：“老漢，我林二虎不是什麽好人，但我不欺負老翁和孩童。
    你快些放手，祝老大拿他舅舅頂錢，你別來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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